清晨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会议桌边缘切出一道笔直的光痕。洛倾颜将钢笔从包里取出，轻轻放在桌角，笔身微倾，水晶恰好映着那道光线，一闪即逝。
她打开投影，画面定格在《回声》第三集的雨夜独白：女人站在玄关，伞滴着水，嘴唇颤抖却不出声，直到一句“我以为我忘了等，可门一关，心就空了”落下，镜头静止十秒。
“这就是我们要的人。”她声音不高，却让选角组所有人抬起了头，“不是靠台词撑情绪，而是让沉默本身说话。”
一位评委低声开口：“林曜团队刚来电，说如果今天不安排优先试镜，宣发资源可能要重新评估合作优先级。”
空气微微一滞。
洛倾颜没说话，调出另一段视频——编号07的无名演员试镜片段。同样的雨夜戏，她没哭，只是把伞靠在墙边，慢慢脱下湿透的外套，挂好，然后坐在玄关的矮凳上，盯着门把手看了整整半分钟。
“她没等错人，”洛倾颜轻声说，“她只是再也走不出那个习惯。”
视频结束，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增设盲评环节。”她翻开评分表，“所有视频匿名编号，评委打分时不许查看背景资料。情感穿透力占三十五分，演技稳定性三十分，外形契合二十五分，其余为附加项。”
有人皱眉：“太严了，怕没人愿意来。”
“那就说明，”她合上文件夹，“我们想要的，本来就不多。”
——
中午十二点，会议室门被推开时，洛倾颜正核对试镜排期。来人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套裙，手里夹着一份文件，腕表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我是林曜的经纪人。”她将文件推过桌面，“这是我们拟定的合作意向书：林曜出演男主角，你们获得三大平台首页联动宣发，外加短视频矩阵全覆盖。”
洛倾颜没接。
“条件很优厚。”对方语气平稳，“但前提是，今天下午三点，安排他单独试镜，免初筛流程。”
“我们没有免试机制。”
“你们不怕这部剧悄无声息地播完？”
“怕。”洛倾颜终于抬头，“怕观众看完，觉得那盏灯是道具组临时接的电线。”
她按下内线：“小陈，播放编号07的试镜片段。”
画面亮起，无名演员坐在玄关，静默良久，忽然伸手，轻轻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我们不怕没人看。”她说，“只怕有人看了，却觉得不值一盏灯的时间。”
门外传来脚步声，顾逸尘走进来，看了眼桌上的文件，直接接入远程会议系统。
“林小姐。”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欢迎林曜参加试镜。流程统一，时间已排入公开轮次。至于宣发合作——”他顿了顿，“等他试镜结束，我们再谈。”
对方脸色微变，收起文件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洛倾颜低头，指尖轻旋笔帽。水晶泛起微光，她闭眼写下：“顾逸尘刚才说话时，心里在想什么？”
光芒流转，情绪浮现——不是愤怒，不是妥协，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坚定**。他记得她曾说，这故事不该被流量裹挟，而他此刻，正替她守住那道门。
她睁开眼，将笔轻轻放回原位。
——
下午四点十七分，助理急匆匆推门进来：“沈婉刚联系场地组，以‘顾总旧识’名义，为程远安排了今晚七点的单独试镜，还调用了主摄影棚。”
洛倾颜手指一顿。
她起身走向工位，从抽屉取出特制纸页，将笔尖抵上，写下：“顾逸尘如果知道程远被安排单独试镜，会怎么想？”
水晶骤然亮起，光芒如脉搏般跳动。
画面浮现——顾逸尘站在办公室窗前，手机贴在耳边，眉头紧锁。当听到“程远”和“单独试镜”几个字时，他眼神一沉，语气冷了下来：“我不是展品，我的过去也不是选角标准。”
情绪如冰面裂纹：**厌烦、警惕，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她收回笔，指尖微颤。
五分钟后，选角组全员邮箱弹出新邮件：
“紧急通知：所有额外试镜请求，一律纳入公开轮次。程远先生的单独安排已取消，敬请谅解。最新排期表附后。”
她附上了完整的试镜名单，程远的名字排在第十九位，编号1903，与其他候选人并列。
沈婉的电话五分钟内打了进来。
“倾颜，”她的声音依旧温婉，“我只是想给逸尘一个熟悉的选择，何必这么决绝？”
“选择可以熟悉，”洛倾颜看着屏幕，“但规则不能倾斜。”
“你真觉得，一个没人认识的演员，能撑起这部剧？”
“我不知道。”她轻声说，“我只知道，如果连试镜都要看谁认识谁，那这部剧从一开始就关了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轻轻笑了声，挂断。
洛倾颜放下手机，取出钢笔，指尖抚过笔身。水晶温润，光晕如呼吸般起伏。
她忽然想起昨夜天台上的风，想起顾逸尘问她：“怕吗？”
现在她明白了，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明明握着火种，却为了省事去借别人的光。
——
傍晚六点，试镜室准备就绪。
洛倾颜站在监控屏前，看着第一位候选人走进镜头。她没看名字，只等表演开始。
突然，手机震动。
是顾逸尘的消息：“程远刚来电话，说尊重安排，会按时参加公开试镜。”
她回：“嗯。”
又问：“你用了笔？”
她没否认：“我想确认，你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回得很快：“是你选的人。不是像我的人，是你相信的人。”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拿起笔，在评分表上写下第一行评语：“眼神有重量，但还不够沉。”
门外，下一位演员正在调整呼吸。
她按下通话键：“请下一位进来。”
灯光亮起，门缓缓打开。
那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剧本，抬头看向镜头。
洛倾颜翻开下一页评分表，笔尖悬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