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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

无边无际、深入骨髓的冰冷。

阿狸的意识像一块沉入深海的顽石,在永恒的黑暗与酷寒中漂浮。没有时间,没有方向,只有那刺穿灵魂的冷。她以为自己死了,和怀中那个同样冰冷的苍狼婴儿一起,凝固在茫茫雪原的白色裹尸布里。

但一丝微弱的光,挣扎着刺破了黑暗。

还有…声音。

噼啪…噼啪…

是火焰燃烧的声音。干燥、温暖、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木质爆裂声。

还有…一种奇异的味道。不是雪原的凛冽,不是石洞的腐朽恶臭,而是一种混合着干燥皮毛、某种辛辣草药、以及…尘土的味道。一种地底的味道。

温暖的感觉,如同细小的溪流,开始缓慢地浸润她冻僵的四肢百骸。她费力地、极其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光,跳跃着,有些刺眼。适应了片刻,她才看清:那是一堆不大的篝火,燃烧在一处低矮洞窟的中央。火焰是温暖的橘黄色,舔舐着几根粗粝的木柴,驱散了洞窟深处的浓重阴影。洞壁是天然的岩石,粗糙、黝黑,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烟灰。洞顶不高,垂下一些尖锐的石笋,在火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她躺在一张铺开的、厚实但陈旧的兽皮上。身下传来泥土和岩石的坚硬感,但兽皮的隔绝和篝火的温度,让这坚硬不再难以忍受。她猛地想起什么,惊惶地低头看去——

襁褓还在她怀里!被她下意识地、即使在昏迷中也死死搂着!

她颤抖着,用几乎不听使唤的手指,慌乱地拨开襁褓的边缘。婴儿的小脸露了出来。

青紫褪去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但嘴唇不再发乌,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更让阿狸心脏几乎停跳的是——那小小的、几乎感觉不到的胸膛,正在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地、一起一伏!

他还活着!尽管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还活着!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后怕的酸楚猛地冲上阿狸的鼻腔,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指,轻轻触碰婴儿冰凉却不再僵硬的小手。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属于生命的暖意。

“呜…”一声极其细弱的呜咽从婴儿口中溢出,小脑袋在她臂弯里极其轻微地蹭了蹭。

这微小的动作,如同温暖的泉水,瞬间洗刷了阿狸心中积压的绝望和冰冷。她紧紧抱着这失而复得的脆弱生命,将脸埋在他小小的襁褓上,肩膀无声地耸动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怆,淹没了她。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洞窟深处传来,带着一种奇特的、几乎听不到落点的轻盈感。

阿狸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眼神瞬间充满了戒备和惊疑,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将婴儿护得更紧。

是那个白影!

它就站在篝火光芒的边缘,离她约莫十几步远。宽大的、几乎与洞壁阴影融为一体的灰白色皮毛袍子,依旧裹得严严实实,巨大的兜帽低低压着,完全遮住了面容。只有袍袖下伸出的两只手,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苍白,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正捧着一个粗糙的石碗。碗里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散发出更浓郁的、辛辣中带着苦涩的草药气味。

它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影子,只有手中石碗的热气证明着它的存在。那低垂的兜帽深处,阿狸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而非一个活人。

没有杀意,却也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如同面对古老岩石般的沉默和疏离。

“你…是谁?”阿狸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为什么…救我们?”她紧紧盯着那兜帽的阴影,试图从中捕捉一丝情绪,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白影没有任何回应。它只是极其缓慢地、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石碗放在阿狸脚边的岩石地面上。碗里的液体是浑浊的深褐色,散发着刺鼻的药味。放下碗后,它又无声地后退,重新融入篝火光芒边缘的阴影里,仿佛从未移动过。

阿狸的目光落在石碗上,又猛地抬头看向那阴影中的白影。戒备和疑虑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这药是什么?毒药?还是…真的能救命的药?这个神秘人(如果它是人的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低头看着怀中气息依旧微弱、小脸皱着的婴儿。那细弱的呜咽声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理智告诉她,来历不明的药绝不能轻易入口。但情感——一个医者看着生命在眼前流逝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以及对这脆弱生命强烈的保护欲——却在疯狂撕扯着她的理智。

时间在洞窟的寂静和篝火的噼啪声中流逝。婴儿的气息似乎又微弱了一丝。绝望感再次开始蔓延。

阿狸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端起那个滚烫的石碗。辛辣苦涩的气味直冲鼻腔。她凑近碗边,用舌尖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那深褐色的药汁。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火烧般的苦涩和辛辣瞬间在舌尖炸开!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喉咙蔓延而下,驱散了体内残余的寒意,甚至让她麻木的四肢都感到一丝刺痛般的复苏感!这药性…极其猛烈霸道!但其中蕴含的生机之力,却让身为医者的阿狸瞬间辨认出来——这是极其珍贵的、吊命续气的猛药!绝非毒物!

她不再犹豫!立刻用石碗的边缘,极其小心地撬开婴儿紧闭的、苍白的小嘴,将几滴滚烫的药汁,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滴了进去。

婴儿的小嘴本能地吮吸了一下,随即被那霸道的苦涩刺激得剧烈呛咳起来,小小的身体在襁褓中扭动挣扎,发出痛苦的呜咽。

阿狸的心揪紧了,但手上动作不停,依旧坚持着,如同最精密的医者,控制着药汁流入的速度和分量。几滴…再几滴…直到碗里的药汁下去了浅浅一层。

婴儿的呛咳渐渐平息,扭动也微弱下去。但那苍白的小脸上,竟然真的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晕!原本微不可察的呼吸,似乎也稍稍平稳了一点!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绝的游丝状态!

有效!真的有效!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瞬间攫住了阿狸!她猛地抬头,看向阴影中的白影,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急切:“他…他好一点了!这药!这药是什么?还有吗?求你…”

阴影中的白影,依旧沉默如山。它似乎对阿狸的感激和婴儿的变化毫无反应。只是,在阿狸话音落下的瞬间,它那宽大袍袖下的、苍白细长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向洞窟更深、更黑暗的一个角落。

阿狸顺着它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篝火光芒勉强触及的边缘,靠近洞壁的地面上,似乎堆放着一些东西。借着摇曳的火光,她辨认出——那是几件同样灰扑扑、打着补丁的厚实皮袄,还有一小堆被兽皮仔细包裹着的、形状各异的干枯草根、叶片和菌类。药材!是药材!

一股混杂着希望和心酸的暖流涌上阿狸的心头。这个神秘的白影,不仅救了他们,还提供了续命的药和御寒的衣物?它到底图什么?

她抱着婴儿,挣扎着想站起来道谢。但身体刚一动,剧烈的眩晕和全身骨头散架般的酸痛就让她眼前发黑,重重跌坐回兽皮上。长时间的冻伤和跋涉,加上情绪的巨大起伏,早已耗尽了她的力气。

阴影中的白影,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跌倒的动作。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洞窟的一部分。只有那低垂的兜帽,似乎又朝阿狸和她怀中的婴儿方向,极其轻微地偏转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度。那无声的注视,冰冷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仿佛在观察着某个即将孵化的、奇特的卵。

洞窟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阿狸粗重的喘息,以及婴儿那虽然微弱却顽强持续的呼吸声。温暖包裹着他们,隔绝了洞外呼啸的风雪。然而,这温暖庇护所的阴影里,那个沉默的白影,却带来一种比风雪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未知。阿狸紧紧抱着婴儿,目光在温暖的火光和冰冷的阴影之间徘徊。生存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一个更大的、关于这神秘白影和它背后意图的谜团,才刚刚笼罩下来。

* * *

铁砧堡,指挥所石屋。

绝望像冰冷的铁水,凝固在空气中,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石墨背对着众人,面朝着石屋那扇狭窄的窗口。窗外,风雪似乎小了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魁梧的背影如同一堵沉默的、即将崩塌的悬崖,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抑。

石锤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脖子上的紫黑指痕狰狞可怖。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引来那几乎将他扼杀的恐怖目光。每一次吞咽口水,都牵扯着喉咙火辣辣的剧痛,提醒着他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事实。羞辱阿狸的快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大祸临头的茫然。豆种碎了…开春的希望…他亲手点燃了导火索…

石叶躺在草垫上,脸色比身下的干草还要灰败。内腑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让她意识模糊。姜红叶带人追出去多久了?阿狸姐姐…她还活着吗?那个小小的婴儿…还有…豆种…她昏沉的脑海中,破碎的画面反复闪现:阿狸抱着婴儿走向雪原的决绝背影,满地蹦跳滚落的黄褐色豆粒,石墨暴怒掐住石锤时那双赤红的、如同野兽般的眼睛…还有…粮仓…那个巨大的、此刻却空空荡荡的粮仓…

“豆…豆…”石叶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的气音。她想说话,想提醒什么,但剧痛和虚弱让她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冷汗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报——!”

一声急促嘶哑的呼喊打破了死寂!一个浑身落满雪沫、脸色冻得青紫的后勤小头目连滚爬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

“首领!狩猎…狩猎三队回来了!空…空手!连…连根兔子毛都没带回来!还…还折了两个人!被…被暴风雪卷进冰裂谷了!尸…尸首都找不到了!”

石屋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角落里几个站着的战士,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空手而归!还折损了人手!在这严苛到极点的配给令下,这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

石墨的背影纹丝未动,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感觉不到。只有那按在粗糙窗棂上的、骨节发白的大手,猛地收紧了一下,坚硬的木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报——!!” 又一个战士跌撞进来,声音更加绝望:“附属…附属岩羊寨…回…回信了!”战士颤抖着,双手捧上一根细小的、系着染血麻绳的骨片——这是最简陋、也最不祥的“信笺”。

石墨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冻结的冰面,只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风暴。他伸手,用两根手指,像拈起一块污秽之物般,拈起了那根骨片。

骨片上,用炭灰潦草地划着几个扭曲的符号。不需要解读,那图案的含义赤裸而残酷:一只瘦骨嶙峋的岩羊,被一根长矛贯穿,旁边画着一个代表拒绝的叉。

拒绝!赤裸裸的拒绝!

“好…好一个岩羊寨…”石墨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滚动的闷雷,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他捏着骨片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砰!”

骨片在他掌心瞬间被捏得粉碎!碎屑簌簌落下。

“传令!”石墨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再是嘶哑,而是一种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刺耳的尖利,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暴怒!“点兵!第一、第二战锋队!即刻集结!目标——岩羊寨!”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个报信者,如同在看两具尸体:“告诉他们!一个时辰!不开寨门,不交出所有存粮——”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屠寨!鸡犬不留!用他们的血肉,填我铁砧堡的粮仓!”

“是…是!”两个战士魂飞魄散,连滚爬地冲了出去,生怕慢一步就成为首领盛怒下的第一个祭品。

石屋内的空气彻底凝固了。恐惧如同实质的冰层,冻结了每个人的血液。屠寨!为了粮食!这不再是勒索,是赤裸裸的、以毁灭为代价的掠夺!铁砧堡的生存之路,正在滑向血淋淋的深渊!

角落里,石叶被这充满血腥气的命令刺激得浑身一颤,猛地咳出一口暗红的血!剧烈的痛苦让她眼前发黑,但一个极其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乱的意识!

“粮…仓…”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嘶喊,手指颤抖着指向门外,“底…底下…暗…暗窖…还…还有…半…半袋…瘪豆…是…是去年…筛…筛出来的…我…我藏的…怕…怕万一…”

石锤猛地抬起头,死灰般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暗窖?!还有豆子?!

石墨高大的身躯也猛地一震!他霍然转身,那双翻涌着毁灭风暴的眼睛,瞬间锁定了石叶!冰冷、锐利、如同鹰隼!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压迫感,一步踏到石叶的草垫前,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

石叶被他可怕的气势压迫得几乎窒息,断断续续地重复:“暗…暗窖…粮仓…西北角…石板…下…半…半袋…瘪豆…还…还能…发…发芽…”

“带路!”石墨猛地直起身,对着门口厉声咆哮,声音震得石壁嗡嗡作响!“立刻去粮仓!快!”

几个战士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冲过来,小心翼翼地抬起石叶身下的草垫。石锤也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石墨最后一个冲出石屋,大步流星地走向粮仓。凛冽的寒风灌入他敞开的皮袍,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石叶的话像一根救命稻草,在彻底沉沦的血色深渊前,给了他一个微小的、喘息的机会。

半袋瘪豆!还能发芽!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让濒临崩溃的猛兽暂时收起獠牙,先去攫取那渺茫的生机。铁砧堡的命运天平,在彻底滑向血腥掠夺的边缘,被石叶这微弱的声音,极其惊险地往回拨动了一丝丝。然而,那集结的战锋队,那指向岩羊寨的屠刀,并未收回。它们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 * *

雪原深处,山洞外。

风雪依旧,但势头似乎被连绵的丘陵阻挡,减弱了许多。姜红叶如同一个没有温度的幽灵,静静地伫立在一座被厚厚积雪覆盖的矮丘顶端。她身上落满了雪,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穿透风雪,死死锁定着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被巨大岩石遮蔽的山坳。

她身后,十几个最精锐的战士如同石雕般散伏在雪地里,皮甲上覆盖着雪粉,呼吸放得极轻,眼神里只有冰冷的服从和等待猎物的耐心。他们已经在这片区域搜索了大半天,追踪的痕迹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变得极其模糊,几乎消失。

“头儿…”一个脸上带着冻疮疤痕的战士压低声音,从下方雪窝里爬上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痕迹…彻底断了。这片乱石区太大,风又刮得猛,那女人…抱着个快死的崽子,能跑多远?会不会…已经冻死在哪个雪窝里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鬼天气…兄弟们快冻僵了。”

姜红叶没有回头,甚至连睫毛上的冰晶都没有动一下。她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那片岩石遮蔽的山坳,声音冷得如同脚下的冰雪:“冻死?她踹碎豆种罐时那股狠劲,像是会轻易冻死的人吗?”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石叶拼着命也要保她,石墨暴怒成那样也没当场杀了她…这个女人,没那么简单。还有那个苍狼崽子…也是个变数。”

她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北坡雪地上,除了那女人的脚印,还有一种…很轻、很奇怪的拖痕。不像野兽,也不像人负重行走…倒像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滑过去的。”

疤痕战士一愣:“滑过去?雪橇?可…没看到雪橇的印子啊?”

“不是雪橇。”姜红叶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是更…诡异的东西。”她不再解释,目光如同探针,一寸寸扫视着那片山坳的岩石阴影。“给我仔细搜那片岩石后面!每一道缝隙,每一处背风的凹陷!活要见人,死…”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也要找到那苍狼崽子的尸首!石墨要的‘交代’,必须拿到!”

“是!”疤痕战士不再多问,打了个手势。雪地里,如同冬眠的毒蛇苏醒,十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散开,如同最老练的猎手,朝着那片被岩石遮蔽的山坳,包抄而去。动作迅捷而致命,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只有积雪被踩压发出的轻微咯吱声,迅速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姜红叶依旧站在丘顶,像一尊冰雪雕塑。她的目光越过搜索的战士,投向更远处风雪弥漫的群山。石墨的暴怒和铁砧堡的危机,对她而言,似乎只是棋盘上可供利用的混乱局面。阿狸和那个婴儿,才是她此行真正的猎物。她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那个女人,还有那个本该早就冻死的苍狼崽子,就在附近。而且,他们身上,或许藏着比那罐碎豆更重要的东西。

风雪呜咽,如同鬼哭。猎手们的身影,已经如同滴入雪地的墨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巨大的岩石阴影之中。一场无声的、致命的搜索,在茫茫白色中悄然展开。山洞内那点微弱的篝火温暖,与洞外这步步紧逼的冰冷杀机,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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