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暗忖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不至于吧。
卫青纵然又立下军功,并不足以威胁到刘彻。
不不不,她是不是把自己算漏?
“去,怎么能不去。我们马上走。”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刘徽不敢掉以轻心,与之而来也并不想在此时和刘彻纠结下去。
纵然刘彻对卫青的态度转变又如何?
大汉现在有哪一个能和卫青一般,出击匈奴皆得胜而归?
当一个人有足够的能力时,无论是怎么开始的并不重要,重点在于他的无可取代。
暂时,卫青是无可取代的。
无论刘彻为何心态有变,他都舍不得不用卫青。
刘徽按下心中闪过的念头,无可取代啊!卫青做不到这一点,她要做到这一点。一步一步,她定要让自己成为大汉朝里不可取代的存在,从而让刘彻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对卫家出手,不能对她出手。如此,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吁一口气,刘徽明了,想做到不容易,可她一定会倾尽所有。
“怎么了?”霍去病敏锐察觉刘徽的情绪有些不对。
刘徽岂敢告诉霍去病,“要见到舅舅了,高兴。”
霍去病能信刘徽?是高兴还是难过,霍去病分得清刘徽的情绪。显然刘徽不想说。
不想说,多问无益,霍去病便高兴的同刘徽一道出城迎卫青去。
刘徽和霍去病出城不久,大军出现了,刘徽挥手唤道:“舅舅,舅舅。”
既然来迎,刘徽和霍去病都没有提前让人告诉卫青。
刘徽的声音卫青如何能认不出来,勒马张望,便看到不远处的刘徽和霍去病在。
卫青面露欢喜,不可否认,看到他们出现,卫青的心暖暖的。
策马上前,霍去病已然下马朝卫青作一揖,“舅舅威武。”
卫青翻身下马,拍拍快有他高的霍去病道:“长高了。阿徽怎么瘦了?”
“舅舅才瘦了呢。”长途奔袭,不知有多辛苦,刘徽心疼卫青都瘦了。
“无事,很快舅舅就能养回来。”卫青并不以为然,刘徽想了想道:“郑家的事?”
提起郑家,卫青敛去笑容,冲刘徽道:“有些事我不便做,陛下为我做了,我感激陛下。”
郑家,从前既对卫青无恩,视卫青为奴,卫青当年既然要改姓卫,足见他和郑家之间并无情分。
偏从前看不起卫青的人,眼见卫青平步青云,有意要攀上卫青,倘若他们用正常的办法,卫青未必不能退一步,帮郑家一把。
郑家求人的姿态都是高高在上,大有卫青若不帮他们,卫青也讨不了好的架势。
让刘徽出面,卫青早想到最坏的结果。
刘徽身后都有谁,霍去病,刘彻。
刘徽不会赶尽杀绝,霍去病,刘彻会。
“好。”刘徽松一口气,只要卫青不会因为郑家的事不舒服,都好。
“听闻你们弄出一个指南针,可以指明方向?”卫青无意论及郑家的人,倒是极为好奇刘徽的新发明。
“是,不过还在改进,希望可以更好用。”刘徽想起指南针,古人的智慧完全不逊于现代人,瞧那么多的东西,刘徽只不过是提出一个方向,逻辑都不一定理得顺,瞧他们在一起,一样的东西研究出来,真研究啊!
“有了指南针就好了。”卫青感慨真有此等好物,对于多少人而言是好事。
卫青又问起刘徽近些日子学了什么,武艺学得如何,有没有偷懒?末了也跟霍去病问了同样的问题。一视同仁,不分彼此。
闲聊几句,还是回城最要紧。
理所当然的进宫拜见刘彻,刘彻瞧刘徽和霍去病立在卫青左右,“他们两个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等,还要出城接你,可见想你了。”
卫青抱拳道:“多谢陛下爱重。”
想不想的自不必细论。刘彻能让刘徽和霍去病出城迎他,卫青心中极是感谢刘彻的爱重。
不难看出,刘彻在听到卫青的话后,脸上的笑意加深,“卫青辛苦了。回府休息,今夜在宫中为你设宴庆贺。”
卫青自不会推辞,再次拜谢。
庆功宴呢,内外廷都会一道庆贺之。
卫青作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让人敬了一杯杯的酒,刘徽朝身后的韩开使了个眼色,让人给卫青送去醒酒丸,必须不能忘记给刘彻也送一份,否则小气的皇帝又说她只惦记卫青舅舅,不管他那个当爹的。
果不其然,刘彻那儿得了解酒丸,转头一看,正好韩开给卫青送去。
都有,刘彻没有什么好说的。
相较于刘彻这个皇帝,明显卫青要被人可劲的灌酒,刘徽很庆幸她让人整出来的酒,度数也还好,否则要是让卫青一个劲儿的喝,人顶得住才怪。
刘徽不喜欢喝酒,哪一样都不喜欢。
见卫青服下醒酒丸后脸色好多了,刘徽稍松一口气。
时间不早,刘徽的睡眠钟开始亮了。
她想睡觉,很困。
“靠一会儿。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卫长公主注意到刘徽的情况,轻声出言相哄,刘徽想这会儿椒房殿没有人,回去得要卫长公主一个人看刘适和刘据,还不如在卫长公主身边靠一靠。
刚要靠,霍去病起身道:“姨母,我先送徽徽回去。徽徽困了。”
卫子夫也注意到刘徽的情况,本来想让卫长公主先陪他们回去,霍去病送刘徽回去,再好不过。
“母亲,我也回去,阿适和阿据都困了。”卫长公主一看霍去病要陪他们回去,当下更坚定要一起回。卫子夫岂有不应的道理。
刘徽连打哈欠,困是真困。
既是因为养成的好习惯,也是因为一天天的负累不少,忙得不可开交的她,该睡的时候只想睡。
“我背你。”霍去病都习惯了,一看刘徽犯困,蹲下要将刘徽背起。
刘适在一旁羡慕的道:“阿姐,我也想让人背。”
宫中伺候的人不少,刘徽给刘适的女兵一听即道:“公主,奴婢背您。”
好啊好啊!刘适乐意得很。
卫长公主且抱着另一个刘据。
“阿姐,为何表哥只背二姐,从来不背我和阿据?”在宫人背上的刘适看霍去病背起刘徽太过熟练,也确实是熟练。刘徽一犯起困就哈欠连天,有一回摔得头都磕肿了。
自那以后,霍去病每回一看刘徽犯困,立刻背人,都不敢让人走。
“你想知道,自己问表哥去。”卫长公主岂知。刘适好奇,有胆子她自己问去。
刘适没有这个胆子,缩了脖子道:“算了,我还是别问了,我怕表哥板起脸的样子,好像会打人。阿姐,表哥打过人吗?打过二姐吗?”
“别人我不太清楚,你二姐挨过表哥的打。”卫长公主很确定,刘徽挨了霍去病的揍,为此刘徽还生霍去病的气了。
“果然表哥很可怕,连二姐都要挨打,我以后一定离表哥远些。”刘适本来就怕霍去病,再一听刘徽都挨过霍去病打,她自要敬而远之。
卫长公主道:“不用你离表哥远一点,你看表哥要我们靠近?”
想什么呢对吧。霍去病跟她们一向很少说话。
刘适一听想了想道:“也对。”
卫长公主不能说一点事都不懂,却也是因为懂,难免卫长公主不禁想,刘徽和霍去病之间,其实未必不能定婚,然而为何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提及此事?
有想不明白的事,卫长公主也明了周围的人都在尽可能的躲避这个问题,她也不敢问出。
刘徽不知,一犯困,刘徽便什么都想不起,满脑子都是怎么赶紧睡觉。
霍去病把她放下,让人为刘徽沐浴更衣,才准备回房,结果出门碰到刘据在那儿哭着要卫子夫。
听到刘据的哭声,也听到卫长公主在哄人,她越哄,刘据哭得越大声。
霍去病走了出去,目不转睛的盯向刘据。本来哭闹不休的刘据,感受到一阵不善的目光,抬头一看霍去病,哭声戛然而止。
卫长公主本来要继续哄人的,结果刘据突然不哭了,抬头一看,好家伙,霍去病来了啊。
一句话不用说,霍去病只站在那儿,眼睛扫过来,刘据没敢哭了。
卫长公主不得不承认,霍去病不需要说话,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人看,无形的威压让人生畏。
“若再哭闹不休,丢出去。”刘据止哭,霍去病凉凉开口。
卫长公主……
也就只有霍去病能不在意的丢出这句话吧。
卫长公主转头冲刘据道:“阿据,我们更衣休息好不好?”
霍去病听得拧起眉,朝卫长公主道:“要他做什么,做就是,不用跟他商量。”
“可是,和阿徽我们一直都商量着来的。”卫长公主提一句,当初刘徽也是这样长大的,和刘徽在一块,想做刘徽的主儿,做梦!
“他和徽徽不同。”霍去病从来都觉得他们不同。刘据不需要太多的选择,让他去做就好,给他选择只会让他又哭又闹。
霍去病道出不同,卫长公主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表哥,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有我。”卫长公主其实也怕霍去病的,比对曹襄还要怕。试探的和霍去病商量,要是没有事儿,霍去病先回去算了。
霍去病拧眉道:“阿据哭闹不休会吵到徽徽。去,为大皇子更衣沐浴入寝。”
多说无益,吵着要卫子夫的刘据,只要睡着就好。
刘据有些不太乐意,无奈霍去病一记眼刀子甩来,吓得刘据一个激灵,不敢反抗,乖乖的让人沐浴更衣,换了寝衣入睡。
卫长公主一看刘据没敢闹的睡了,暗松一口气,转头一看霍去病,霍去病转身道:“你也早些休息。”
“表哥慢走。”卫长公主躬身相送,可算霍去病走了,再不走她都要窒息了。
没敢说霍去病越是不说话,瞅着人看,越是吓人,吓得卫长公主在不知不觉间都屏住呼吸。
刘徽不知还有这段插曲,倒是带刘据去未央宫时,刘据在霍去病跟前越发乖巧,如同老鼠见了猫,这一点在刘彻跟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据,你怕什么?父皇和表哥又不会吃你?”刘徽是一忍再忍,可算没能忍住,对着已经说话相对流利,无奈怂得有些过分的刘据丢出这句话。
刘据低下头,小声道:“父皇和表哥本来就可怕。”
可怕什么的,那叫威严,不怒而威。
成年人在面对刘彻时,都有不少人扛不住,何况刘据一个孩子。
不不不。
“哪里可怕了?他们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你看他们跟我们都一样,得吃饭得喝水,不就是板起一张脸而已,他们又不是针对你。”刘徽继续劝说刘据,结果刘据怎么的?
刘据很认真的道:“父皇和表哥就是针对我!”
!!刘徽好想把刘彻和霍去病请过来,请他们自己说说看,刘据不聪明?
开的哪门子玩笑,不聪明能懂得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的吓唬他?
“那阿据知道为何他们故意的吗?”刘徽没有帮刘彻和霍去病开脱,既然刘据都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了,正好借机教教刘据。
刘据诚实摇头,他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还没满两周岁呢。
“父皇和表哥就是希望你怕他们。所有人都一样,他们板起脸装作很凶的样子,都是为了吓唬人,为了让别人怕他们。阿据。咱们不需要看人的脸色,不用怕他们。你看父皇和表哥就算对你板起脸,有做出伤害你的事吗?”刘徽蹲下和刘据认真的分析。
刘据想了想摇头,板起脸的刘彻和霍去病已经很吓人了,用不着动手。
“所以啊,为何要怕呢?你看他们板起脸的时候,你就告诉自己,这是他们高兴的表现。”刘徽一点没有忽悠孩子的不好意思,反而分外认真的让刘据脑补一波。
“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他们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了?”刘徽观察刘据的反应,单纯的孩子让刘徽引导着,好像,似乎,确实没有感到那么可怕了。
刘徽拍拍刘据的肩道:“不怕,父皇和表哥板着脸就是高兴的表现,咱们阿据用不着怕他们。”
刘据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贯彻到底,可以确定的一点是,刘据盯着刘彻和霍去病的时间略显多了。
霍去病首先发现,日常刘据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结果最近还打量起他,一看一个不吱声。似乎,对他的畏惧在不断的减少。
霍去病将视线落在刘徽身上,坚信定是刘徽做了什么。
刘徽一向敢做敢当,霍去病好奇,她也告诉霍去病,“我跟阿据说,对上你和父皇的黑脸,只当你们是高兴的表现。怎么样,有用吧。阿据没有那么怕你们了。”
霍去病!!!万万没有想到。
“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阿据是怎么脑补父皇和表哥的?”别说刘据在脑补了,刘徽何尝不是在脑补中。好奇于刘据想像板起脸是高兴的刘彻和霍去病是怎么样的。
笑归笑,刘徽觉得,她应该再接再厉,于是,刘徽给刘据各画了一个q版的刘彻和霍去病。
刘据在拿到两人板起脸,很像,明显透着萌气的画像时,人都傻了。
“这样是不是更不怕了?”刘徽和刘据咬耳朵问。
刘据眼睛亮闪闪的点头,末了不忘拉住刘徽问:“二姐,我要学。”
学q版的画法吗?
“来来来,我教你。”刘徽乐意无比的教起刘据。
于是,还不会写字的刘据,日常最喜欢的是拿着纸笔涂鸦,卫子夫不知何意,如刘徽从小喜欢读书一样,刘据喜欢涂涂画画,卫子夫也并不约束,由着他想怎么画便怎么画。
直到刘据天天拿着刘徽画的图临摹,让得空来椒房殿的刘彻捉个正着。
头戴冕冠,和刘彻有八成像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刘彻,另一个人,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除了霍去病还能是谁?
如果画的是正常的画,完全没问题,然而那一旁的一个个泡泡算什么?
“你画的?”刘彻的神情辨不清喜怒的问。
刘据不敢撒谎的把刘徽卖了,“二姐画的。”
没错,也只有刘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画这样的画。刘彻嘴角抽抽,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同样的画,刘徽那儿有没有?
等刘徽和霍去病从城外回宫,一进椒房殿,刘徽感觉气氛不对。
再一看她多年积攒的画册全给翻出来,其中有多少是竹板来着?
刘徽的视线落在刘据身上,刘据无奈的摊手,他也不想卖了刘徽,不卖不行!
“父皇,母亲。”刘徽一会儿的功夫心下大定,和霍去病一道见礼,刘彻咬牙切齿的道:“朕竟然不知道阿徽画技出众。”
霍去病一听好奇了,“徽徽何时学的画?”
刘徽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她上辈子学的。
“胡乱画的。画得不好?瞧父皇的脸色那么难看。”刘徽画里都画了什么,她记得清清楚楚。却也无所畏惧。不就是q版的刘彻嘛,又没把刘彻画丑,无非是差不多做成表情包而已。
“你给看看,这一叠画的是你。这里是卫青,这是朕。”刘彻人还挺好,把刘徽画的图全都分类了。按人分的。
卫长公主和刘适正在翻属于她们的那一份,其实很想看其他人的,无奈刘彻不太高兴,她们纵然有心也不敢多嘴问。
霍去病一看,没能忍住问:“舅舅那么多?”
三叠放在一起比,不难看出卫青的最多!
不是,这是该关注的点吗?
“对啊,卫青画得最多。阿徽,你平日说的那些哄人的话,有真的吗?”刘彻发现,对啊,卫青的画最多,他和霍去病都没有他多?
刘徽……
“父皇您不是不太乐意我画?看您兴师问罪的样儿,我也要敢多画。舅舅就不一样了,他才不会罚我。”刘徽干脆利落堵上刘彻。刘彻气乐了。刘徽一向擅长见缝插针,一下子可不就让刘徽捉住突破口了?
“我也不会罚你。”霍去病已经拿起属于他的画翻了起来,嗯,从小到大的他,不一样的他,忽略刘徽给他们画的那些泡泡,画其实画得很好。
刘徽翻了一个白眼,“表哥不罚我,我为何要画你比画舅舅多?”
霍去病……直勾勾看向刘徽,半晌后转向刘彻问:“陛下有何打算?”
“让她画,正经的画。何时画得比卫青多才算。”刘彻决定了,刘徽画的画不是不好,就是有意把刘彻画得夸张,缩小,傲骄。额,生气。
其实看到的第一眼刘彻虽然生气,仔细看完刘徽画的画后,刘彻心里是高兴的。那也不能让刘徽看出来,得吓唬吓唬刘徽,想画可以,让她正经画。刘彻还挺喜欢刘徽画的画。
结果霍去病提醒他一件最重要的事,刘徽画的卫青比他多。
瞧画跟画堆在一起,卫青的明显比他的厚,不行,不能忍。
刘徽心里一准卫青这个舅舅比他这个父皇重要,刘彻之前就有感觉,如今确定!
“父皇怎么不说,我上面画的父皇最少两个,舅舅一块竹板,一张纸上只画了一个?”刘徽何许人,她画的画,她还能记不住?
记住,可不得跟刘彻论上一论?
至于此,刘彻不得不重新比起画,确实跟刘徽说的那样,刘彻的画以前用竹板的时候一块竹板至少画了两个以上,卫青的基本都是一个。
比数量,定是画刘彻更多。
“我的比舅舅少。”刘彻不吱声,刘徽怕是忘了还有一个人,霍去病!
霍去病漆黑的双眸望向刘徽,无一不在提醒刘徽,他不高兴。
“表哥要是不依不饶,以后我一个都不画?”刘徽很是无奈,哪有像他们这样的,闹腾不休,把她当什么了?一个个小心眼,很累的!
霍去病岂能看不出刘徽生气,她可是一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的主儿。
“那以后多画我几张。”霍去病退而求其次,反正以后还有机会,不能把路堵死了。
“父皇以后我就不画了。看您兴师问罪,不乐意我画的态度。”刘徽没忘记刘彻,结果刘彻撩起眼皮道:“不画就都别画。”
果然,还好一开始刘徽就想,万一要是不小心让人发现她画的q版图,依刘彻的小心眼,很难想像他会怎么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