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的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灯火刚染上繁华的雏形,尖沙咀的洋楼里已藏着不为人知的富贵。杨姐便是这富贵堆里的奇人——本名杨玉姝,听着温婉,行事却带着一股狠辣的利落。从码头边帮人记账的小丫头,到四十岁出头便手握数家绸缎庄、米行的亿万富婆,她靠的不仅是精明,更是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和一颗比男人还硬的胆。
那年深秋,梧桐叶落得满地金黄,杨姐的父亲却在半山别墅的床上咳得撕心裂肺。西医的针药打了无数,名贵的人参鹿茸当水喝,老爷子的脸还是蜡纸一样的灰败,眼看那口气就要跟不上。杨姐跪在父亲床前,第一次慌了神。她什么都有,唯独不能没有这个从小带她摸爬滚打、教她“无利不起早”的老爹。
“杨姐,您别慌!”泰国来的生意伙伴阿泰搓着手,压低声音,“我那边认识个大师,真·龙婆(注:非特指,代指泰国高僧级法师)一脉的,道行深着呢!前几年我家老爷子中了降头,就是他给解的,灵验得很!”
杨姐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真能行?要多少钱?”
“钱是小事,”阿泰比划着,“大师说,续命是逆天而行,得做法事,还要些……特殊的东西。但只要成了,老爷子多活十年八年没问题!”
三天后,一个穿着深褐色僧袍、脸上爬满皱纹的老和尚跟着阿泰进了杨家别墅。大师不言不语,绕着老爷子的床走了三圈,又用手指蘸着不知什么液体在床头画了个符,最后才开口,声音沙哑如破锣:“阳寿将尽,可续。但需设‘借命坛’,以生魂之力引寿元入体。”
杨姐听不懂什么“生魂之力”,只抓住“可续”二字,立刻拍板:“大师,只要能让我爹好起来,要什么我都给!钱不是问题!”
借命坛设在别墅后院的偏厅,门窗紧闭,只点着三根碗口粗的白色蜡烛。大师让杨姐准备了三牲祭品,又让阿泰从乡下寻来两个七八岁的童男童女,说是“引魂童子”。杨姐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但看着父亲日渐微弱的呼吸,咬咬牙还是应了。
法事从午夜开始。大师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铜铃摇得“叮当”作响,两个孩子被吓得瑟瑟发抖,坐在坛边的蒲团上。大师突然拿出一把银刀,在孩子们的指尖各刺了一下,将血滴入一个黑色的陶碗里,又混入符灰和一些不知名的粉末。他将碗中的液体涂在老爷子的眉心,随后双手结印,猛地拍向供桌。
“魂归本位,寿借十年——起!”
随着一声低吼,蜡烛的火苗猛地窜高,变成诡异的青绿色。老爷子原本微弱的呼吸竟真的平稳起来,脸色也透出了一丝血色。杨姐跪在坛前,喜极而泣,当场就给大师塞了一沓厚厚的港币。
父亲转危为安,杨姐对大师的敬畏变成了贪婪。她看着镜中自己眼角初现的细纹,又想想手里花不完的钱,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大师,既然能给人续命,能不能……让我也留住这青春?我不想老,我想一直这么有钱,这么年轻!”
大师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被金钱的欲望覆盖。他捻着佛珠,缓缓道:“留颜续命,比单纯续寿更难,需用‘换颜续寿阵’,以童男童女的完整生魂为引,将他们的阳寿和精气强行嫁接给你。此阵有伤天和,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怕!”杨姐打断他,眼神狂热,“钱!我给你更多的钱!只要能让我年轻,多少童男童女我都能找来!”
在堆积如山的钞票面前,大师点了头。接下来的一个月,杨姐以“收养孤儿”为名,从不同的孤儿院和乡下买来了四个童男童女,养在别墅的偏房里。孩子们每天被喂着奇怪的药,变得越来越虚弱,眼神也越来越呆滞。
法事定在农历七月十四,鬼门大开的日子。大师在别墅最深处的密室设下法坛,四周挂满了写着生辰八字的黄符,中央放着一个盛满血水的铜盆,四个孩子被绑在法坛四角的木桩上,已经奄奄一息。杨姐穿着一身崭新的大红旗袍,坐在法坛中央,脸上带着兴奋又紧张的红晕。
“时辰到!”大师手持桃木剑,点燃一张符,扔进铜盆。血水瞬间沸腾,冒出黑色的烟雾。大师口中念诵着古老的咒语,桃木剑在空中画出复杂的轨迹,指向杨姐。
就在此时,密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他是杨姐的远房亲戚,一位泰国华侨,名叫陈嘉明。陈嘉明早年在泰国学过一些正统的法术,本是来香港探亲,无意间听到别墅里孩子的哭声和诡异的动静,又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顿感不妙。
“杨玉姝!你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陈嘉明看到法坛上的孩子,气得浑身发抖,“用童男童女生魂续命,你这是要遭天谴的!”
大师见状,怒吼道:“哪里来的野道士,敢坏我好事!”说着挥剑便刺向陈嘉明。
陈嘉明急忙掏出一张护身符抵挡,同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掌心,对着法坛大喊:“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
一道金光从他掌心射出,击中了法坛中央的铜盆。“砰”的一声巨响,铜盆炸裂,血水四溅。那本应注入杨姐体内的生魂之力瞬间失控,反噬向施法者和阵眼——杨姐!
“啊——!”杨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红袍仿佛被点燃,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龟裂,青丝瞬间化为白发。她死死地盯着陈嘉明,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陈嘉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子孙后代!我要你们血债血偿!我穿着红衣裳死,必成厉鬼,永世索命——!”
话音未落,她便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身亡。死时双目圆睁,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那身鲜红的旗袍在昏暗的密室里像一团燃烧的鬼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陈嘉明看着杨姐扭曲的尸体,又看看四个断了气的孩子,知道自己虽然破坏了邪阵,却也彻底激怒了这含怨而死的红衣女鬼。他叹了口气,从此隐姓埋名,以为只要远离法术,这诅咒便不会波及后代。他却不知道,怨气如影随形,二十年后,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