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谦，你我知己，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贺行舟稍稍停顿了一会，脸上流露出无比认真的神情。
“我认为你这样的想法十分愚蠢，首先你要知道，举人虽然也能够做官，但他跟进士出身是两码事。”
“就好比内阁几位阁老，六部尚书、侍郎，哪一个不是进士出身？”
贺行舟看着萧怀谦的双眼，语气凝重，继续说道：“其次你得看明白，哪怕神武侯愿意为你铺路，提前入仕也不可能手握重权。”
萧怀谦闷声道：“我可以弃文从武。”
想复刻萧云逸走的路？
贺行舟连连摇头：“怀谦，你别怪我话直，他萧云逸是亲儿子，你可不是。更何况，你就算加入锦衣卫，也不可能直接当上千户。”
萧怀谦解释道：“我没想过当锦衣卫，或者是进军营，或者是进东厂。”
贺行舟被最后一句话吓了一跳。
放眼朝廷各大衙门，能够稳压锦衣卫者，非东厂莫属。
前提是进入东厂之后，能够顺利得到东厂督主赏识。
“凭什么？”
贺行舟直指问题的关键：“怀谦，你凭什么认为入仕后就能够得到重用？”
萧怀谦本想说因为现如今的身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太过卑鄙无耻。
都已经想着要向萧家报复，那还为什么要依靠萧家的背景上位？
“行舟，我与萧家的仇恨没有缓解的余地，不想再受萧家半点恩惠，你帮我想想办法。”
“不是不帮你，而是我的身份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官场上根本没有多少人脉。”
贺行舟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略显激动道：“我突然想到了个人，或许他可以帮你。”
萧怀谦焦急追问：“你快说，有谁可以帮我？”
贺行舟压低声音说道：“晋王府右长史，叶怀瑾叶大人，我与他有些私交，可以帮你引荐。”
“叶怀瑾？”
也是姓叶？
萧怀谦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中莫名感到亲切。
没改姓之前，他也是随生父姓叶。
冥冥当中，萧怀谦心中有一种感觉，那位叶怀瑾将会是自己在仕途上的一大助力。
二人正说话间，就听楼下突然传来打砸声。
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双双走出房门，站在回廊上往下观看，就见楼下几人正在扭打。
其中一人的腿脚似乎不太灵活，好几次都是因为腿脚的关系，反应慢了一步，被人狠狠揍了几拳。
“咦！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作为京城土生土长的勋爵子弟，贺行舟虽是庶出，却也见识过不少世面，认识不少人。
认真分辨了一会，终于是知道了打架人的身份。
“怀谦，那个腿脚不便的人是王成元，他的腿就是被你父亲给打断。”
“北镇抚司王成元？跟萧云逸有过节的那个吗？”
萧怀谦眸光闪动，追问道：“连北镇抚司的百户都敢打，那些人什么身份？”
贺行舟小声道：“是南镇抚司的人，也是一名百户，估摸着是从前有点过节，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才打起来。”
南、北镇抚司之间的关系，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形容，那就是：双方养的狗见了面都得先打上一架。
正如同此刻发生的一幕，在旁人眼中，就是锦衣卫狗咬狗一嘴毛。
因此没人上去拉架，只当是一场热闹在看。
更有甚者，直接当场拍手称快：“打的好，往死里打，哪个要是被打死了，小爷管埋！”
这声喝彩让斗殴的双方停手，纷纷将目光投向开口之人。
萧怀谦好奇询问：“年纪不大，态度却这般嚣张，连锦衣卫都敢调侃，这人是谁？”
贺行舟介绍道：“皇后的亲侄子，太子与晋王的表弟，瑞国公膝下嫡次子，京城三大纨绔之一，黎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楼下王成元等人双方看清是谁后，不约而同转身离开，期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黎晏见状，连声高喊：“走什么走，本少爷这正看得起劲，回来继续打，本少爷给赏钱，每人给十两银子。”
不是他给不起更多，而是觉得这场热闹就值这么些银子。
其余食客闻言，想笑又不敢笑。
直到王成元等人离开后，萧怀谦方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贺行舟。
“你跟黎晏有交情吗？”
“只是认识，谈不上什么交情。”
贺行舟无奈长叹了口气，自嘲一笑：“他们那样的人，平常都是跟身份差不多的人玩在一块。”
他所说的身份，不是指一定都是公爵府出身，而是嫡子的身份，也就是所谓的嫡庶有别。
萧怀谦若有所思，微笑道：“既然是三大纨绔之一，想来也不会是好相处之人，还是离得远些才好。”
顿了顿，紧跟着询问：“你知不知道王成元的家在哪？”
贺行舟面色略显几分古怪，迟疑道：“你该不会是想找他帮忙对付萧云逸吧？”
萧怀谦也不隐瞒，坦然承认：“能对付得了锦衣卫的，除了东厂之外，也就只有锦衣卫了。”
他找不到跟东厂牵上线的办法，眼下既然遇见了王成元，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得试着看能不能抓住。
贺行舟提醒道：“他的腿可是被你父亲打断的，现在都还瘸着，你确定要找他吗？”
萧怀谦微微一笑：“你刚才也说了，萧云逸才是亲儿子，我不是。”
贺行舟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萧怀谦自顾自轻声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只要能让萧云逸去死，我愿意为之付出所有。”
......
“你们给我等着，这件事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王成元走出酒楼后，对南镇抚司的人放了几句狠话，随后便上了马车回家。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伤势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虽然还没完全痊愈，但也不影响出行。
今日难道出来想放松下心情，没想到竟会跟南镇抚司的人撞到一起。
“他奶奶的，这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王成元骂骂咧咧的回了家，屁股还没坐热，就见下人急匆匆跑来。
“老爷，外头有客前来拜访。”
“先带去待客厅，老爷我换身衣衫就去见客。”
往日也时常会有人深夜来访，多是带着厚礼前来求着办事。
因此王成元也没有多问来的是谁，直到见到来客，得知对方身份之后，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是神武侯过继来的那个大儿子，萧云逸名义上的兄长，萧怀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