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招都需要时间冷却,人怎么可能永远保持战斗姿态。
——@月老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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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嘉鸣办公室出来,江清月没有回工位,直奔电梯间。
而在20楼其他人眼里,她被打击坏了,已经灵魂出窍了,谁说话她都不理会了。
过了一会儿,小林来报:江律师去了26楼。
她要干什么?打小报告吗?
曹主任见江清月过来,以为她又来咨询,没想到是谈离职,想到前些日子毕总问过江清月的情况,不敢擅专,打算好好安抚一番,没想到江清月态度坚决,就是要走。
“你执业证怎么办?”曹主任问。
“收到律协的面试通知了,面试后公告一周,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在律所交接工作。”
“你这动作也太快了,这么点时间,别的实习律师连整卷都没做好,”曹主任狐疑,问得直接,“找好其它工作了吗?”
江清月摇摇头。
如果其他人这么说,曹主任大概率不信,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状态有种平静的疯感。
“你刚毕业就离职,再找一份相当的工作恐怕没那么容易,还是要想清楚啊。”曹主任没忍住叮嘱了这么一句。
江清月道谢,颔首出去了。
裸辞。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可冲动过后带来的竟然不是焦虑后悔,她等这一天太久了,真正到来的时候,只剩恍惚。
她也没想到的是,最后的导火索竟是职业价值观的冲突。
自参加工作以来,她一直秉持“混口饭吃”的工作理念,职业理想就是“混口好饭吃”,伪装过,妥协过,钻营过,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为了职业意义和上司撕破脸,想想都清高。
她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改变,但她暗暗给自己立下规矩:无论如何,都不要成为下一个陈嘉鸣。
到20层,电梯门打开,江清月看着墙面上熟悉的天勤logo,却没有踏出去,电梯闭合,她跟着下行,想回家,忘了带包还得回去取,想出去购物,手机也没带,于是一时间不知道能去哪。
电梯到达一楼,外边涌进的人纷纷按了楼层,她缩在角落里,又跟着一块上行,中途不断有人下电梯,到最后只剩下她和前边的女生,按键也只剩下27层亮着。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27层是荣信的地盘。
对方以为她也要去27楼,扭头先发问:“你是律师?”
江清月因此看到了女生那不带一丝劳动感的脸,年轻漂亮,眼神清澈,不像职员,大概是客户。
她点点头,不亲不疏。
“荣信还有这么漂亮的律师?”女生嘀咕一声,自我介绍道:“我叫罗嫣,以后会是你的同事哦。”
这可真够自来熟的。
江清月正想简单解释一句自己不是荣信的,27层到了。
罗嫣先行迈步出去,江清月按兵不动,电梯门合上后又被她再次按开。
来都来了,关于海通,关于邱天翼,有些事她想当面问一问岑阙。
到达前台时,前台人员正好领着前边的罗嫣进去了,她等了片刻,前台返回,询问她找谁,有无预约。
“我找岑阙岑律师。”
“抱歉,见岑律师需要预约。”
这是规矩,江清月清楚,只好找了个理由:“我是楼下天勤的,有些事需要和岑律师沟通,麻烦你……”
“那您方便的话,先给岑律师打个电话吧。”前台话术滴水不漏。
江清月表情抱歉,“上来得急,忘带手机了,麻烦和岑律师通报一下,我叫江清月。”
看她一副笃定岑阙会见的模样,前台这才松口,“那您先坐着稍等,刚才那位也是找岑律师的。”
“岑律师的客户吗?”
“是岑律师的实习生。”
江清月点点头,“看着年纪很小。”
前台送笑道:“是呢,还在上大学,是我们罗主任的女儿。”
听语气很是羡慕,年轻漂亮家世好,换谁不羡慕?
“我改天再来吧。”江清月道。
但其实她知道,自己不会再来了。
她本就是心血来潮,被这么一耽搁,反而想明白了,问不问的,有必要吗?
就算岑阙早就知道邱天翼和曾映真是假离婚,那又如何?他举荐的是陈嘉鸣,又不是她,无论是不知晓内情所以卖人情,还是知晓内情所以利用,指向都是陈嘉鸣,与她并无直接关系。
她与岑阙,既不是同事也不算好友,就算他是利用,她难道要像批判陈嘉鸣一样指着他的鼻子骂吗?
没有立场,也没有意义。
可当她再次坐上电梯,失重的瞬间,一个认知忽然跳进脑海:她其实,是有把岑阙当朋友的。
很遗憾,他没有。
江清月无处可去,又不愿回到工位,最后用兜里仅存的硬币坐上了大厦门前的环线公交。
硬币是她工作后习惯放在兜里的,遇事不决时丢个正反面,交给天决定。
现在,她将这枚硬币丢进了公交车的铁桶里。
“这是空调车,两块钱。”司机扭头提醒。
江清月怔怔看着他,“对不起叔,我只有这一枚了。”说着就要下车。
司机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忙叫住:“哎哎哎,上来吧。”
江清月道谢,走到最末尾靠窗的位置坐下。
正是工作日的工作时间,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公交车吭哧吭哧驶出高楼林立的中央商务区。
江清月仰头望,烈阳下,写字楼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光线。
27层某办公室落地窗边,岑阙与宗樾一坐一立,正在喝咖啡。刚结束一场会客,二人正复盘案件,罗嫣前来报到。
岑阙叫来周少临,“这是周律师,以后有事都可以问他,”而后扭头交代:“带罗律师去熟悉熟悉环境。”
“我都来过好几次了,很熟悉了,”罗嫣走近了些,“我的工位在哪里呀,我想要离岑律师最近的位置!也好多跟你请教学习呀?”
宗樾忍笑看戏,周少临提醒:“呃……那是我的工位,常年见不着太阳,不适合女孩子,罗小姐,我带你去你的工位看看?电脑都是全新的,还添了绿植,包你满意!”
“我不要……”罗嫣低声,娇气却不敢过于造次。
岑阙只摆摆手:“去吧,我和宗律师还有事。”
罗嫣撇撇嘴,跟着周少临出去了。
他们前脚刚出门,前台后脚来报:“岑律师,刚才有一位天勤的律师找您,她说她叫江清月。”
“她人呢?”岑阙问,说着已经提步朝外边走。
沙发上老闲在在喝咖啡的宗樾也即刻放下咖啡杯站了起来。
前台小姑娘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讷讷答复:“我说您在会客,让她稍等一会儿,然后她就走了……”
岑阙已经走出门,桌上手机响,他又回头拿上手机,边走边接起电话,“青蹊……离职?好我知道了……好,等我消息。”
说着他已经从椅背拎起西装外套挂在臂弯,急匆匆出门去,前台小姑娘差点追不上他的步伐。
宗樾也急忙跟上,“江清月?她闹什么幺蛾子了?”
岑阙并不理会。
罗嫣气闷地问周少临:“发生什么了?”
周少临抿嘴,摇摇头。
到电梯厅,岑阙挂断电话,按下行键,这才回头,交代前台:“下次,”似想到什么,他顿了顿,“如果还有下次,江律师找我,无论我在干什么,见客户也好,开会也好,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小姑娘不明所以,点头似捣蒜,脑门上全是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