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沉重的撞击感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陈默如同陨石般砸落在一片巨大、灰白、布满龟裂痕迹的不知名兽类头骨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块头骨猛地向下沉陷,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骨粉簌簌而落。他喉头一甜,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冰冷秽气的污血再也压抑不住,“哇”地喷溅在灰白的骨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斑块。
痛!全身如同被拆散了重组!左小腿的冰冷麻木与秽气侵蚀的剧痛交织,右臂的灼痛深入骨髓。更糟糕的是,强行催动生死簿护符最后的力量,以及血脉爆发带来的短暂亢奋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掏空灵魂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弥漫着灰败的雾气。
然而,无间狱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吼——!!!”
“嘶嘎——!!!”
低沉如闷雷、尖利如刮骨、混乱如群魔乱舞的咆哮嘶鸣,如同瞬间爆发的海啸,从四面八方狠狠拍打而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最原始、最赤裸的饥饿、贪婪与毁灭欲望!
陈默强撑着几乎要溃散的意识,猛地抬头!
视线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由森森白骨铺就的荒原。巨大的、形态扭曲的不知名兽类骸骨堆积如山,断裂的骨刺如同惨白的森林,指向永恒昏暗的穹顶。污浊的黑雾如同粘稠的血液,在骨缝间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与死亡气息。而此刻,在这片白骨地狱的背景上,无数双闪烁着幽绿、猩红、浑浊惨白光芒的眼睛,正死死锁定了他!
它们来了!
最近的几头,已经近在咫尺!
那是一种形似鬣狗,却庞大如牛犊的怪物!全身覆盖着稀疏、油腻、沾满污秽血痂的黑色短毛,裸露在外的皮肤是病态的灰紫色,布满脓疮和溃烂的伤口。它们的头颅异常巨大,几乎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獠牙外翻,如同生锈的弯刀,滴落着腥臭的涎水。最可怖的是它们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不断旋转、燃烧着混乱与饥饿的惨绿火焰!
**低阶煞兽——噬腐鬣!** 无间狱食物链最底层的掠食者,数量庞大,凶残贪婪,成群结队!
三头噬腐鬣呈品字形,低吼着,后腿肌肉虬结,猛地发力!腐烂的骨渣在它们利爪下飞溅!腥臭的涎水甩成弧线!它们如同三道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黑色闪电,张开足以咬断精钢的巨口,带着令人窒息的恶风,朝着刚刚落地的陈默,狠狠扑噬而来!目标直指他脆弱的脖颈、手臂和腰腹!
死亡!近在咫尺!
“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虚弱与剧痛!陈默喉咙里爆发出沙哑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反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比意识更快!握着阎君断剑的右手猛地向上一撩!
嗡——!
断剑似乎也感应到了这绝境中的疯狂战意,剑格处那凝实的龙首虚影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金红火焰暴涨!一股凶戾、狂暴、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意志顺着剑柄涌入陈默几乎枯竭的经脉!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金红尾焰的弧形剑光,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光,骤然撕裂了粘稠的黑暗与腥臭的恶风!
噗!噗!嗤!
剑光精准地划过!
最前方那头扑向陈默脖颈的噬腐鬣,巨大的头颅被齐颈斩断!惨绿色的魂火瞬间熄灭,污臭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狂喷而出!
左侧那头咬向手臂的,张开的巨口连同小半个头颅,被斜斜削飞!破碎的头骨和腥臭的脑浆四溅!
只有右侧那头最为狡猾,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前扑之势猛地一滞,剑光只擦着它的肩胛飞过,带走一大块带着腐肉和骨茬的血肉!那煞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翻滚着跌入旁边的骨堆!
一剑!两死一伤!
然而,陈默付出的代价同样惨重!强行催动断剑,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本就因秽气侵蚀而剧痛的右臂,如同被无数钢针狠狠扎入骨髓,瞬间失去了知觉!断剑几乎脱手!眼前彻底一黑,身体晃了晃,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头骨上,膝盖骨传来碎裂般的剧痛!
“嗬…嗬…” 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秽气,肺叶如同破败的风箱。汗水混合着污血,顺着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但杀戮才刚刚开始!
同伴的死亡和血腥味,非但没有吓退周围的煞兽,反而彻底点燃了它们骨子里的凶性!更多的噬腐鬣从骨堆后、从黑雾中涌出!更远处,影影绰绰出现了体型更加庞大、气息更加恐怖的阴影——形如巨蜥却覆盖着骨刺的“蚀骨蜥”、如同放大版腐蝇却长着人脸的“怨毒蝇群”、甚至还有几头如同小山般缓慢移动、由无数骸骨拼接而成的“尸骸巨像”!
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四面八方缓缓围拢过来!惨绿、猩红、浑浊的兽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密密麻麻,如同地狱的星辰,闪烁着冰冷而贪婪的光芒!
“不能…停下…” 陈默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刺激着昏沉的意识。他知道,一旦停下,就是被撕成碎片的结局!他必须动起来!必须猎杀!必须…吞噬!
他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挣扎着扑向那头被斩首的噬腐鬣尸体。断剑带着金红的光芒,狠狠刺入那还在微微抽搐的胸膛,用力一剜!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不规则棱角、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晶体,被挑了出来!晶体内部,一股混乱、狂暴、带着强烈污染气息的能量在不安地涌动。
**煞兽内丹!** 无间狱生物的力量核心,也是它们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关键!
没有任何犹豫!强烈的饥饿感和生存本能驱使着陈默!他如同最原始的野兽,一把抓起那枚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内丹,也顾不得上面沾染的粘稠黑血和碎肉,猛地塞入口中!
“咕咚!” 强行吞咽!
那内丹入口的瞬间,如同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灌下了一整瓶浓硫酸!
“呃啊——!!!”
陈默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投入油锅的虾米!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负面情绪和污秽力量的洪流,在他喉咙里、食道中、胃囊内猛地炸开!那力量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脆弱的黏膜,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疯狂地灼烧、破坏着所经过的一切!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死寂、带着强烈诅咒意味的毒素,如同跗骨之蛆,瞬间融入血液,顺着经脉疯狂蔓延!
**丹毒!** 比无间秽气更直接、更猛烈的污染!
剧痛!灼烧内脏的剧痛!冻结经脉的剧痛!侵蚀灵魂的剧痛!
陈默蜷缩在冰冷的头骨上,浑身剧烈地痉挛、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毒虫在啃噬蠕动,灰败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蔓延!刚刚因血脉爆发而压制下去的秽气,在这狂暴丹毒的刺激下,如同浇了油的烈火,瞬间反扑!左小腿和右臂的伤口处,黑气疯狂喷涌!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被溶解,灵魂正被拖入冰冷的毒沼!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即将彻底摧毁他意志的刹那——
嗡!!!
沉寂在丹毒肆虐中的阎君断剑,剑格处的龙首猛地再次睁眼!金红火焰疯狂跳动!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吞噬之力,从断剑深处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非作用于外界,而是直接作用在陈默体内那狂暴的丹毒之上!
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强行撕扯、捕捉、吞噬着那肆虐的毒素和污秽能量!
虽然这吞噬之力远不足以瞬间清除所有丹毒,甚至杯水车薪,但它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插入了沸腾的毒油之中!
剧烈的痛苦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抽离”感削弱了一丝!
更关键的是,那被断剑强行吞噬、净化的极少一部分丹毒和污秽能量,竟然…转化成了一缕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毁灭属性的灼热力量!这力量虽然微弱,却如同干涸河床上的甘霖,瞬间渗入陈默几乎枯竭的经脉,勉强支撑住了他即将崩溃的身体机能!
痛苦依旧在持续,但陈默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丝夹杂着无尽痛苦和野兽般凶狠的清醒,重新在眼底凝聚!
“有用…能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绝望!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瞳孔因剧痛而缩小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旁边那头被他削掉半个脑袋的噬腐鬣尸体!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生存的贪婪!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拖着剧痛麻木的左腿,踉跄着扑了过去!断剑再次刺入,剜出第二颗同样污秽的内丹!
塞入口中!强行吞咽!
“呃——!” 熟悉的、如同地狱酷刑般的剧痛再次席卷全身!身体剧烈颤抖,皮肤下黑气翻涌!但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柄断剑正在疯狂运转,如同一个微型的净化熔炉,艰难地对抗着丹毒,并从中压榨出那一丝丝维系生命的能量!
不够!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需要更快!
周围的兽群被这连续的血腥吞噬彻底激怒了!低吼声越来越近!更多的煞兽从骨堆后显露出身形!几头速度更快的怨毒蝇群已经嗡嗡作响,如同乌云般压了过来,它们尾部闪烁着幽蓝的毒针!
“杀!” 陈默眼中凶光大盛!他不再被动等待,反而拖着伤腿,主动扑向离得最近的一头受伤噬腐鬣!
一场在无间白骨荒原上,以伤换命、以毒续命的血腥猎杀,拉开了最残酷的序幕!
陈默如同化身为最凶悍也最狼狈的鬣狗,在累累白骨间翻滚、跳跃(更多是踉跄)、扑杀!每一次挥动断剑,都榨取着最后的力气,带起一道短暂却致命的金红弧光。每一次扑倒猎物剜出内丹,都伴随着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和身体的剧烈抽搐。每一次吞咽内丹,都是一次在鬼门关前的疯狂试探,断剑的吞噬净化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身体成了战场。外有煞兽利爪獠牙的撕咬抓挠,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流淌着污浊的黑血。内有狂暴丹毒和无间秽气的双重侵蚀,如同亿万毒虫在体内啃噬破坏,皮肤灰败如死尸,伤口处黑气缭绕,不断有污血渗出。唯有那双眼睛,在极致的痛苦和死亡的逼迫下,燃烧着越来越盛、如同野兽般的凶狠与求生欲!
一颗…两颗…三颗…
体内的丹毒积累越来越重,断剑的吞噬净化也越来越吃力。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在滚烫的油锅和冰冷的毒沼间反复煎熬,每一次清醒都伴随着更剧烈的痛苦。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钝,反应变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深可见骨。
在一次扑杀一头体型稍大的蚀骨蜥时,他动作慢了半拍,被那布满骨刺的巨尾狠狠扫中胸口!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
“噗——!” 陈默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座由巨大肋骨构成的骨山上!口中鲜血狂喷,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几头早已虎视眈眈的噬腐鬣,眼中惨绿魂火大盛,低吼着,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腥臭的涎水滴落在陈默的脸上!
完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尽黑暗的瞬间,陈默涣散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骨山缝隙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与这片死亡荒原格格不入的——
**苍白的光晕?**
那光晕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灵魂的纯净气息,如同绝望深渊中的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