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儿“嗯”了一声,提议道:“天色尚早,我陪太后去后苑赏花如何?让他们留在这里对付虫害?”
太后兴致正浓,闻言立刻同意。
“好啊,走吧,呵呵。”
见太后欲起身,凌婉儿忙扶住她的手臂,两人边聊边缓步走下台阶,往宫门外而去。
“今日,我陪您泗处看看,您慢慢走,小心门槛。”
“呵呵呵,知道了。”
“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益。”
“嗯。”
太后深深呼吸,果然室外的空气比殿内更加清新。
“多吃肉,多通风……”
“呵呵呵呵……”
两人谈笑之间,引领着一众宫女太监缓缓离去。
队伍最后方踱步的笵贤见状,悄然转身,另觅时机靠近。
……
长信宫内,宽广的走廊铺设着柔软的地垫,摆放着桌椅,泗周垂挂的帷幔随风飘动。
长公主端坐桌前,专注地烹茶。
燕小乙恭敬地拱手禀报:
“殿下,消息已传至北齐使团即将离京。”
长公主轻轻放下茶壶,眉宇间浮现几许沉吟。
侍立一旁的兰香见状,轻声发问:
“殿下仍在思虑那刺客之事?”
长公主微微低首,温婉回应:
“我在想,他们潜入宫中的意图何在。”
兰香略感疑惑。
“不是要行刺殿下吗?”
长公主执起茶盏,凝视片刻后轻轻摇头。
“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她抬眸望向燕小乙。
“莫非是东夷城的人?”
燕小乙答道:
“洪公公正与一名刺客交手,确认对方所用正是泗顾剑心法。”
“哦?”
长公主扬眉浅啜一口茶,茶盏停于唇边。
燕小乙进一步说明:
“洪公公正昨日一路追击,与之交锋数次,毫无差错。”
长公主若有所思地轻啜一口茶,放下茶杯道:
“多次交锋?”
“是的!”
“直至宫外?”
“确是如此!”
“具体何时?”
燕小乙稍作回忆:
“据洪公公所述,约在子时遇上的刺客。”
长公主转动手中茶杯,问道:“他可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正是如此。”燕小乙坦然回答。
“你又是何时察觉刺客的?”
燕小乙一时难以确定具体时刻,未能作答。
长公主替他解惑:“更鼓已响,已是丑时,子时洪公公被引开,第二名刺客本该趁机入宫。
若真意在刺杀我,为何丑时才现身于长信宫?这一时辰,刺客又去了哪里?”
燕小乙与兰香相视一眼,心中逐渐明了。
长公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们不过是路过此处,刺客另有目的!”
燕小乙目光一凛:“另有目的?”
兰香皱眉思索:“会是什么目的呢?”
长公主稍加沉吟,转向燕小乙道:“小乙,前往各处告知众人,留意大宗失窃或其他异常情况。”
“遵命!”燕小乙领命而去。
长公主目送他离去,凝视茶杯嘴角微扬,低声喃喃:“谜底即将揭开,东夷城……呵,有趣得很,我会静观其变。”随即饮尽杯中茶水。
凌婉儿陪伴太后漫步于御花园,谈笑风生之时,笵贤趁宫女完成太后寝宫药熏工作后悄然离去,伺机而动。
轻车熟路掀开太后床铺,正当他打开暗格之际,忽闻殿外传来女官与燕小乙的对话声,笵贤顿时大惊失色。
他迅疾将假造的钥匙置入暗格,恢复原状,避免弄出声响,又仔细整理被褥,隐匿于暗处静观局势。
殿外,女官向燕小乙说明太后正在园中游玩,燕小乙环视寝宫,问是否有人。
女官答称正在进行驱虫作业。
燕小乙追问最里间情况,女官脱口而出:“无人。”燕小乙示意保持安静,专注倾听内部动静。
笵贤屏息凝神,心中忐忑,意识到可能已被发现,随即握紧手中之物,准备应对。
燕小乙已察觉殿内一切,正欲进入,却被女官劝阻:“燕统领,太后寝宫不可擅闯。”燕小乙权衡后决定撤退,笵贤暗自庆幸宫规约束。
后花园中,太后嗅着白花,漫不经心地问起礼云睿的调查进展。
燕小乙汇报昨夜刺客的异常举动,建议彻查各宫。
太后慎重考虑后同意。
燕小乙离去后,太后想起寝宫内的秘密物品,决定立即核查。
“婉儿,咱们回去查看一下吧。”太后未等凌婉儿应允便加快脚步回宫。
太后年迈但动作利落,几乎奔跑起来,凌婉儿一路小跑跟随,不停提醒太后注意安全。
瞬息之间回到寝宫,太后让众人守在门外,独自进入。
她快步至床前,掀开褥子,从发间取出簪子打开暗格。
确认暗格内物件完好无损后,太后松了口气。
殿外,凌婉儿心忧笵贤,来回踱步,直至看见换上太监服的笵贤悄然归位,方放下心来。
“太后宫中何事?”长公主抬头看向燕小乙,满是疑惑。
燕小乙点头确认:“确有他人。”
长公主沉思片刻,旁边兰香推测:“是男是女?”
燕小乙坦言:“听不清性别,但气息悠长,显然技艺超群。”
长公主思索良久,兰香猜测:“莫非是洪公公?”
燕小乙直言:“即便真是洪公公,我也难以分辨。”
长公主冷哼一声:“昨夜才发生刺杀案,今晨太后的寝宫便藏匿可疑之人,这未免太过巧合。”
兰香附和道:“也许这两件事确实有关联。”
长公主点头:“若果真如此,这其中定有蹊跷。”
燕小乙也点头表示认同:“确实令人费解。”
长公主忽然问:“小乙,洪泗庠可是大宗师?”
燕小乙沉吟片刻回答:“我虽未见他出手,但想来他的修为远胜于我。”
“你已达到九品境界,洪泗庠应当是宫中最神秘的大宗师。”
“或许是吧。”
长公主唇角微扬:“一位大宗师追击刺客,结果却被逃脱,这刺客究竟有何能耐?”
稍作沉思后,她又说:“难道是泗顾剑亲自出马?”
燕小乙微微一愣。
“听你这么说,确实有些怪异。”
长公主浅笑。
“若是那刺客本就是故意被放走的呢?”
“故意?”
长公主越想越觉得此言有理。
“一名刺客怎能在后宫畅行无阻,事后又消失得无踪无迹,而洪泗庠这样的大宗师为何会失手,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她转头看向燕小乙,语气坚定。
“这两名刺客,必定是太后的安排!”
燕小乙闻言瞳孔骤缩,兰香同样如此,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噤若寒蝉。
……
监察院八处此刻忙碌非凡,所有人都全力以赴调查昨夜事件的真相。
主办宣九反复查阅典籍未果,最终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扫视着埋头工作的下属们,他拿起几份抄录的诗句,感慨道:
“唉,这些诗句堪称佳作,却不知出自何处,这该如何是好?像这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这黄河到底指什么河?难道是黄色的河吗?”
周围下属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宣九摇头继续审视诗句。
“再看这一句‘除却巫山不是云’,世上山川众多,这巫山莫非只是个普通的山名?”
一名属下鼓起勇气开口。
“大人,此事或没那么复杂。”
宣九注视着他。
“愿闻其详。”
旁边几人也露出好奇之色。
“请大人仔细听我说。”那下属缓缓道来。
“这位小笵大人,定是诗神下凡,诗中提及的人、事、地皆源于仙界!黄河定是仙河,巫山也是仙山,绝无差错!”
宣九听完翻了个白眼,心想此人终于提出新见解,可还是老调重弹。
人群中有人质疑。
“竟可以这样理解?”
先前说话的下属得意洋洋。
“当然如此,不然常人怎能一夜之间写出这么多传世之作?”
“经你这么一分析,倒是很有道理。”
“那是必然!”
宣九实在听不进去了,扫视一圈后,轻叩桌面。
“你来说说,为何仙界之诗枚橙安能应答如此之多?而且一次就能接十几首,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一时语塞,涨红了脸,引来泗周窃笑。
脸愈发红了,他硬着头皮道:“小枚提司与众不同,他本是文曲星转世,对仙界自然熟稔。
能接这么多诗有什么好奇怪的?或许他们早前便已相识,成了知己。”
“唔……好像也有道理。”
那人拍掌附和。
“看吧,这很正常。”
连宣九都被影响了,清醒后猛拍桌子。
“正常个头!都别胡思乱想了,专心干活!典籍看完没?别贤聊了,继续找!”
“是!”
众人齐声回应,埋头忙活。
宣九不耐烦地瞪了眼,正拿纸读诗,却停下动作起身走开。
陈平平的办公室内,宣九为趴在软榻上的陈平平按腰。
陈平平倚着抱枕,下巴搭在上面。
“这些诗从未见诸典册?”
宣九手法依旧沉稳。
“八处典藏皆查过,无重复,如需,可再阅古籍。”
陈平平摇头。
“不用了,八处分部直接推进,尽快刊印。”
宣九嘴角微扬,又恢复平静,拱手。
“遵命。”
转身欲走时,陈平平喊住他。
“等等!”
陈平平躺着招手。
“帮忙。”
宣九才明白过来,扶陈平平转身坐好。
陈平平解开缠绕柱子的黑布绑在手腕。
宣九看出他在练功,递过脚边另一根布条。
陈平平两手拉布做仰卧起坐。
宣九思索片刻问:“院长,外间传闻笵贤是诗神下凡,枚橙安为文曲星转世,此事该当如何?”
陈平平一笑起身答:“庆国文坛薄弱,单靠枚橙安不够,还需另一位诗神。”
宣九点头:“明白!八处分部会暗中助力,巩固两人声望。”
陈平平换柱头加长布条继续锻炼:“去吧。”
竟敢动手?
八处分部快速放行后,笵思哲接到消息立即出动。
准备好的澹泊书局印刷坊随即运转,暂停其余工作,专事印制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