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朕有一事需宣布。”群臣行礼后,嬴政直言:“朕欲于四十八郡设蒙学苑,聘请走学先生,赴各县教导儿童启蒙。”
“规定为,各郡县孩童必须通晓现行大秦文字,能读会写。”
嬴政话音刚落,朝堂议论纷纷。一位白发老者出列劝阻。
“太卜闵羊言此事不妥。”
太卜令掌管星象、占卜等事务,在朝廷中地位独特。尽管不属于三公九卿,历代太卜皆受敬重,因其职能关乎祭祀、天象等重要领域。
近日章邯曾夜访嬴牧,报告荧惑守心现象,足证古人对星象的重视。
“太卜以为朕此举有何不妥?”嬴政问。
闵羊拱手答道:“臣近期观紫微星异动,荧惑现于苍龙七宿心位,此乃凶兆。”
话未尽,赢牧打断道:“太子有何见解?”
虽感不悦,闵羊见是赢牧,便忍住不满。
“不敢请教,只是听说太卜精通星象,可预知未来,不知属实否?”
闵羊闻言微笑:“略有所长。”
嬴牧继而道:“昨夜我梦有神石将落东郡,烦请太卜详释。”
“此事……” 闵羊一时语塞。
梦见神石降临,如何解释?
“太子莫不是在戏言?梦乃虚幻,微臣只通晓天象、精通占卜,不解此道。”
听闻此言,赢牧轻笑一声。
这老家伙!分明是担心推行蒙学会威胁自身权位。
“太卜,荧惑星离我大秦多远?”
赢牧再次追问。
“这个……古书云,天高十二万三千六百里,荧惑居于天际,距我大秦应为十二万三千六百里。”
“十二万三千多里?”赢牧微笑道,“距离这般遥远,它稍有动作,我大秦岂非大难临头?”
“什么?难道这荧惑真要坠落于我大秦境内?”
“太子,你……”闵羊无言以对,只好转向嬴政,“陛下,自古星象关乎国运,望陛下三思。”
辩不过赢牧,他只能求助于嬴政。
毕竟闵羊清楚,过去嬴政对此深信不疑。
“太卜。”
他本想置之不理,可赢牧却不依不饶。
“太卜可知我大秦北境长城外为何地?”
闵羊无奈,只得答道:“是匈奴之地。”
见他神情,赢牧强忍笑意问:“匈奴所见星象是否与我大秦相同?”
“若荧惑守心,匈奴岂非也遭灾祸?抑或这守心之兆指向匈奴王庭而非我大秦?”
一连串问题让闵羊招架不住,几乎站立不稳。
“牧儿。”
这一切,嬴政也看不下去了。
如今他对长生不再执着,对星象也兴趣渐淡。
“罢了,蒙学之事就此定下。”
嬴政摆手示意,转向李斯,“丞相,此事交由你处置。”
“臣遵旨!”
李斯恭敬低头。
“少府。”
蒙学之事既定,嬴政转向少府赢灸问:“迁徙百越的百姓筹备得如何?”
赢灸即刻出列回禀:“已准备妥当,不久即可启程。”
“好,传朕旨意,迁至百越者免三年赋税,助其安居乐业。”
“臣领旨!”
赢灸退下。
“诸位还有何事?”
环视殿中群臣,嬴政问。
无人作声。
“那便散朝吧。”
嬴政挥手示意赢牧同行。
祈年殿。
嬴政取出一卷竹简递给赢牧,“看看这个。”
赢牧接过竹简,仔细阅读起来。
片刻后,赢牧皱眉将竹简递回给嬴政。
这竹简由镇守上郡的蒙恬送来,信中请求让长公子扶苏返回咸阳。
“父皇怎么决定?”
看着嬴政,赢牧问道。
此事他无法置喙,全凭始皇嬴政定夺。
嬴政放下竹简,陷入思索。
许久后——
“唉!”
“朕本以为你已是大秦太子,扶苏回来也无妨。”
“然今齐鲁之地诸子百家与六国残余密谋叛乱,儒家必涉其中。”
“朕怕扶苏回咸阳遭波及,若有变故……”
“秦法冷酷无情。”
嬴政之意显而易见,扶苏若归咸阳,儒家逆党必借其再起事端。
届时……
“父皇,儿臣明白了,让大哥暂留上郡即可,待诸子百家之事平息再说。”
嬴政点头:“朕亦如此想。”
沉思片刻,嬴政又道:“牧儿,你大哥性情纯善。”
赢牧笑道:“只是过于迂腐。”
“此乃朕之过。”嬴政苦笑着摇头。
若非自己将扶苏托付给儒家,也不致如此。
太子府。
“姨母,兰儿好想你。”石兰抱住了巴寡妇清的胳膊。
“真的?我还以为你不喜我这么早就来呢。”巴寡妇清打趣道,“这次要不要随我回巴蜀?”
“啊?”石兰吃了一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
巴寡妇清见状笑了。
“姨母跟你开玩笑的呢。”
石兰瞪了她一眼,巴寡妇清笑得更欢。
“兰儿,你觉得太子如何?”
两人笑闹一阵后,巴寡妇清拉着石兰的手问。
“太子……”石兰仰头思索,随后害羞地低下头,“太子很好。”
“嗯……”巴寡妇清欣慰地笑道,“姨母虽盼你与太子在一起,却不愿委屈你。若你不愿,姨母带你回巴蜀。”
“既然如此,姨母打算过些时日向陛下进言,请他赐婚,让你与太子完婚!”
“姨母……”
石兰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夫人到访?”赢牧踏入太子府,见巴寡妇清在场,出声问候。
巴寡妇清忙起身行礼:“见过太子。”
“太子殿下,这段时日多谢您的照拂。”
挥了挥手,赢牧走近道:“夫人不必客气,此行可还顺利?”
此次巴寡妇清亲率队伍赴箕子国,一路上由李信所率秦军护送。
“回禀太子,途中略有波折,但总体顺利。”
赢牧点头:“如此便好,收益如何?”
提到收益,巴寡妇清嘴角浮现笑意。此次商队所得利润远超预期。除以物易物外,纯利润竟达十倍之多!另从箕子国带回的名贵草药种类繁多。总收益约为二十倍!
这般暴利,使她对赢牧提及之事充满期待。
“太子殿下,除去草药等额外所得,净利约二十倍。”
毫无隐瞒,巴寡妇清坦然道。
赢牧颔首:“夫人,我国所需药材按先前约定,折现后剩余部分,请交予内史宁腾即可。”
“如此甚好。”
赢牧选药材为储备,因日后秦国有开疆拓土计划,战事难免,届时药材需求巨大。提前囤积实属未雨绸缪。
咸阳职业技术学院门前。
一辆马车停下。
“这是咸阳职业技术学院,大秦官学。”
“若非年龄限制,我也想入校学习呢!”
年轻商人下车,望向学院大门。
“正好,我先来了解中原文化。”
年轻商人至咸阳职业技术学院门口,守卫将其拦下。
“何人?不得逗留!”
“我是商人莫独,听闻学院招生,特来参观。”
莫独乃匈奴王子冒顿。
趁赢牧大败左谷蠡王戈耶摩尔之际,冒顿与大都尉达莱尔突袭戈耶摩尔营地,占其领地。但父王头曼单于不满,剥夺其领地,仍命他驻守丁零之地。
冒顿在与大都尉达莱刺交谈时,得知中原的繁荣昌盛,于是乔装改扮为商人,抵达了大秦。
在上郡稍作停留后,他听说咸阳的繁华景象,愈发向往这座秦朝的都城。
来到咸阳后,冒顿了解到当地新设立了一所官学,只要通过考核,任何人都能入校学习。冒顿决定试一试。
“想报名入学?”
几个士兵瞥了冒顿一眼说道:“已经错过报名时间了。”
“这……”冒顿假装遗憾地看了一眼学院,“各位军爷,我在路上得到消息,特地快马加鞭赶来,只是途中遭遇匪徒,耽误了些时日。还请军爷通融一下。”
冒顿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黄澄澄的金子,悄悄塞给守门的士兵。
士兵本想推辞,但那金子沉甸甸的,实在难以拒绝。心想,自己只是去通报一声,并未答应对方什么,至于能否入学还得看他的造化。
这块金子至少抵得上他三年的薪俸,难怪他会犹豫再三。
“稍等,我去通报。”
收钱办事。
士兵接过冒顿的金子后,径直进入学院,打算向上级汇报此事。
“张良先生!”
士兵刚踏入学院不久,便碰到了正在巡视的张良。
作为副院长,院长李斯外出期间,学院的所有事务均由张良负责。
“什么事?”
张良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士兵。
“先生,门外有个年轻人自称是商人,说对学院很感兴趣,想申请入学。”
“入学?”张良皱眉道,“报名时间早已结束。”
“我也是这样说的,但他表示自己收到消息后立刻赶来,路上遭遇匪徒,延误了行程,所以……”
张良看了看士兵,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知道,这名士兵显然接受了对方的好处,否则不会如此卖力地替他游说。
罢了,见见再说,若真有非凡之才,倒是可以破例录取。
“带我去看看。”张良说道。
学院门口,冒顿耐心等待片刻,就看见士兵领着张良走了过来。
冒顿内心狂喜。
若能入院学 ** 秦文化及其他技艺,日后攻打中原定会事半功倍!
“这位是张良先生,现任学院副院长。”
“张先生,这位便是那位商人。”
士兵引荐后退下。
“在下莫独,拜见先生。”冒顿略知中原礼节,拱手行礼。
“莫独?”
张良细细打量,总觉得此人古怪。
口音非中原人士,肤色偏黑,手掌粗糙……
特别是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指,让张良瞬间明白。
这人绝非商人,更不是中原人。
而是来自北方草原的游牧者!
或许是胡人,或是匈奴族。
知晓身份后,张良淡然一笑:
“阁下,学院招生已结束,来晚了。”
“先生,我仰慕学院,恳请您成全。”
冒顿仍抱希望。
“先生,能否移步详谈?”
听闻此言,张良暗自冷笑,面上却平静如常。
“请。”
至僻静处,冒顿掏出两块金子递向张良。
“先生,只求通融入学,待学业完成后,另有百金相赠。”
“百金?”
张良装作惊喜。
愈发确信此人急于入学,必有隐情。
“这话是你亲口所说,若无百金,我定会将你驱逐!”
“先生请放心。”
见状,冒顿笑意加深。
“好,随我来。”张良带他进学院,安排一间房舍,“暂居数日,我去告知院长。”
“有劳先生费心。”
“无妨,稍安勿躁。”
“不过切记,莫出此屋,若被巡查发现,连我也无法庇护于你。”
冒顿略显错愕,但点头应允:“先生宽心,定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