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夜伏
天德六年春,启明星刚掠过皇城角楼的飞檐,金甲在潜伏居所的油灯下,为五行暗探布防图落下最后一笔。金乙揣着火漆封口的密信,身影瞬间融入巷口的晨雾,而玄夜卫缇骑的马蹄声已如沉雷滚过青石板——这是魏党盘踞京城的第三年,他们以为铁蹄能踏碎一切反抗,却不知黑暗深处,民心早已聚成燎原之火。
朱雀大街的告示墙刚被晨光镀上一层冷色,两个短打汉子借着摆菜摊的掩护,将刷透米浆的麻纸牢牢贴上。掺了朱砂的墨迹在晨风中迅速干透,“魏进忠十大罪状”七个大字如泣血刀痕,瞬间钉住往来行人的脚步,连挑担的货郎都忘了吆喝,驻足屏息细看。
卖窝头的张老汉掀开蒸笼盖子,麦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可他却顾不上生意,攥着粗布笼布就挤了过去。老汉识字不多,却对“谢渊”二字刻骨铭心——三年前谢公弃市,是他趁着夜色将两个热窝头塞进刑场草堆,那点余温至今烙在掌心。当人群里有人念出“构陷谢渊等忠良四百余员”时,他指节捏得泛白,笼布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此时的魏府暖阁,魏进忠正对着铜镜摆弄九爪蟒袍的玉带,蟒纹金线在烛火下晃得人眼晕。贴身小厮捧着炖得浓白的参汤进来,话刚出口就被他扬手打翻:“东宫那边还没动静?秦云的兵查到通州了吗?”他盯着镜中自己阴鸷的脸,全然没察觉府外长街尽头,百姓的身影正越聚越多,如涨潮般漫向这座毒巢。
君山阁记
君山之巅,有阁翼然,名之曰君山阁。其地也,洞庭环绕,潇湘合流,水色山光,气象万千。盖此阁之建,旨在揽胜景、记先贤,为巴陵增色,令过客流连。
予观夫君山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君山阁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阁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阁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张老汉干脆搬来条长凳往告示墙前一放,粗声喊:“周先生,您快来念念!让大伙儿都听听这奸贼的黑心勾当!”教书先生周仲礼刚挎着书箱路过,闻言立刻登上长凳,清了清嗓子,指尖重重点在“私吞江南赈灾银两百万”的字样上,朗朗声线穿透晨雾:“列位乡亲听好,这魏进忠吞的不是银子,是江南十万灾民的活命钱!”
“……第五罪,克扣北境军饷三百万两,戍边将士冻饿而亡者逾千;第六罪,私建生祠逼百姓跪拜,不从者杖责八十!”周先生的声音越提越高,唾沫星子溅在麻纸上,将“冻饿而亡”四字浸得发深。人群里突然爆发出呜咽,西城李老太拄着拐杖砸向地面:“我那口子,就因不肯跪他的生祠,被缇骑打断腿,躺了三个月就咽了气!”
“反了!都给我散开!”马蹄声骤起,二十余名缇骑举着水火棍冲来,领头的是魏鹏的亲信刘彪。他一棍狠狠砸向周先生的肩膀,木杖与骨节相撞的脆响让人群瞬间死寂。周先生闷哼一声,却用后背死死护住揭帖:“这是民心!你砸得倒纸,砸不倒天下人的理!”
沉默只持续了一瞬。张老汉抡起烧火棍就冲上去,狠狠敲在刘彪背上:“狗东西!当年抢我窝头摊的账还没算!”挑货郎王二掀翻担子,瓷器碎裂声中,扁担扫倒两个缇骑;卖菜的陈婆子用菜筐套住一名缇骑的头,抓起湿泥巴往他脸上猛抹。从前见了缇骑就躲的百姓,此刻竟无一人退缩,青石板上的泥水混着血珠溅开,成了最烈的檄文。
刘彪抽出弯刀,却被涌上来的百姓死死按住手臂。周先生趁机撕下半张揭帖,塞进围观的巡逻兵卒手里:“兄弟,你看看!你爹娘在乡下种地,粮价被魏贼涨了十倍,他们能吃得上饭吗?”兵卒盯着“米价十倍,百姓易子而食”的字样,握刀的手缓缓垂下——刀鞘上“保境安民”的刻字,此刻烫得他手心发疼。
朱雀大街的怒潮刚传到东宫,江南漕运码头的呐喊已震彻江面。木系丁支暗探将京城揭帖的抄本贴在码头旗杆上时,船夫们正围着魏进禄的私盐船咒骂——那船身斑驳的木料,分明是谢渊当年用来运送赈灾粮的粮船,如今却成了走私私盐、盘剥百姓的工具。
“还我粮船!还我生计!”船工陈老汉扛着一截焦黑的船板挤到船头,那是三年前魏党为掩盖贪腐,故意凿沉粮船的残木。他将船板往魏进禄的爪牙面前一摔:“谢大人当年用这船送粮,救了咱们江南十万百姓!你们却用它运私盐,逼得我儿去挖河泥换口粮,上个月就倒在泥里没了气!”
船舱里的魏进禄吓得脸色惨白,他没想到一夜之间,温顺的“南蛮”竟敢拦他的船。“给我砍!谁敢拦就往死里砍!”他尖叫着让护卫动手,可护卫刚探出头,就被岸上飞来的石头砸得头破血流。卖鱼的李四将鱼篓里的臭鱼烂虾劈头盖脸砸过去:“你吃百姓的粮、喝百姓的血,今天就给你喂江鱼!”
木甲暗探沈青乔装成货商,借着与船主交涉的幌子绕到船尾,悄悄对船夫打了个手势:“大伙儿把绳索套住船锚!别让这贼船跑了!”十几个精壮船夫立刻将粗麻绳抛向船锚,岸上百姓齐声发力,私盐船在江面猛地打横,船身撞在码头石墩上,溅起丈高的水花。魏进禄想跳船逃生,却被爬上船的陈老汉一把揪住衣领,按进浑浊的江水里。
混乱中,沈青从船舱暗格搜出魏进禄的盐商账册。当他展开账册,念出“天德五年冬,私盐获利五十万两,分魏进忠三十万两”时,百姓的怒火彻底爆发。有人点燃了船上的油布,火光顺着船帆蔓延,映红了半边江面——这把火,烧的是私盐船,更是江南百姓对魏党的刻骨仇恨。
西北边境的春风还带着刺骨寒意,水系暗探策马冲进边军大营时,士兵赵老兵正就着雪沫啃树皮,手里的佩刀却擦得锃亮——刀鞘上刻着弟弟的名字,去年冬天弟弟冻饿而亡,尸体就埋在城墙下,而魏进忠的亲信张怀义,却在城里开着“醉仙楼”,日日笙歌不断。
“……私卖北境军粮五十万石,张怀义独吞十万石!”校尉李刚展开揭帖,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帐外的士兵们闻声围拢过来,有人举起手里的树皮:“我们守着边关,吃的是树皮草根!他们在城里喝美酒、吃肥肉,良心都被狗吃了!”
赵老兵将树皮狠狠摔在地上,拔出佩刀:“兄弟们,跟我去醉仙楼!把姓张的狗东西拖出来算账!”百余名将士跟在他身后,刀鞘撞击甲胄的声响震得地面发颤。沿途百姓见是边军,纷纷提着刚蒸好的窝头赶来,塞进士兵手里:“兄弟们,我们给你们撑腰!不能让奸贼在后方享福!”
醉仙楼里,张怀义正搂着歌女饮酒作乐,见士兵冲进来,立刻掀翻酒桌让护卫反抗。赵老兵一刀劈断桌腿,将张怀义按在地上:“你私卖的军粮里,有我弟弟的一份!他冻饿而死的时候,你正在喝他的救命粮换来的酒!”百姓们涌进酒肆,将张怀义的家产砸得粉碎,账本被搜出时,上面“魏进忠”的名字与分赃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军民合力将张怀义绑在州府辕门外,喊杀声震得十里外的烽火台都在颤。州府知府想出面调停,却被百姓围住:“你若敢放他,我们就联名上书,告你通敌叛国!”此时,水系暗探已快马将张怀义的罪证送往京城,塞北的怒火,如惊雷般炸响在魏党的心尖上。
魏进忠在府中听闻江南、塞北的消息时,正对着铜镜试穿新做的九爪蟒袍。“一群刁民,也敢翻天?”他扬手将描金铜镜砸在地上,镜面碎裂处映出他扭曲的脸,“让孙成带缇骑去朱雀大街格杀勿论!再让秦云回师京城,把乱民都抓进诏狱!”
孙成领命带着缇骑冲出魏府,刚到街口就被百姓用砖石堵在路中。十几个孩童抱着缇骑的马腿哭喊:“还我爹!还我娘!”一位白发老人躺在马前,手里举着儿子的灵牌:“我儿是边军,冻饿而死,你们今天要杀,就先踏过我的尸体!”缇骑的刀举了又举,终究不敢落下——他们也是百姓出身,刀下的人,与自己的爹娘妻儿并无两样。
更让魏进忠恐慌的是,秦云的回信迟迟不到。他不知道,秦云的军队行至通州时,已被水系暗探与二皇子萧炼的旧部拦住。萧炼举着萧桓的密诏,指着秦云克扣边饷的账册:“你若再助纣为虐,便是与天下为敌!”秦云看着账册上的明细,指节攥得发白,终是勒住马缰:“全军原地驻扎,无本将号令,不得前进一步!”
魏进忠又派亲信去东宫求萧燊说情,却被萧燊命人乱棍打出。“魏贼,你残害忠良时,怎么没想过今日?”萧燊站在东宫门口,声震长街,“谢公的冤屈、百姓的苦难,迟早要算在你头上!”亲信狼狈逃回魏府,带来的消息让魏进忠浑身发冷——东宫的兵,已在皇城四周布防。
夜幕降临时,魏府大门紧闭,墙外百姓的咒骂声此起彼伏。魏进忠让家丁将金银珠宝打包,想从后门逃生,却发现后门早已被土系暗探带领的百姓堵住。“魏进忠,出来受死!”百姓的喊杀声中,魏府的灯笼被石头砸灭,黑暗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清晰。
魏进忠的困兽之斗还在继续,宫墙根下已出现新的揭帖。土系暗探借着夜色掩护,将掺了血的揭帖贴在养心殿外的宫墙上——那是西城李老太的血,她攥着碎瓷片划破手指,在“强拆民宅”四字旁按下血指印,浑浊的眼泪砸在揭帖上:“让皇上看看,这奸贼的血债!”
小太监小李子清晨打扫时发现了揭帖,吓得腿肚子发软,却还是偷偷将揭帖塞给了张伴伴。张伴伴跟随萧桓三十余年,深知此事重大,连夜将揭帖与江南巡抚、西北总兵的联名密报一同呈到御案上。密报上字字泣血:“民怨沸腾,再不除奸,恐生民变,危及社稷。”
萧桓看着揭帖上的血指印,又想起前日萧燊从江南送来的信。信里说,百姓自发为谢渊立了生祠,香火比孔庙还旺,每次祭祀都要喊一遍“魏贼必亡”。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外的火光——那是朱雀大街百姓举着的火把,如星河般璀璨,却也如烈火般灼人。
“父皇,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萧燊深夜求见,手里捧着金甲送来的魏党密账,“这是丙字柜的贪腐记录,与江南盐商账册、塞北军粮账本严丝合缝,铁证如山!”萧桓接过密账,指尖抚过“私吞赈灾银百万”的字样,墨迹仿佛渗着血,他突然一拳砸在御案上:“传朕旨意,召二皇子萧炼即刻入京,捉拿魏进忠,彻查魏党!”
张伴伴刚要去传旨,萧桓又喊住他:“再传旨,开放宫门,让百姓入皇城旁听——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吴的朝廷,不会纵容奸佞,不会辜负民心!”宫墙外,金甲正带着金系暗探维持秩序,他看着宫门缓缓打开,知道这场隐忍三年的博弈,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刻。
为了镇压民怨,魏进忠竟下令焚烧朱雀大街的商铺,狂言“刁民皆藏于市井,烧了商铺,他们就没地方聚集”。火折子被缇骑扔进绸缎庄时,张老汉的窝头摊就在隔壁,他扑上去想灭火,却被缇骑推倒在地,刚蒸好的窝头撒了一地,瞬间被火焰燎成黑炭。
“魏进忠,你不得好死!”张老汉爬起来,抓起地上的黑炭,在断墙上写下“血债血偿”四个大字。百姓没有逃,反而举着火把围向魏府,将“魏进忠罪状”的揭帖贴满朱红大门,连门环上都系着写有“还我忠良”的白布。周先生被缇骑打断了腿,百姓们便抬着门板将他架来,他趴在门板上,依旧高声念着罪状。
“一群蝼蚁,也敢撼柱?”魏进忠的冷笑从府内传出,紧接着,府门大开,孙成领着百名缇骑冲出,每人腰间都悬着浸油的火把,手中砍刀泛着森寒白光。“督主有令,乱民拒捕者,格杀勿论!”孙成挥刀劈向最前排的百姓,鲜血瞬间溅红了魏府朱门。
金甲瞳孔骤缩,刚要示意暗探动手,却见街口尘烟滚滚——秦云竟率京营三营铁骑折返,玄色甲胄在火光中如乌云压境。“秦将军,你可算来了!”孙成高声狞笑,“快把这些乱民都砍了,一个不留!”秦云勒马驻足,目光扫过满地百姓尸体,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却终是咬牙下令:“弓箭手准备,放!”
羽箭如暴雨般射向人群,周先生惨叫着中箭倒地,临终前仍死死攥着半张揭帖;张老汉用身体护住孩童,后背被箭簇穿透,温热的血浸透了胸前的笼布。金甲在混乱中被金乙拽入巷口,看着缇骑策马践踏倒地的百姓,听着孩童的哭喊与妇人的哀嚎,腰间“忠肃”短刀几乎被指节攥断。土系暗探想冲出去救人,被金甲死死按住:“不可暴露!留得性命,才能为他们报仇!”
魏进忠站在府门台阶上,看着民众被铁骑冲散、被砍刀屠戮,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他让人将周先生、张老汉的尸体挂在朱雀大街的旗杆上,旁边贴着“乱民伏诛”的告示,又命人将参与反抗的百姓家眷全部抓入诏狱,扬言“株连九族”。火光中,他的蟒袍被血映得暗红,如一头吞噬人命的巨兽。
当最后一名反抗的百姓被缇骑按在地上时,魏进忠亲自上前,用靴尖踩着那人的头颅:“记住,这京城,这天下,都是我的!谁再敢说一个‘不’字,就是这个下场!”他转身对秦云道:“秦将军护驾有功,本督主奏请皇上,封你为镇国将军!”秦云躬身谢恩,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愧疚与不安——他看见街角暗处,金甲的目光如寒刃,正死死盯着他。
门栓断裂的瞬间,百姓如潮水般冲进魏府。张老汉捡起魏进忠掉落的蟒袍,狠狠踩在脚下:“你也配穿龙袍?谢公的旧袍都比这干净!”周先生用断腿支撑着站起来,在魏府的照壁上写下“奸佞伏法”四个大字,墨迹未干,就被百姓的泪水打湿。
京城的血腥气尚未散去,江南的急报已送到魏进忠手中——魏进禄的私盐船被船夫围住,虽侥幸逃脱,却丢了大半私盐与账册副本。“一群南蛮,也敢学京城刁民作乱?”魏进忠将密报摔在地上,传旨让玄夜卫南司统领带着五百缇骑,即刻南下“平叛”。
缇骑抵达江南漕运码头时,陈老汉正领着百姓修补被魏党烧毁的窝棚,墙上还贴着“还我粮船”的残纸。“奉魏督主令,捉拿反贼陈老狗!”缇骑统领一声令下,刀光便劈向人群。陈老汉举起焦黑的船板反抗,却被缇骑一刀砍断手臂,惨叫着倒在血泊中。他的孙子扑上去哭喊,被缇骑一脚踹进江里,江面瞬间泛起猩红。
木系暗探沈青看着缇骑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气得浑身发抖。他想下令暗探出击,却接到金甲从京城传来的密信:“魏党势盛,不可硬拼,保存实力,静待时机。”沈青咬碎银牙,只能眼睁睁看着缇骑将参与拦船的船夫全部斩首,头颅挂在码头旗杆上,与京城的尸体遥相呼应。
魏进禄在缇骑的护送下回到码头,看着满地鲜血,得意地踹了踹陈老汉的尸体:“敢跟我魏家作对,就是这个下场!”他让人将码头的船工全部换成自己的亲信,又将私盐价格再涨五倍,扬言“让南蛮尝尝饿肚子的滋味”。百姓们躲在屋里,看着码头的血与火,眼中的仇恨如火星般,在黑暗中越燃越亮。
沈青将江南的惨状写成密信,藏在鱼鳔中交给信鸽。当密信送到金甲手中时,金甲正在潜伏居所擦拭短刀。信上的字迹被泪水洇得模糊,每一个“杀”字都如利刃,割得他心口发疼。他将密信烧毁,灰烬混着指血,滴在五行暗探的布防图上——“魏进忠”三字旁,被他用朱砂画了一个醒目的叉。
魏府内的混乱中,孙成带着亲信想护着魏进忠从密道逃生,却被一群缇骑拦住。领头的缇骑百户李忠,曾是谢渊的旧部,当年谢渊被斩后,他被迫加入玄夜卫,忍辱负重三年。“孙成,你的死期到了!”李忠拔出绣春刀,刀光映着他眼中的怒火。
“李忠,你敢反?”孙成怒喝,“魏督主不会饶你的!”李忠冷笑:“魏进忠残害忠良,我早已忍无可忍!谢公当年救过我的命,今日我就要为谢公报仇!”他身后的缇骑纷纷拔出刀,高声道:“我们跟李百户走!不再做奸贼的爪牙!”原来,土系暗探早已联络上缇骑中的忠良之士,就等今日倒戈。
魏进忠见缇骑倒戈,彻底慌了神,他扔掉免死铁券,想跪地求饶,却被李忠一脚踩在背上:“你当年斩谢公时,怎么没想过求饶?”百姓们围上来,拳头、棍棒纷纷落在魏进忠身上,他的惨叫声被淹没在“杀了他”的喊杀声中。
此时,孙成想趁乱逃跑,却被金甲拦住。“孙指挥使,别来无恙?”金甲抽出腰间短刀,刀鞘上“忠肃”二字格外醒目,“你当年在诏狱折磨谢公的账,今日该清算了!”孙成挥刀反抗,却被金甲一刀挑断手腕,惨叫着倒在地上。
缇骑们将魏进忠、孙成等人五花大绑,推到府门外的空地上。百姓们围着他们,纷纷控诉罪行:“你抢了我的女儿!”“你烧了我的房子!”“你害死了我的丈夫!”魏进忠低着头,不敢看百姓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西北边境的反抗,终究没能逃过魏党的血腥镇压。张怀义带着魏进忠调派的两千缇骑,将边军大营团团围住,赵老兵与百余名将士的反抗,在装备精良的缇骑面前如以卵击石。“赵老狗,敢反魏督主,活得不耐烦了!”张怀义举着火把,看着被箭雨逼回营中的士兵,笑得狰狞。
赵老兵抱着弟弟的旧铠甲,明知必死仍挥刀冲锋:“我们守边关,不是为了让奸贼享福!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他一刀砍倒一名缇骑,却被身后的长矛刺穿胸膛。临死前,他将弟弟的铠甲扔给身边的小兵:“记住,魏贼的血,我们一定要讨回来!”
水系暗探想将赵老兵的残部接应出营,却被缇骑的弓箭手封锁了退路。他们只能看着缇骑冲入大营,将反抗的士兵全部斩杀,连伤兵都没放过。张怀义下令将士兵的尸体拖去喂狼,又将城墙上的戍边文书全部烧毁,扬言“谁敢再提军粮,就是通敌叛国”。
边军将领李刚被张怀义押到城楼,逼着他向士兵喊话“效忠魏督主”。李刚看着城下百姓哭着为士兵收尸,忽然挣脱缇骑,朝着城墙下的百姓高声喊:“魏进忠奸贼误国!我李刚今日以死明志,他日必有忠良来为我们报仇!”说罢,纵身跳下城楼,摔得粉身碎骨。
水系暗探将塞北的惨状快马送往京城,密信送到萧桓手中时,他正看着魏进忠送来的“平叛捷报”。捷报上写着“乱民已除,边境安定”,字里行间满是邀功请赏之意。萧桓将密信紧紧攥在手中,指节泛白,却终是对张伴伴道:“传旨,赏魏进忠黄金千两,封魏鹏为锦衣卫指挥使。”殿外的月光照进来,映着他眼底的寒意——这赏赐,是权宜之计,更是为二皇子萧炼争取备战时间的铺垫。
二皇子萧炼带着大军入京时,朱雀大街已被缇骑与京营铁骑双重封锁。他翻身下马,刚要高举圣旨,孙成便领着百名缇骑冲出,手中举着魏进忠伪造的“太子谋逆”密诏:“萧炼勾结太子,意图谋反!秦将军,还不上前捉拿?”秦云勒马出列,看着魏党架在城楼上的东宫侍从家眷,终是咬牙挥手——铁骑瞬间将萧炼的亲兵团团围住。
“秦云!你敢附逆!”萧炼怒喝着拔出佩剑,却被亲兵死死按住——城楼上的家眷哭声越来越近,他若反抗,便是满门抄斩。百姓们挤在铁骑外围,想冲上前却被箭雨逼退,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炼被卸下兵器,铁链锁身。萧燊在人群中被金甲死死拉住,他攥着魏党密账的手青筋暴起,金甲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留得青山在,方能为二皇子和谢公报仇!”
养心殿内,萧桓看着魏进忠“平叛擒逆”的奏疏,手指因用力而掐进御案。魏进忠亲率缇骑“护驾”,身后跟着被捆的萧炼,高声道:“陛下,老臣已擒获谋逆的萧炼与东宫同党,恳请陛下将其赐死,以正朝纲!”萧桓目光扫过儿子身上的血痕,终是沉声道:“萧炼年少糊涂,圈禁于西苑,不必赐死。”魏进忠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却也不敢公然违逆,躬身应道:“陛下仁慈,老臣遵旨。”
萧炼被押往西苑前,萧燊借送衣物之机与他相见。铁窗内,萧炼将一枚刻着“萧”字的令牌塞给兄长:“大哥,魏党已掌控京营,你需隐忍。这枚令牌可调动我在塞北的旧部,待时机成熟……”话未说完,缇骑便将萧燊架走。萧燊回头望去,只见弟弟隔着铁窗叩首,口中无声说着“除奸”二字,泪水混着血痕淌在脸上。
魏进忠借“平叛”之功,彻底掌控了皇城禁军与玄夜卫。他将萧炼的旧部逐一清洗,把魏鹏提拔为京营总兵,孙成接管锦衣卫,连六部尚书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王汉臣见势不妙,将魏党分赃底册重新藏入墙缝,转而向魏进忠献媚,以求自保——朝堂之上,只剩张文等寥寥数人,仍在硬撑着不与魏党同流合污。
血腥镇压换来了魏党的“盛世”。魏进忠借着“平叛”之功,向萧桓索要更多兵权,将京营、玄夜卫尽数掌控在手中;魏鹏接管锦衣卫后,在京城大肆搜捕“乱民余孽”,缇骑的马蹄声日夜响彻街巷,百姓们闭门不出,连孩童啼哭都被家长死死捂住嘴。
魏府的宴席三日一小办,五日一大办,朝中官员争相巴结。孙成穿着魏进忠赏赐的蟒袍,在宴席上夸耀自己镇压京城乱民的“功绩”:“当年朱雀大街的刁民,被我砍得尸横遍野,现在没人敢再吱声!”魏进禄则吹嘘江南的“政绩”:“南蛮的粮价涨到二十倍,还不是得求着我卖粮?”满座官员纷纷附和,举杯高呼“督主万岁”。
萧燊在东宫看着这一切,气得砸碎了茶杯。金甲深夜求见,将五行暗探的新布防图呈给他:“殿下,魏党虽胜,却已失尽民心。金系已策反锦衣卫中的三名百户,木系在江南联络上了水匪,他们愿助我们对抗魏党私盐船;水系在塞北收拢了李刚的残部,土系仍在诏狱潜伏,等待时机。”
萧燊接过布防图,指尖抚过“忠肃”二字:“父皇让我们隐忍,是怕魏党狗急跳墙。但这隐忍不是退缩,是要等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他看向金甲,眼中满是坚定,“魏进忠的‘九千岁’金印,迟早要换成他的断头台。”
魏进忠此刻正沉浸在权力的迷梦中。他让人将萧桓赐的免死铁券供奉在正堂,又开始觊觎皇位,偷偷让工匠打造龙袍。孙成劝他“小心行事”,他却嗤笑道:“皇上老了,太子年幼,这天下早晚是我的!”他没看见,供奉铁券的香炉旁,土系暗探留下的“血债血偿”四字,已被香灰轻轻覆盖,却未被抹去。
刑部大牢内,魏进忠还在狡辩:“我是皇上亲封的提督,你们不能审我!”主审官张文一拍惊堂木,将一叠罪证扔在他面前:“魏进忠,你私吞赈灾银百万,有江南盐商账册为证;你构陷谢渊,有吴安的供词为证;你意图谋反,有藩王的密信为证,你还敢狡辩?”
吴安是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当年伪造谢渊“通敌”书信的正是他。土系暗探将他抓获后,他供出了所有细节:“是魏进忠让我伪造书信,还说事成之后封我为知府……我对不起谢公,对不起朝廷!”他的供词,让魏进忠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魏鹏、魏进禄等人也被押上堂。魏鹏拒不认罪,直到张老汉抱着他强抢民女的证据——那女子的绣花鞋,被魏鹏撕碎的衣衫——出现在堂下,他才瘫软在地。魏进禄则哭着求饶:“我是被我哥逼的!私盐都是他让我运的!”张文冷笑道:“你分赃时怎么不说被逼?今日之事,罪有应得!”
百姓们挤满了刑部外的广场,等着审判结果。当张文宣读“魏进忠凌迟处死,孙成、魏鹏、魏进禄斩立决,其余党羽按罪论处”时,广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张老汉将刚蒸好的窝头分给众人:“谢公,百姓们能吃饱饭了;皇上,大吴的天清明了!”
行刑那日,京城百姓沿街围观。魏进忠被押赴刑场时,百姓们扔来烂菜叶、臭鸡蛋,骂声不绝。当刽子手举起屠刀时,周先生高声念起谢渊当年的奏疏:“臣愿以一身血肉,护大吴百姓安康,护江山社稷稳固……”声音传遍刑场,百姓们纷纷落泪,对着谢渊的生祠方向叩首。
魏进忠的生祠在京城落成,他亲自前往祭拜,沿途百姓被缇骑逼着跪拜,稍有迟疑便被棍棒相加。生祠的匾额上写着“功高盖世”,是张文被迫题写的——他的老母亲被魏党抓入诏狱,只能忍辱从命,落笔时,指缝间的墨汁滴在纸上,如点点血迹。
祭拜当日,魏进忠站在生祠前,接受百官的朝拜,得意洋洋地宣告:“有本督主在,大吴便永无叛乱!”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生祠的瓦片突然滑落,砸在他脚边,摔得粉碎。孙成连忙打圆场:“督主福泽深厚,瓦片是为督主挡灾!”魏进忠的脸色却微微一沉——他想起昨夜做的噩梦,梦见谢渊的鬼魂举着刀,向他索命。
金甲混在朝拜的官员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的袖中藏着一枚新的密信,是萧桓通过张伴伴传来的:“魏党私造龙袍,罪证已得。开春后,二皇子萧炼将率北境大军回京,届时便是收网之日。”金甲悄悄将密信传给身旁的金乙,金乙会意,借着弯腰行礼的动作,将密信藏入靴中——这是发给五行暗探的总攻信号。
秦云站在武将队列中,看着生祠前的魏进忠,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朱雀大街上百姓的尸体,想起李刚跳下城楼的决绝,更想起二皇子萧炼派人送来的密诏:“识时务者为俊杰,若助朕除奸,可免你克扣军饷之罪。”他悄悄摸了摸怀中的密诏,指尖的温度,让他下定决心——魏进忠的铁蹄,他不愿再助纣为虐。
祭拜结束后,魏进忠乘坐华丽的马车返回府中,沿途百姓都紧闭门窗,却有孩童在门缝里,偷偷对着他的马车扔石头。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挂在旗杆上的周先生、张老汉的尸体早已取下,但青石板上的血痕,却被冰雪冻住,迟迟无法消退。魏进忠掀开轿帘,看着街上的冷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以为这是百姓的畏惧,却不知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他的胜利,早已在血痕与仇恨中,埋下了失败的种子。
谢渊的灵柩从诏狱旧址迁出,归葬故里。送葬的队伍绵延数十里,前有太子萧燊执绋,后有百姓披麻戴孝,连北境的戍边将士都派来代表,捧着沾着血的戍边文书——那是谢渊当年为他们争取军饷时,亲手批复的文件。
灵柩经过朱雀大街时,当年被缇骑打的孩童已长成少年,他领着一群伙伴,站在街边唱着新编的歌谣:“谢公归,奸佞退;天日明,百姓安。”李老太拄着拐杖,将一束菊花放在灵柩旁:“谢公,你看,害你的奸贼都死了,百姓们都记着你的好。”
金甲与五行暗探也在送葬队伍中。金乙走到金甲身边,低声道:“大人,魏党余孽已全部肃清,各地的贪腐案也在清查中。”金甲点点头,望着灵柩,眼中满是崇敬:“这三年的潜伏,值了。谢公的忠魂,终于可以安息了。”
萧桓亲自为谢渊题写墓碑——“忠肃公谢渊之墓”。他站在墓前,对众人道:“谢公是大吴的忠良,是朕的肱骨之臣。朕今日立誓,往后必亲贤臣,远小人,以民为本,不让谢公这样的忠良再受冤屈。”百姓们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声音里满是对未来的期盼。
送葬队伍离去后,谢渊的墓前摆满了百姓送来的祭品——窝头、菊花、布鞋。夕阳西下,墓前的石碑被余晖染成金色,如谢渊的忠魂,永远照耀着这片他曾用生命守护的土地。
片尾
天德六年的冬天格外冷,京城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却盖不住朱雀大街的血味。魏府的灯笼日夜通明,宴席上的酒香与诏狱的哀嚎,在寒风中交织成诡异的乐章。魏进忠将萧桓赏赐的黄金熔铸成金佛,供奉在府中,他坚信自己的权力如金佛般坚固,却没看见佛眼深处,映着的是他自己的狰狞面目。
金甲在潜伏居所点燃了一盏油灯,灯光下,他将五行暗探的最新动向逐一记录:金系已掌握锦衣卫的布防图,木系在江南截获了魏进禄的私盐账本,水系与萧炼的大军接上了头,土系在诏狱救出了张文的老母亲,火系则查清了吴安伪造谢渊书信的全部细节。每一笔记录,都如一把尖刀,对准了魏党的心脏。
萧桓在养心殿批阅奏折,魏进忠请求“加九锡”的奏疏放在最上面,字迹张扬。他拿起朱笔,却迟迟没有落下,目光望向窗外的雪——雪地里,张伴伴正悄悄将一封密信交给等候的金乙,那是写给二皇子萧炼的,上面只有四个字:“开春即动”。
秦云在自己的府中,将克扣军饷的账目全部烧毁。他让人打造了一把新的佩刀,刀柄上刻着“忠”字,与当年谢渊的佩刀样式相似。深夜,他对着北方叩首,那里是萧炼大军驻扎的方向,也是他洗清罪孽的希望所在。
江南的陈老汉家,他的孙子在雪地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旁边立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木炭写着“魏贼必亡”。塞北的小兵将赵老兵的旧铠甲藏在山洞里,每天都要擦拭一遍,铠甲上的血痕,在月光下如永不熄灭的火种。京城的孩童们,在雪地里偷偷传唱着新的歌谣,歌词只有一句,却藏在心底:“雪化时,血债偿”。
三法司的最后一道判词送达魏府旧址时,朱雀大街的商铺已重新开张。张老汉的窝头摊前排起了长队,他将“谢公保佑”的木牌挂在摊前,每个买窝头的人,都能领到一张谢渊的画像——那是百姓们自发绘制的,画像上的谢渊,目光温和而坚定。
养心殿内,萧桓将魏党的罪证与谢渊的奏疏一同封存,命名为《昭雪录》。他对萧燊道:“这《昭雪录》要传给后世子孙,让他们记住,民心是江山的根基,奸佞是社稷的毒瘤。”萧燊躬身应诺,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是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清明。
金甲被封为监察院指挥使,统领五行暗探,负责监察百官。他将“公生明,廉生威”六个大字刻在监察院的匾额上,每次审理案件,都会先拜谢渊的灵位。金乙、沈青等暗探也各有封赏,他们依旧隐于暗处,做守护江山的眼睛。
王汉臣因反戈有功,被授户部尚书,他将魏党贪腐的银两全部用于赈灾和补发军饷。当西北边境的将士收到新的寒衣时,赵老兵捧着寒衣,对着京城的方向叩首:“谢公,皇上,我们一定守好边关,不让敌人踏入大吴一步!”
张文则以吏部尚书之职,主持官员考核,他废除了魏党制定的苛政,选拔了一批忠良之士。当新科进士们拜谢恩师时,张文指着谢渊的画像道:“你们要学的,不是我的学问,是谢公的忠魂——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
卷尾
京城的雪开始融化,青石板上的血痕被雪水冲刷,却在地面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记,如大地的伤疤。魏进忠正在府中筹备“加九锡”的典礼,他向萧桓上奏,请求让太子萧燊为他牵马,萧桓表面应允,暗地里却让张伴伴将一枚刻着“兵符”二字的玉珏,送到了金甲手中。
金甲带着玉珏,在朱雀大街的茶摊与金乙碰面。茶摊老板是土系暗探,他将一杯热茶推给金甲,碗底刻着一个“聚”字——五行暗探的首领,将在三日后深夜聚集,商议总攻计划。茶摊外,缇骑正在巡逻,马蹄踩过融化的雪水,溅起的泥点落在“魏党必胜”的告示上,将字迹糊得模糊。
江南的沈青,带着木系暗探和水匪,截获了魏进禄运往京城的黄金船队。他将黄金分给受灾的百姓,百姓们拿着黄金,纷纷报名加入反抗队伍,他们的手中,握着锄头、镰刀,眼神却如战士般坚定。沈青站在船头,望着北方,知道开春的雷声,很快就要响起。
塞北的二皇子萧炼,将大军藏在山谷中,李刚的残部与他的军队汇合,兵力已达五万。他看着手中的密诏,上面萧桓的字迹力透纸背:“除奸安良,在此一举”。营外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的“萧”字,是魏党最忌惮的符号。
魏进忠的生祠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束野菊,花茎上系着半张当年的揭帖。孙成发现后,气得将野菊踩烂,下令彻查是谁敢“亵渎”生祠,却一无所获——他不知道,这束花是张文派人放的,张文的老母亲已被救出,他再也没有了软肋,只等着复仇的那一天。
金甲回到潜伏居所,将“魏进忠”的名字从布防图上圈出,旁边写下“春雷至,必诛之”。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他的短刀上,“忠肃”二字泛着冷光。他知道,魏进忠的胜利只是一场幻梦,当春雷响起时,民怨与忠魂将一同爆发,将这三年的血腥与黑暗,彻底埋葬在即将到来的黎明里。
昭雪祠在京城德胜门旧址落成,祠内供奉着谢渊与被魏党构陷的四百余名忠良的牌位。萧桓亲题“忠魂不泯”的匾额,揭幕那日,百姓们自发前来祭拜,香火缭绕,绵延不绝。
金甲带着年幼的儿子来到祠内,指着谢渊的牌位道:“这是谢公,他用生命守护了大吴。爹当年潜伏三年,就是为了替他昭雪。你要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做忠臣,做良民,不能让奸佞再祸乱江山。”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小手抚摸着牌位上的“忠肃”二字。
江南漕运码头,沈青带着木系暗探巡查,当年被烧毁的私盐船已被改造成漕运粮船,船帆上绣着“为民”二字。陈老汉的孙子正在船上帮忙,他对沈青道:“沈大人,我长大了也要当暗探,像你和金大人一样,守护百姓。”
西北边境,赵老兵成了校尉,他将谢渊的奏疏抄录下来,发给每一名士兵:“我们守边关,不仅是为了皇上,更是为了百姓,为了谢公这样的忠良。”士兵们将奏疏藏在怀里,寒夜里,这份忠魂的温度,比任何寒衣都温暖。
朱雀大街的告示墙上,再也没有了血写的罪状,取而代之的是百姓的感谢信、朝廷的惠民政策。张老汉的窝头摊前,周先生正教孩子们读书,读的是谢渊的诗:“一寸丹心照日月,满腔热血护山河。”阳光洒在孩子们的脸上,也洒在这片重获清明的土地上,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