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粗暴、狂躁、带着毫不掩饰恶意与嚣张气焰的砸门声,如同骤雨般猛烈地砸在腐朽的木门上!每一次撞击都如同重锤擂鼓,震得整个破败小屋簌簌发抖!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混杂着屋顶掉落的碎瓦泥灰,在昏暗的光线下弥漫开来。
“里面的活死人赘婿!给本世子滚出来!”
那年轻的声音张狂、霸道,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与戾气,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穿透薄薄的门板,扎进陈默的耳膜!
世子!秦广王的世子!
陈默盘膝而坐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因丹药和修炼而平复下去的气血瞬间翻涌!识海中那道被玄冥法袍和丹药双重压制的诅咒烙印,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冲击着封印,污秽的暗红气息蠢蠢欲动!全身断裂的骨骼和撕裂的伤口传来阵阵隐痛!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悸动,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开!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取代了眼中的疲惫!他缓缓抬起头,视线如同淬毒的冰锥,穿透弥漫的灰尘,死死钉在那扇发出痛苦呻吟的破败木门上!
没等他做出反应!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木门,连同半面摇摇欲坠的门框,被一股狂暴绝伦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踹得粉碎!木屑、碎砖如同爆炸般向内激射!
刺目的、惨绿色的幽冥天光,混杂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阴煞鬼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这狭小破败的空间!
门口,尘埃弥漫。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惨绿的光线,如同地狱中走出的魔神,堵在了破碎的门洞处。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着一件极其华丽、却散发着浓重阴寒气息的暗金色蟒袍。袍服上以某种闪烁着幽光的丝线,绣满了狰狞的鬼首与扭曲的符文。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惨白骷髅玉扣的玄黑腰带,更添几分凶戾。他面容英俊,却透着一股刻入骨髓的阴鸷与狂傲。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狭长的眼眸闪烁着如同毒蛇般的幽绿光芒,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贪婪与赤裸裸的杀意,居高临下地扫视着小屋内盘膝而坐、一身玄黑法袍的陈默。
正是秦广王世子——秦枭!
他身后,影影幢幢,侍立着数名气息深沉、眼神凶戾、同样身着华贵甲胄的随从鬼将,如同择人而噬的恶兽。
秦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陈默身上那件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玄冥法袍,又掠过他苍白却带着一丝新生的坚毅的脸庞,最后落在他那只覆盖着碎裂角质层、隐隐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幽冥鬼爪上。
“哟?” 秦枭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还没死透呢?阎小罗倒是舍得下本钱,连‘玄冥法袍’这等宝贝都给你这废物披上了?怎么,真以为披上件好皮,癞蛤蟆就能变凤凰了?”
刻毒的嘲讽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来。陈默盘坐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缓缓收回了运转的九幽炼体术,体内翻腾的气血在法袍的守护下强行平复。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覆盖在膝上的玄冥法袍,冰冷的墨玉蚕丝触感下,那些暗绣的“小轮回镇邪纹”似乎感应到了外界强烈的恶意,流转的速度微微加快了一丝。
“本世子今日来,是给你这活死人送份‘大礼’!” 秦枭见陈默毫无反应,眼中戾气更盛,他猛地一挥手,指向门外,“滚出来!好好看看!看看什么才叫配得上阎罗公主的聘礼!”
陈默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断裂的骨骼在法袍内蕴力量的支撑下勉强接续,依旧带来阵阵刺痛。玄冥法袍随着他的动作如水般流淌,宽大的袖袍垂落,遮住了他紧握的拳头。他面无表情,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向那破碎的门洞。每一步踏出,都踩在碎裂的木屑和砖石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当他踏出门槛,站在小院那腐朽的台阶上时,眼前的景象,即便是以他此刻冰冷的心境,瞳孔也不由得骤然收缩!
小院外,狭窄、污浊的鬼街巷弄,此刻已被彻底塞满、堵死!
不是人!是车!是无穷无尽、一眼望不到头的——幽冥鬼车!
每一辆车都由四头狰狞的冥兽牵引!那些冥兽形态各异,有的形如巨蜥,覆盖着厚重的骨甲,眼窝燃烧着幽绿的鬼火;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长着锋利獠牙的尸蟞,口器开合间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水;更有甚者,如同扭曲的骸骨拼凑而成,关节处燃烧着苍白的骨火!冥兽低吼着,喷吐着腥臭的寒气,蹄爪踏在污秽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而它们拉拽的车辆,更是穷奢极欲到了极点!
车体由巨大的、惨白的不知名生物骨骼拼接而成,边缘镶嵌着闪烁着幽光的黑曜石和暗红的血玉!车辕上悬挂着用人皮蒙制的惨绿灯笼,里面跳跃的鬼火将周围映照得光怪陆离!车上堆放的“聘礼”,更是令人头皮发麻:
成箱成箱散发着浓郁阴煞气息、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幽冥血珀”!
堆积如山、不断有痛苦人脸挣扎浮现又湮灭的“怨魂结晶”!
用万年阴沉木雕琢而成的、散发着奇寒气息的奢华家具!
一匹匹流淌着水银般光泽、非帛非皮的“冥河鲛绡”!
更有甚者,几辆最大的骨车上,赫然摆放着几口巨大的、由透明水晶打造的棺椁!棺椁内,浸泡在粘稠的暗绿色液体中的,竟是几具栩栩如生、面容绝美、却散发着浓烈死气的女尸!她们身着华丽的嫁衣,双目紧闭,如同沉睡!
百车!整整一百辆由凶戾冥兽牵引、堆满奇珍异宝与恐怖“活物”的幽冥鬼车!如同一条散发着死亡与奢靡气息的钢铁洪流,将陈默栖身的破败小院围得水泄不通!浓烈的阴煞鬼气、血腥味、尸臭味、以及冥兽的腥臊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浊浪,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小院周围,早已被闻讯赶来的鬼市居民、游魂野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它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写满了贪婪、畏惧、以及等着看好戏的残忍兴奋。无数道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聚焦在台阶上那个孤零零的、一身玄黑法袍的身影上。
“看到了吗?废物!” 秦枭站在台阶下,如同检阅军队的君王,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般炸响,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这才是配得上阎罗公主的聘礼!是权势!是力量!是足以让整个幽冥侧目的财富!”
他猛地转身,幽绿的蛇瞳死死盯住台阶上的陈默,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向陈默:
“至于你?一个阳世爬进来的臭虫!一个靠女人施舍才苟延残喘的废物赘婿!也配站在小罗身边?也配玷污阎罗王婿的尊位?”
他向前一步,强大的阴冷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向陈默!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
“听好了!本世子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
秦枭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宣判,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赤裸裸的杀意,响彻云霄:
“**本世子要杀你!夺妻!**”
“杀婿夺妻——!!!”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鬼市上空轰然炸响!带着无尽的嚣张、狂傲与势在必得的凶戾!
轰!
整个场面彻底沸腾!围观的鬼物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抽气、以及兴奋的窃窃私语!贪婪的目光在百车奢华的聘礼和台阶上那个孤绝的身影上来回扫视,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与即将到手的盛宴!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磨盘,狠狠碾在陈默身上!玄冥法袍上暗金色的“小轮回镇邪纹”光芒流转加速,发出微弱的嗡鸣,艰难地抵御着这来自灵魂层面的压迫!识海中那道诅咒烙印在巨大的刺激下疯狂冲击!陈默的身体晃了晃,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右手在宽大的法袍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杀婿夺妻!
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刻骨的屈辱,如同压抑的火山熔岩,在他虚弱的躯壳内疯狂奔涌、冲撞!几乎要冲破玄冥法袍的束缚!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与压迫顶点!
嗡!
覆盖在他身上的玄冥法袍,那些暗金色的轮回符文,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冰冷、坚韧、仿佛能隔绝一切外邪的守护意志,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将他笼罩!同时,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法袍,涌入他左手那只覆盖着碎裂角质层的幽冥鬼爪!
幽冥鬼爪猛地一震!表面的暗金纹路瞬间亮起幽暗的光芒!一股冰冷、凶戾、带着吞噬欲望的本能力量被强行激发!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面对巨大威胁的自我保护反应!
陈默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芒!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被逼到绝境、被彻底点燃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疯狂战意!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迎着秦枭那充满杀意的幽绿蛇瞳,没有丝毫退缩!一股混合着法袍守护意志、鬼爪凶戾本能、以及他自身不屈战意的冰冷气息,如同出鞘的利剑,轰然爆发!竟硬生生顶住了秦枭那恐怖的威压!
小院内外,死寂无声!只有百头冥兽不安的低吼和惨绿灯笼中鬼火摇曳的噼啪声。
秦枭脸上的狞笑微微一滞,幽绿的蛇瞳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清晰的意外和…被蝼蚁挑衅的暴怒!
台阶上,一身玄黑法袍的陈默,如同怒涛中的孤礁,在百车奢华聘礼与无数贪婪目光的包围下,在世子赤裸裸的杀意宣言中,缓缓挺直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