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煜招呼了两个衙役,把钱川的尸体先搬回衙门再进行解剖。
眼瞅着赵貌斯迫不及待的跟着搬运尸体的衙役要一起回去,季锦皓连把他拉住。
“貌斯兄,劳烦再去检验一下钱老爷子的尸体,毕竟一下子死了两个。这一嘛,是为了以防万一和钱川一样死因不明的,二来也方便我更详细地记录案件细节。”
赵貌斯闻言又迅速折返回去,季狸这时候也吃完松子糖了,叼着个空荷包也跟了上去。
钱牧的尸体已经被小厮们抬着进了灵堂,周围也纷纷被挂上了白布。
几个丫鬟正在着急忙慌地摆弄桌子上的供品,见有人要进来下意识要阻拦。
“哎,不能进,还没有……”
那个小丫鬟在看清楚赵貌斯身后穿着捕快服的季景煜后闭上了嘴,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阻拦。
“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我们就是顺带来看看老爷子这边有没有问题。”季景煜朝那几个丫鬟摆摆手,示意她们接着忙,赵貌斯还没等季景煜打好招呼就已经奔着棺材去了。
落后半步的季锦皓和三娘说着小话,“怎么之前不见他这么积极?”,赵貌斯除了必须要做的唱伤验尸的活计,其他时间基本见不着人,更别提上赶着去给自己找活儿干了。
三娘摇摇头,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赵貌斯态度的转变和季狸脱不了关系,刚刚见他在季狸身边待了一会儿后整个人状态就变了。
“二哥你要是真好奇,或许小狸知道答案。”
季锦皓耸耸肩,放弃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赵貌斯就是个只愿意亲近小狸的怪人罢了。
“去去去!哪里来的野猫!灵堂哪里是畜牲进来的地方!”还没等季景煜他们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猫叫。
“喵嗷——”
季狸躲避不及,被在灵堂外布置的小厮踢到了肚子,嘴里的荷包也掉在地上,顾不得疼的他立马找了一个只能容纳猫进去的地方躲了起来。
在那小厮还要用木棍去戳季狸的时候,手被一个姑娘给捉住了。
“住手!”
三娘使出了全力去握那小厮的手腕,疼得小厮吱哇乱叫,紧接着双腿一软冲着季狸的方向就给跪了下去。
“哎呦!姑奶奶,快松手!小的真不知道这是您养的,不过就算这样灵堂也不能让畜牲进去啊!”那个小厮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季锦皓路过那个小厮去找季狸,“不经意间”踩在了踹季狸的那只脚上。
“啊!”小厮又是一声哀嚎。
“畜牲?当今圣上都不敢叫灵猫畜牲,你倒是真敢叫啊。”
季锦皓没有说错话,因为灵猫本身神秘的气运,越是位高权贵者反倒越不愿意得罪灵猫,只不过灵猫过于稀少,导致众人都忘了他的存在罢了。
“咔嚓——”
随着小厮的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三娘也松开了手,她不愿与这个小厮过多言语,给个教训即可,现在还是先把季狸乖哄出来为妙。
季景煜和赵貌斯等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出来查看,他们只看到了三娘甩开小厮的手,趴在地上和季锦皓一同在寻找着什么。
“小狸呢?我刚刚听到他的叫喊声了。”赵貌斯捡起地上遗落的荷包问着三娘。
“发生了什么?”季景煜皱着眉头,三娘平日里都会收着力气,可他刚刚看那小厮的手腕已经骨折了。
三娘把刚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至于那个小厮已经捂着手腕哭爹喊娘地去找大夫去了,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连主子都想要巴结的人物,所以找大夫是假逃避主家的怪罪是真。
季锦皓没有回答他们,反而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看着水缸与水缸之间的间隙,等了一会儿发现有一个毛茸茸的尾巴一闪而过这才放下心来。
“小狸,快出来吧,那人已经被你大姐给赶跑了。”
季狸窝在墙壁和水缸的缝隙里,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听到那个小厮走远了这才探出头来张望。
他到也不是害怕那个小厮,毕竟自己的哥哥姐姐都在这里,只不过是习惯了挨打后快速躲起来罢了,这原本是小时候的习惯,不曾想变成猫后又把小时候的习惯给带出来了。
星际的福利院待遇很好,经常有义工来陪小朋友玩,但是他遇到过的一个义工好像不然。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对小朋友有耐心、性格温和的人,但是也只有在他手底下的小朋友知道他会不耐烦地在暗地里或掐或打不顺眼的孩子。
季狸也被掐过打过,所以在他打完第一下的时候他就会快速躲起来,躲到一个只能容纳小朋友的狭小的地方。
不过好在后来从院长奶奶那里听说那个义工发生了意外,再也没从福利院见到他。
“小狸,乖,快些出来,让二哥看看踢疼了没有?”
季锦皓的声音把季狸从回忆拉回到了现实。
季狸从缝隙里窜了出来,被早就有所准备的季锦皓抱了个正着。
季锦皓把季狸的肚皮翻了出来,看着白白净净的肚皮上灰了的那一块轻声问道,“疼不疼?”
“喵——(我不疼,毛厚)”季狸又挣开季锦皓的怀抱,扑到三娘的怀里,在三娘接住自己的时候还偷偷用尾巴给三娘擦了擦手心。
三娘也给季狸拍了拍毛上的灰。
“他是哪只脚踢的你?”赵貌斯歪着头眼睛盯着季狸的肚子没有转动。
季狸摇摇头,不打算告诉他,赵貌斯曾经说过自己脑子不好,万一惹祸就不好了,再说了那小厮也不知情。
季狸跳到地上,用牙咬着赵貌斯的衣袍往灵堂的方向拽,赵貌斯也格外的配合。
“喵唔——(哥,泥得去尸检了,乖乖的,唔今天就去给泥买米糕吃。)”季狸把赵貌斯叼到了灵堂门口,自己并没有打算进去。
“好。”
赵貌斯乖乖地吐出一个“好”字后,开始了尸检工作,季锦皓也翻开本子准备记录。
由于时间太过仓促,钱牧的尸体只被换上了寿衣,至于净脸这些步骤还没有来得及展开。
赵貌斯用深色的帕子在钱牧的嘴角处擦拭了一下,只见白色的泡沫附着在手帕上。
赵貌斯掏出一根火折子置于尸体眼前,片刻后又解开尸体的寿衣查看。
在翻动尸体的时候赵貌斯又试着抬起钱牧的胳膊捏了捏,抬头问伺候钱牧穿寿衣的丫鬟,“你们给他穿衣的时候可否觉得这衣服有些难穿?”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看后才点点头道,“确实比较难穿,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老爷的胳膊套上。”
季景煜也隔着寿衣捏了一下钱牧的胳膊,“是硬的?不应该啊,尸僵怎么会出现的这么早?莫不是老爷子早就死了,丫鬟小厮在说谎?”
一旁的丫鬟当即吓得跪在地上,连忙摆着手道,“不不不,我们不敢撒谎啊,当时都看见的,我们去的时候老爷才刚睡醒,听、听到少爷没了,喷出一口茶后就直挺挺地倒地了。”
赵貌斯对着季景煜说,“尸体瞳孔散大而无光,面色紫红,嘴角有泡沫溢出,尸斑暗红且分布广泛,尸体僵硬也不是普通尸僵,而是肌肉强烈收缩导致僵硬从而无法弯曲关节。简而言之就是被毒死的。”
“钱牧才是被毒死的?”季锦皓停下记录的动作,这还真是怪了,本以为最该是毒杀的钱川是意外,应该是意外的钱牧却是被毒杀。
“钱牧之前在哪间屋子待着?”季景煜问一旁已经被吓傻了的丫鬟道,之前问询的时候提到过老爷子中途去休息了,可是具体去了哪间屋子没有过多询问。
“喵——(在耳房,我去找娘的时候看见了)”季狸一直蹲坐在门口,听到季景煜的询问立马叫到。
屋子里的四个人心中都在暗想,萧靖和雪玉京动作真够快的,这么快就让小狸改口了,不过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没有娘让小狸叫。
季狸在前面带路,四个人在后面跟着。
耳房还和老爷子去了的时候一样,地上已经碎掉的茶杯也没有来得及打扫,周围只留下一圈水印还有似茶非茶的东西跟着茶水一起倒在了地上。
“小心些。”季景煜看了眼地上的瓷渣,把季狸抱了起来才走进去。
季狸抬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喵——(有股药味)”
“小鼻子真灵,确实是药。”赵貌斯用帕子拾起地上的茶渣。
“这是马钱子,又名番木鳖,作为药材来讲确实能散结止痛,不过若是作为毒药来说,也不比砒霜差。”赵貌斯又拿起桌子上放的茶罐,里面都是被切成细条的马钱子,已经快要见底了。
“你们老爷有服用马钱子的习惯吗?”季锦皓转身问向贴身伺候老爷的小厮。
那小厮点点头,“老爷头晕头疼是老毛病了,大夫让老爷每隔三日用半钱马钱子泡茶喝,都喝了好一段日子了,老爷身体也说好些了,谁曾想……”
“喵?(也是意外吗?)”季狸歪着头问季景煜。
“一次是意外,两次都是意外可就有得查了。”季景煜等人明显不信“意外”这个说辞,也正是因为两起意外,反而让他们更加确认这案子和之前两起钱姓人士被谋杀案有关联。
赵貌斯做完尸检后,迫不及待地在钱府净了手,所以在回衙门汇报的路上,赵貌斯抱着季狸坠在队伍的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忽然季狸感觉耳朵传来一阵热气,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赵貌斯用悄悄话问着。
“我今天表现的乖吗?”
“喵——(乖)”季狸用爪子挠了挠耳朵。
赵貌斯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也勾起一丝不易察觉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