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的日子，阿强过得浑浑噩噩。他辞了印刷厂的工作，每天窝在出租屋里，抽烟，喝酒，看电视，直到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才能勉强睡着。房间里堆满了啤酒瓶和烟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一个月后的一个雨夜，上海又下起了连绵的梅雨。阿强喝光了最后一瓶啤酒，晃悠悠地出门买烟。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弄堂里积满了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皮鞋里灌满了冰冷的雨水。
走到弄堂口时，他看见一个身影站在路灯下，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阿强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喂！你站在这里干嘛？下雨呢！”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声音因为喝酒有些沙哑。
那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他一个月前在苏州河救起的那个女孩。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阿强哥，”她轻声说，声音像雨水一样清冷，“我在等你。”
阿强愣住了，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你……你怎么知道我叫阿强？”
“那天在医院，护士叫你的名字，我听到了。”女孩笑了笑，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白色的连衣裙上晕开深色的斑点，“我叫小菊，谢谢你那天救了我。”
阿强这才想起，他确实没问过她的名字。他看着小菊浑身湿透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打伞？快淋感冒了。”
“没关系，我喜欢下雨。”小菊摇摇头，“阿强哥，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陪我走走？我刚出院，对这边不太熟。”
阿强犹豫了一下，看着小菊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把伞往小菊那边靠了靠，两人并肩走在雨夜里。小菊很健谈，问了他很多问题，关于上海，关于他的工作，关于他的生活。阿强发现自己竟然很愿意跟她说话，把分手后的郁闷和烦躁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沿着苏州河走了很久，雨渐渐小了，河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小菊指着河对岸的霓虹灯说：“阿强哥，你看，那边真漂亮。”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眼神却有些飘忽。
阿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却莫名地一阵刺痛。他想起了小柔，想起了他们曾经也在这样的夜晚一起散步，说着未来的打算。他甩了甩头，把这些念头抛开，对小菊笑了笑：“是啊，很漂亮。”
走到一个路口，小菊停下脚步：“阿强哥，谢谢你陪我走这么久。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很近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撕下一页，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你有空可以给我打电话。”
阿强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工整，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种野花的味道。“好，我知道了。”他把纸条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你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嗯，阿强哥再见。”小菊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旁边的老小区。她的身影在昏暗的楼道口消失，阿强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纸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雨又开始下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转身朝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回到家，阿强把纸条放在桌上，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拨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犹豫，也许是因为刚分手，也许是因为小菊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他把纸条夹进了一本旧书里，试图把这件事忘掉。
然而，从那天起，小菊却像一个影子一样，时常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有时是在他买烟的小卖部，有时是在他常去的面馆，有时甚至是在他出租屋楼下的弄堂里。她总是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对他微笑，跟他打招呼，然后聊上几句。阿强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有小菊的存在，甚至有些期待能在路上碰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