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阁已经打烊,姜窈坐在二楼的房间里听谢灼的探子将方才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春娘端着亲手煮的面条进来时,姜窈刚刚开口道:“那被你们按下的人现下在何处?”
“是个男子,现在关在琅嬛阁后院的柴房。”
“我说方才煮面时柴房老有声音呢,还以为招来了耗子,没想到是关了人。”
春娘将面条拌了拌后,便将筷子递给姜窈,“用些吧,我亲手煮的。”
姜窈接过筷子,一筷子面条入口,嚼吧几下顿时露出喜色,“春娘,好吃!”
“好吃便多吃。”春娘为她倒了一杯茶,而后看向探子道,“那男子我今日瞧见了,有些眼熟。像是哪家的小厮。”
“若是小厮那便好办了。”探子道,“他若是小厮,那回去报信的女子想来便是婢子,想来待会儿就会有答案。”
姜窈端起碗,喝了一口汤,当真鲜美,“春娘,你有这手艺就应该去开个面馆。”
“我的小姐,我们在这儿为你愁煞人了,你倒是自在!”春娘调侃完,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
“你可想过,今日我在店内说你送礼得罪太妃一事,想来要在京中流传些日子的。”
姜窈颔首,“无妨,坊间本就不缺谈资。这事儿过个几天就散了,何况都是没影的事。”
春娘心里有些诧异,她竟不知这姑娘如此豁达通透?
坊间说她的那些话,竟全都是虚的。
哦,也不全是。
至少坊间传她爱慕谢灼多年,痴心不改,唯此一件事、真的不能再真了!
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还伴随着几声鸟鸣,屋内的探子耳朵微微动了几下,立刻走到窗边,将窗子打开。
不一会儿,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屋顶顺着打开的窗户跃了进来。
当即右膝右手落地,垂首道:“姜姑娘,查到了!”
“是谁?”姜窈抿了一口茶,待茶水的温热滑过口腔,面前的探子却迟迟不开口。
“你但说无妨。”
“是……是姜大人府上的沈昭娘子。”
“咳咳……”姜窈被自己的名字惊着了,再没空饮茶。
春娘鄙夷,“沈昭?她不是已经……”
“……”姜窈看向春娘,本想开口解释,但自己也觉得荒谬。
“窈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窈起身,语塞至极,“……你同我一起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
待姜窈赶到姜府门前时,恰好看到姜嘉儿失魂落魄地跪在门口。
“这又是怎么了?”春娘一边下车一边低声道,“这姜家真是人才辈出!”
方才赶来的路上,夏枝同姜府内的事情同春娘说了个遍,以至于她现在到了姜家都觉得有些晦气。
听到马车的动静,跪在门外的姜嘉儿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姜窈,眼中顿时燃起怒火。
“你又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姜窈这才看清,她的脸上用五指清晰的掌印。
想来是姜培安的手笔,“表姐这是做什么?作何到了家却不进去?”
“……你少在这儿讥讽我!”姜嘉儿本想起身给姜窈点颜色瞧瞧,可又想到姜培安方才的模样,到底又继续跪了下去。
“表姐多保重,我还有事,先进屋了。”
姜窈缓缓从姜嘉儿身边略过,阿舟叩响大门,开门的小厮见来人是姜窈,颇感意外。
“表小姐稍等,我去禀报家主。”
“有劳。”
小厮跑远,姜窈感觉脚下一重,垂首一看,只见姜嘉儿忽然拽住了自己的脚踝。
“我父亲已经睡下了!你还想同他告我的状吗?我现如今已经被你逼到青云山了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样!”
姜窈的眼神透露着悲悯和同情,“表姐的脑子何时才能清醒一些?”
“呀,姜姑娘,你脸都肿了!”春娘定睛一瞧,指着姜嘉儿的脸有些惋惜,“咱们女子的脸面最为金贵,来,你试试这个。”
说罢,春娘从怀中掏出很小的一个瓶子,“这是咱们琅嬛阁的舒痕露,你用正好。”
春娘不顾姜嘉儿的窘迫,见她没有接过,便顺势将她攥住姜窈脚踝的手掰开、然后将瓶子塞到她手中。
“你且用用,若是合心意,大可来我们琅嬛阁购买!”
姜嘉儿本就是高傲的人,虽蠢笨,但因着自己的才情技艺,在盛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贵女,现如今竟叫一个商贾看了笑话。
她虽有气,但想到琅嬛阁的物件确实有用。
到底还是将瓶子攥到手心。
“表小姐,您快请进!”小厮快步从屋内跑来,连忙招呼道。
“深夜叨扰,是我冒昧了。”姜窈给了夏枝一个眼神,夏枝立刻上前塞给门房小厮几粒碎银。
门房小厮口上虽说着推诿的话,但双手还是很实诚地将碎银接过。
“表小姐进去吧,如今家主和主母正等您呢。”
姜窈颔首,抬脚要走时看了一眼还跪在门外的姜嘉儿,“表姐保重,我先进去了。”
姜嘉儿恨得牙痒痒,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关上,而姜窈的身影越走越远。
如今本应该是入睡的时辰了,可姜窈一行人越往里走越发觉里面亮如白昼。
“这大户人家睡得也不早啊。”春娘道。
“想来是因着今日宫中的一事,急得睡不着吧。”姜窈话音落下,便瞧见韩氏身边的嬷嬷快步从正厅走了出来。
“窈儿小姐来了!”
她吆喝了一句,屋内的韩氏居然快步走了出来,待走得近些,姜窈这才发现她的眼中有零星的泪水。
“我方才让人把厢房收拾出来了,窈儿今晚便在家里歇息吧。”
姜窈轻笑,客套道:“今日不是来府上歇脚的。”
“你有住处?”
“谢侯替我置办了宅子,我顺便替他将宅子收拾打理了。”
此话一出,韩氏面上的和善有些僵硬,好在姜窈并没理会,只是托着韩氏的手进了正厅。
只是前脚刚迈进正厅,便瞧见角落散落着一些破碎的杯盏。
韩氏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而正座上的姜培安,便是连装都不装了。
“你来得正好!我倒想问你今日办的这叫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