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蜂蜜，慢慢淌进厨房，在餐桌一角凝成一小片温润的金色。洛倾颜把那杯冰美式从包里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昨夜没喝，今早也没舍得扔。杯壁上的刻痕还在，边缘那点咖啡渍也还在，像是被阳光晒得快要蒸发的记忆。
她没看它太久，只是用指尖绕着杯沿画了个圈，然后推到桌子中央。
顾逸尘端着煎蛋进来时，动作顿了一下：“你还留着？”
“嗯。”她笑，“它提醒我，有人连我走了几步都记得。”
他放下盘子，在她对面坐下，没接话，只把溏心蛋切开，蛋黄缓缓流出来，像一小轮初升的太阳。他夹了一块放进她碗里，顺带把手机推过来，屏幕亮着，文档标题是《我们》。
“昨晚你说‘列个清单’，我没睡着。”他声音不高，带着刚醒的沙哑，“想了想，不如现在就写。”
洛倾颜眨了眨眼：“你该不会已经写了十条吧？”
“只有一条。”他点开编辑模式，“2025年q2前买婚房。”
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连窗外鸟叫都退成了背景音。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快得不像话，却不是慌张，而是某种踏实到发痒的雀跃。
她伸手摸向包侧袋，抽出那支古朴钢笔——笔身水晶在晨光下安静躺着，仿佛也在等一个契机。她没拧开笔帽，只是把它轻轻搁在清单旁边，像放一枚见证章。
“我们要有个家。”她说，语气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水晶微微一亮，粉光如呼吸般一闪而过。
顾逸尘看见了，没说话，只是嘴角弯了一下，像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像在玩一场默契游戏。他提旅行计划：“明年春天去京都看樱。”她立刻接：“但得避开黄金周，我可不想排队两小时拍一张合影。”他笑：“行，那就提前一周，你穿和服，我负责拍照。”她点头，在文档里加了一句：“预算控制在两万内（含机票）”，还特意标注“不含你乱买纪念品”。
说到职业规划时，气氛第一次有了微妙波动。
“婚后你可以考虑转岗到我部门。”他语气自然，像在讨论天气，“我不干涉你工作节奏，只是……离我近点。”
洛倾颜没立刻回应。她转动笔帽，水晶微光流转——不是窥探，而是确认。她感知到的不是控制欲，而是一种近乎笨拙的担忧：他怕她太拼，怕她累倒，怕她受伤了还笑着说没事。
她笑了，把笔放下：“我想继续做项目主管。”顿了顿，又补一句，“不过可以调你隔壁组，午休时蹭你咖啡喝。”
顾逸尘愣住，随即眼睛亮得惊人，像被点亮的星轨。他拿起笔，在她名字后面郑重签下自己的全名，一笔一划，稳得像刻进骨头里。
就在他写完最后一笔的瞬间，水晶再次亮起，这次光芒更久，温度也微微上升，像是回应某种无声的承诺。
“你发现没？”她忽然说，“这支笔好像越来越灵了。”
“不是笔变灵，”他看着她，“是我们越来越一致。”
她心头一软，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是公司群消息弹窗，小周发了个表情包配文：“老板们今天怎么这么甜？我们还能好好干活吗？”
洛倾颜翻了个白眼，随手回了个“闭嘴干活”过去。
顾逸尘却顺势把文档往下拉，在最后加了一行新条目：“每年至少一次短途旅行（避开节假日，不发朋友圈）”。
“为什么？”她问。
“因为甜得低调点，才长久。”他看着她，眼里有光，“而且，我想让每次出发都像第一次牵手那样新鲜。”
她鼻子一酸，赶紧低头假装喝水，结果喝的是空杯——昨夜那杯冰美式早就凉透了，她却像喝到了春天的第一口暖风。
他们把清单打印出来，一人一份，签完字后并排贴在冰箱门上。纸张边缘翘起一点，她踮脚去按平，他也跟着伸手，两人手指不小心碰在一起，都没躲。
“还有呢？”她忽然问，“孩子呢？养猫还是养狗？谁做饭谁洗碗？”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得不像开玩笑：“孩子随缘，猫狗都养，饭我做，碗你洗。”
“凭什么？”
“因为你洗碗的样子，像在弹钢琴。”
她扑哧一笑，拿笔轻轻敲他肩膀：“你这张嘴，迟早把我哄瘸了。”
他握住她手腕，把笔放进她掌心：“那你以后走路，我就继续数步数。”
阳光越过窗台，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也落在那支静静躺着的钢笔上。水晶不再闪烁，却始终温热，像一颗藏在时光里的小心脏，正随着他们的未来一起跳动。
洛倾颜忽然想起什么，翻开文档最后一页，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小字：
“未来不是等来的，是两个人一起画出来的。”
她写完，抬头看他。
他也正看着她，目光温柔笃定，像永远不会迷路的指南针。
她把笔盖拧紧，咔哒一声，像是给这份规划上了锁。
笔尖水晶最后一次微亮，随即归于平静。
她把笔放进自己口袋，动作轻巧，像收起一颗刚刚发芽的星星。
顾逸尘没问她放哪儿了，也没说要不要换个地方藏。他只是牵起她的手，拇指擦过她指节上的旧茧——那是无数次熬夜改方案留下的痕迹。
“下次旅行，”他说，“我们带这支笔去海边。”
“干嘛？”
“让它看看，海浪也能写出我们的名字。”
她笑出声，正要反驳，他忽然低头，在她掌心写了个字。
她没低头看，只凭触感就知道——是个“家”。
她没说话，只是攥紧他的手指，像攥住一段终于落地生根的梦。
冰箱上的清单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纸角翻飞，像在挥手告别过去的犹豫。
阳光正好洒在“购房计划”那一行字上，照得墨迹微微发亮。
笔在她口袋里安静躺着，水晶温热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