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勉强坐直身体,暗自感叹连小憩都不易。
“何事又扰我清静?是谁这般大胆?”
红薯见他屡次被打断,迅速回应,忍俊不禁地轻笑。
“少爷,笵贤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枚橙安一脸不悦地来到前厅,还未坐定就埋怨道:“午休时间拜访算什么规矩?太失礼了!”
笵贤调侃道:“比我失礼更甚?”
枚橙安无奈坐下,伏案而语:“你究竟有何事?”
笵贤笑意盈盈,继续说道:“都申时了,午饭过去两三小时,你怎还如此疲惫?”
枚橙安倚着桌案长叹一声。
“罢了,别提这些烦心事。
你找我是为了何事?”
笵贤微笑追问:“鸡腿姑娘便是凌婉儿。”
枚橙安眼皮未抬,“哦,那又如何?”
笵贤语气充满激动,“所以我决定不退婚!”
枚橙安轻轻敲击桌面,“重点在哪?”
笵贤不满,“你就不能表现得开心点?我和若若谈过太子的事,还跟藤子荆提及,我都快麻木了。
我只是想找个伙伴共享喜悦,为何如此艰难?”
枚橙安端正坐姿,笑着回应:“太好了,我为你感到高兴!”
随即收敛笑容,再度靠向桌案。
“这样可满意?”
“……”笵贤翻了个白眼,朝他竖起中指。
枚橙安充耳不闻。
“还有其他事吗?”
笵贤面露不悦,“没了。”
枚橙安手指指向门外,“恕不远送。”
笵贤仿若未闻,模仿他的姿势,下巴搁在桌上,双手垂于桌底。
“凌婉儿有个朋友,好像叫棂儿,你知道这个人吗?”
枚橙安随口答道:“叶棂儿,京都守备叶重之女,大宗师叶流云乃其叔祖。
你为何突然问起她?莫非碰见她了?”
笵贤惊讶得张大嘴巴,“大……大宗师?那位姑娘竟有这般背景?”
枚橙安一听来了兴致,身子前倾,托腮凝视,追问道:“怎么了?发生啥事了?”
“到底咋回事?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笵贤也学他靠在桌上。
枚橙安忙催促:“先别说感叹话,赶紧讲清楚。
你当时躲过去了,然后呢?”
笵贤瞥了他一眼:“现在清醒多了吧?”
枚橙安忙摇头:“完全清醒啦,你快说。”
笵贤才继续:“还想赶我走不成?”
枚橙安拍桌:“谁敢?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笵贤翻白眼:“行了,再纠缠会被乡亲们骂的。”
永绝后患
笵贤轻哼一声:“好吧,继续讲。”
“刚才说到哪了?哦,有人突然对我动手,我躲开了,之后质问他为何无端攻击。”
笵贤停顿片刻,愤然拍桌:“真是气死我了!我不但无辜受袭,还连续遇到这种事。
换了谁都会生气。”
枚橙安眼中闪过惊异,兴奋地说:“除了叶棂儿,还有谁对你动手?”
笵贤答道:“是二皇子的护卫,叫……谢笔安。”
枚橙安脱口而出:“谢笔安?”
笵贤点头:“对,就是他,疯子一个!”
枚橙安神情恍惚,谢笔安这个名字勾起旧忆。
他与谢笔安年少时相识,却多年未见。
如今听闻此人竟成了笵贤口中疯狂之徒,实在令人意外。
枚橙安回神:“说说看,具体怎么回事。”
笵贤清嗓:“不提了,写完诗肚子不适,去后院解手,回来迷了路。
正想找人指路时,遇见二皇子和谢笔安,还没说话他就动手,一点解释机会都不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枚橙安笑而不语:“然后呢?”
后来?没有后续了。
我们交手几招,他伤不了我,反而被我反击了一脚。
最后被二皇子阻止,就没再继续。
枚橙安点点头,“看来你没吃亏。”
笵贤不悦,“你怎么这样说?我没吃亏是因为我有能力,换成别人,恐怕早就……罢了,那谢笔安的剑确实很快。”
枚橙安笑了,“那是当然,京都第一快剑,你是开玩笑吗?”
笵贤不信,“他?京都第一快剑?你在胡说什么,我觉得也就一般。”
枚橙安笑着摆手,“不说这个了,咱们说说叶棂儿的事。
你去找她,结果怎样?”
笵贤愣了一下才开口,“说到叶棂儿,真是麻烦。
婉儿都为我解释了,但她像是不懂事的,完全不听,还要动手。
她既是婉儿的朋友,又是女子,我只能躲。
她在后面追……”
枚橙安打断,“等等,你往哪里逃?”
被打断让笵贤很不耐烦,“你先听我说完,不就知道了吗?急什么?”
“有道理,你说吧。”
笵贤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我就跑,她就追,在马车周围绕圈子……”
枚橙安忍不住笑了,“噗,绕圈子?哈哈哈哈哈。”
笵贤无奈,“你到底要不要听了?”
枚橙安忙止住笑意,抬手示意,“好好好,抱歉,您请继续。”
笵贤深吸一口气,“婉儿在马车里劝叶棂儿停手,但她像疯了一样,只因为叫我几声疯婆子,就要置我于死地。
说实话,我只是回敬几句,不算过分吧。”
枚橙安点头笑道,“确实不过分!换我可能骂得更厉害。
显然是她无理取闹。”
笵贤眉开眼笑,“对吧对吧,我就知道不是我的错。
遇到这种蛮横的人,谁都束手无策。
婉儿也只能让我先走,我也无可奈何。”
枚橙安疑惑,“那叶棂儿就没再追上来?”
笵贤得意一笑,“你知道我们在马车旁转了多少圈吗?她的体力怎能跟我比?从小我就被伍竹叔逼着训练,早就习惯了。
当我甩开她时,她已经累得不行,哪还能追赶?”
提到伍竹叔,枚橙安格外注意,“伍竹叔?”
笵贤愣了一下,随即展颜,“还没告诉你吧,伍竹叔是我母亲的仆人,一直守护在我身边。
告诉你个小秘密,我伍竹叔可是能和大宗师齐名的人物。”
枚橙安眨眨眼,“他人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笵贤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没跟我一起来,说比我早到京城,但到现在都没露面。”
片刻间,笵贤释然道:“我这叔行事飘忽不定,神出鬼没,我已习以为常,由他去吧,他若想来自会现身。”
枚橙安浅笑:“神龙见首不见尾,确为顶尖高手特征。”
笵贤沉思良久,亦展颜。
伍竹叔实在令人称奇,他终年以黑布蒙眼,却似无物不可见。
十六载岁月流转,其容貌竟毫无变化,较之身为侄儿的自己更显年轻。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未曾修习真气,却战力卓绝,可与大宗师比肩,常令我疑其来自未来世界之机械生命。
“曾否尝试验证?”枚橙安忽然开口。
笵贤不解:“验证何事?”
“伍竹叔是否为机器人。”
笵贤蹙眉:“如何验证?”
枚橙安佯装思索:“不妨刺他一刀,观其是否流血,再察伤口,判其真假。”
笵贤瞠目:“汝疯矣?此乃我伍竹叔,至亲之人!汝竟教我这般猜度于他?”
枚橙安吐舌:“仅戏言耳,莫当真。”
笵贤盯视:“觉汝非戏谑。”
枚橙安拍案正色:“言语需有分寸,否则我必告汝诽谤。”
笵贤冷哼:“待伍竹叔回来,吾当告之汝之念虑?”
枚橙安忙摆手:“休提,万勿妄言。”
笵贤愈加轻蔑:“欲转移话题?有何隐情,直言罢。”
枚橙安嘴角微翘:“实则我有一关于汝之秘事,欲闻否?”
笵贤愈发不屑:“莫转移话题,讲来听听。”
枚橙安撇嘴:“太子对藤子荆生出兴趣,命家父追查其住址,恐人已落网。”
笵贤闻言心头微颤,随即镇定如初,含笑言:“依旧汝技高,信口胡诌便欲骗我。
罢了罢了,此事权作未发生,仅戏言耳。
吾断不会向伍竹叔提及。”
枚橙安笑摊手应道:“知汝戏言,然——吾非与汝戏。”
笵贤凝眸枚橙安,笑意渐褪,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亦随之消逝。
“莫胡来,子荆真归乡矣。”
枚橙安摇头叹息:“此番恐已遭擒。”
笵贤正色问:“确乎事实?非戏语?”
枚橙安注视反问:“汝以为如何?”
笵贤低语咒骂一声,猛然站起欲行。
枚橙安却从容言:“时已晚,待汝至,黄花菜都凉透了。”
笵贤身形一滞,复归原座。
枚橙安轻抚其肩:“稳坐,慌甚?”
笵贤郑重答:“为其伪造身份,明日便将离去。”
枚橙安点头领会。
笵贤严声追问:“缘何未早告我?”
枚橙安解释说:“早告诉你又怎样?难道你要提前告知藤子荆?让他携家带口远走高飞?然后呢?太子就会轻易放过他?恐怕依旧难以避免**,毕竟这件事关乎对付你。
他的家人还能平安无事吗?”
笵贤陷入沉思。
枚橙安再次示意他坐下:“别急躁,这样说话多累。”
笵贤安静地坐下,目光坚定地盯着枚橙安。
枚橙安微笑着继续:“藤子荆被捕未必是坏事。
他存在的隐患就像一颗隐藏的炸弹,与其害怕它什么时候爆炸,不如主动处理,彻底消除隐患。”
笵贤想开口反驳。
“他是我的朋友!”他强调。
枚橙安温和地说:“我知道,所以没提前告诉你。
免得你在焦虑中做出错误决定,最终既害了他,也毁了你自己。”
人算不如天算
笵贤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总比让他逃掉要好,对吧?”枚橙安笑着说。
“那是强一万倍!”笵贤装出被逗笑的样子。
“我没跟你开玩笑!”枚橙安摊手表示。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假的身份有什么用?还是真实的身份好!”笵贤疑惑地问。
枚橙安指着他说:“你啊,就是太急了。
听朋友有难就乱了方寸。
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真假身份不是由太子决定,而是由陛下定夺。”
笵贤愣了几秒,忽然想起确实讨论过这个话题,一时紧张忘得一干二净。
他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害我白担心这么久!”
枚橙安轻笑:“现在没事了?还要怪我?”
笵贤嘿嘿笑:“抱歉,我真忘了。”
枚橙安本来就对之前的不愉快耿耿于怀,此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准备一直冷脸下去?”
笵贤赶忙摆手:“不了不了。”
枚橙安继续调侃:“叫爸爸。”
笵贤乖乖喊道:“爸爸!”
咦?这么听话?枚橙安得寸进尺:“跪下给爸爸道歉!”
笵贤脸色一变,指着枚橙安:“够了啊,不然我就让我伍竹叔找你谈谈你动刀子的事了。”
枚橙安哼了一声:“你还记得这事呢!”
笵贤精神焕发,甚至有些兴奋:“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枚橙安瞥了他一眼:“什么都不用做,假装不知道就好,等着太子那边找麻烦就行。”
枚橙安突然轻哼一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