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会典?职官》载:\"都察院白牌以玄铁铸之,高一尺二寸,宽六寸,正面錾獬豸噬腐图,背刻 ' 铁面御史 ' 四字,填以赤铜粉。持牌者可行使 ' 风闻言事 ' 之权,三品以下官员犯贪墨罪,许先拘后奏,非经太庙三议,不得追回。\" 永熙三年八月廿一,文华殿的烛影映在永熙帝萧睿掌心,他握着白牌的指节泛白,牌面 \"铁面御史\" 四字的凹痕里,还嵌着泰昌帝血谏时断笏的残粉 —— 那是七年前砖窑大火中,从先帝焦尸旁寻得的唯一遗物。
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
永熙三年八月廿一,未时初刻。都察院正堂的铜钟余音未散,谢渊的獬豸补服掠过廊柱,手中白牌的玄铁寒意透过掌心,牌背 \"铁面御史\" 四字的赤铜粉蹭在他虎口,像道未愈的旧伤。身后二十名玄夜卫甲胄铿锵,腰间横刀的吞口纹,与白牌獬豸的獠牙形制完全相同。
\"啪!\" 永熙帝将白牌拍在御案,声响震得御笔架上的狼毫笔杆轻颤。谢渊望着帝王眼底的红血丝,想起昨夜文华殿独对时,帝王反复摩挲 \"匠人子弟从军\" 附条的场景 —— 此刻白牌上的赤铜粉,在阳光里泛着暗红,像极了砖窑匠人陈六断指时溅在断笏上的血珠。
\"着谢卿持白牌,即刻查抄户部。\" 永熙帝的声音混着殿外秋风,\"凡有阻挠者,依《大诰》论处。\" 谢渊跪地接牌,指尖触到牌面獬豸的瞳孔凹陷处,那是用泰昌帝血谏断笏的残铁补铸的,边缘还带着焦黑的熔痕。
户部侍郎张淳的宅邸垂花门刚刚开启,谢渊的白牌已重重拍在门环上。\"都察院奉命查案,\" 他的铁尺划过门楣上的品级匾额,尺身映出自己紧绷的下颌线,\"敢有藏匿,罪加三等。\"
暗格开启的刹那,一股陈腐的密信气息扑面而来。谢渊的火折子亮起,见黄绫密信的 \"秋祭献马\" 旁,用暗红墨水写着一串人名 —— 那是用匠人血混合矿粉调制的颜色,与第七集黄河刺客伤口的敷药痕迹完全一致。他的手指抚过字迹,发现每笔起收处都带着颤痕,像是握笔人断指后用残掌所书。
\"大人饶命!\" 张淳突然跪地,补服前襟裂开,露出左胸的刺青 —— 断刀斜贯矿镐的图案,刀脊处的焦黑,正是魏王府私军烙刑的印记。谢渊的铁尺立刻抵住对方咽喉,尺身的冰凉与刺青的灼热形成诡异温差:\"此乃逆党图腾,\" 他望向玄夜卫呈上的《刺客图绘》,\"与七月黄河渡口刺杀御史的死士标记,如出一炉。\"
张淳的牙齿在战栗中碰撞,视线却死死盯着密信:\"这... 这是匠人血书......\" 谢渊的目光扫过信末火漆印,缺角的獬豸纹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 与第八集逆党名册的封印完全相同。他忽然想起,方才进门时,看见张淳的靴底沾着应天府砖窑的红土,与白牌填刻的残笏粉色泽一致。
片尾:
申时初刻,谢渊站在户部后院,看玄夜卫抬出十二箱账册。白牌的玄铁在秋阳下泛着冷光,牌背的 \"铁面御史\" 四字,此刻被阴影分成两半,一半映着帝王赐牌时的目光,一半照着张淳刺青上的血痕。
\"大人,\" 千户呈上从暗格搜出的玉佩,\"张淳与魏王府的密约,藏在玉佩夹层。\" 谢渊接过玉佩,触手生凉,佩身的云纹里嵌着极小的弩机零件 —— 那是第五集匠人断指刻模时崩裂的残件。他忽然明白,所谓 \"秋祭献马\",不过是逆党用匠人血税购置战马的遮羞布。
酉时初刻,暮鼓从钟楼传来,震得白牌微微发颤。谢渊望向都察院辕门的獬豸旗,旗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獬豸的独角指向户部方向,像极了白牌獬豸噬腐的姿态。永熙帝拍牌时的力道,此刻还在他掌心隐隐作痛,而张淳补服下的刺青,让他想起七年前砖窑废墟里,匠人王七妻子身上的烙铁印 —— 同样的断刀图案,同样的焦黑痕迹。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獬豸补服的青金石纽扣撞在白牌边缘,发出清越的响。谢渊忽然想起,泰昌帝血谏那日,断笏的残片被烧得通红,先帝用残笏在砖窑墙上刻下 \"匠\" 字,如今那些残粉被填进白牌,成为他手中的利器。他握紧白牌,玄铁的寒意渗入手心,他知道,这震耳欲聋的白牌之威,不过是撕开逆党黑幕的第一刀,而真正的较量,藏在每箱账册的字里行间,藏在每个匠人血书的笔画深处,更藏在这金銮殿上,律法与权欲的永恒博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