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处的星河微光骤然凝聚成两点寒芒。闭关时那种与天地同频的舒坦感被一丝异样的刺痛打破——仿佛有人用细针挑动他与内天地的联系。
他垂眸看向掌心,那里浮现出半透明的内天地投影:百里山河在微光中流转,桃林的花瓣正打着旋儿飘落,本该清冽的河水却泛起浑浊的涟漪。前世被围杀时,敌人正是趁他突破时潜入识海捣毁道基的记忆突然涌上来,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谁?”他在意识里低喝一声,内天地的风突然逆转。原本飘向东方的桃花瓣像是被无形之手拽住,纷纷倒卷着汇聚成一张由花瓣组成的巨网,朝着西南方向的竹林压去。
竹林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三个黑衣人从竹影里跌撞而出,他们面蒙黑纱,腰间缠着暗纹红绳——那是“血煞门”的标志,而血煞门半年前刚被赵无极收入麾下。为首者手持淬毒短刃,刀尖正抵着一株刚结出青果的灵茶树,树身渗出的汁液在刀刃上滋滋冒青烟。
“好个天人内天地,连灵植都带灵气。”为首者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贪婪,“若能毁了这株千年茶灵,那小子的道基至少要废三成!”
叶凡的指节捏得发白。这株灵茶树是他用前世记忆里的星陨土培育的,不仅能温养内天地,更是他突破破虚境的关键引灵物。他能清晰感知到茶树传来的虚弱震颤,像是被重物碾碎的心脏在抽搐。
“你们不该碰它。”他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轰鸣,内天地的云层骤然翻涌,原本温和的溪流突然暴涨成十丈高的浪墙。为首者抬头的瞬间,浪头裹着碎冰砸下,他慌忙挥刀斩出一道血光,却见浪墙在触到刀光的刹那化作万千水箭,每支箭尖都凝着桃林的芬芳。
“毒?!”黑衣人惊觉呼吸间有甜腻香气窜入鼻腔,正要闭气,水箭已穿透他的肩甲。剧痛中他瞥见第二支箭正对着他的咽喉——那箭尾的桃花瓣,分明是方才被他斩断的茶灵枝叶所化。
“老大小心!”另一个黑衣人甩出七枚透骨钉,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古钟挡住。钟声清越,震得透骨钉纷纷坠地,钟身上“九霄环佩”四个篆字泛着幽光。这是叶凡的本命神器,此刻正悬浮在入侵者头顶,每一道钟纹都在吸收内天地的灵气。
第三个黑衣人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血。血雾里浮现出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竟是血煞门的禁术“血傀附体”。鬼面张开黑洞洞的嘴,朝着灵茶树的方向啃去,所过之处,桃林的花瓣迅速焦枯,河水蒸发成灰白雾气。
叶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感觉到内天地的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小世界初成的胎膜被鬼面撕出细小的裂缝,有刺骨的寒风从裂缝里灌进来,吹得他意识发颤。
“够了。”他低喝一声,掌心的天道碎片突然灼烧起来。这是他前世以命为引从天道里截取的残片,此刻正与内天地的小世界产生共鸣。原本分散的水箭、花瓣、钟声骤然合一,在虚空中凝成一柄半透明的光剑——剑身上流转的纹路,正是他用十年时间推演的“太初剑典”改良版。
“噗!”光剑穿透鬼面的刹那,三个黑衣人同时喷出黑血。为首者的瞳孔瞬间涣散,临死前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赵...赵大人说...”话音未落,他的身体就像被抽干水分的枯叶,眨眼间化作飞灰。
叶凡的意识退回本体时,额角已渗出冷汗。冰窟内的水镜映出他苍白的脸,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这是内天地受损的征兆。他掀开冰帘的手顿了顿,听见洞外传来苏倾雪的琴音,曲调不再是之前的《清平乐》,而是急促的《十面埋伏》。
“出事了?”他推开门的瞬间,冷风卷着雪粒灌进来。苏倾雪正坐在雪地里的石凳上,膝头放着她那把染血的七弦琴,琴弦上还凝着冰晶;林昭月的剑已经出鞘三寸,剑气在她身周凝成淡青色的光幕;楚红妆的金蚕蛊正绕着她的手腕急转,蛊虫的触须泛着不正常的紫;秦挽霜则半蹲着,用匕首在雪地上画着什么,笔尖的寒铁已经结了霜。
铁面人站在五丈外,七枚阵旗插成北斗形状,旗面的冰纹比之前更厚了。见叶凡出来,他微微颔首:“方才阵眼异动,有三道血煞之气试图渗透。”
“是血煞门的人。”叶凡抹去额角的冷汗,走到灵茶树投影前(他腰间的九霄环佩正发出微弱的光,那是内天地与本体联系的具象化),“他们潜入了我的内天地,差点毁了引灵茶。”
“什么?!”林昭月的剑嗡鸣一声,直接出鞘半尺,“那东西是你突破破虚境的关键,他们怎么可能找到破绽?”
苏倾雪的指尖在琴弦上一勾,发出一声裂帛之音:“内天地是修士的根本,除非有同境强者或者...你主动暴露过联系。”她的目光落在叶凡腰间的九霄环佩上,“这玉牌之前和铁面人的产生过共鸣,会不会被人追踪?”
叶凡的瞳孔微微收缩。前几日他与铁面人在玄冰原相遇时,两人的玉牌确实产生过异状。他摸了摸腰间的玉牌,发现原本温润的玉质此刻泛着冷意,像是被人注入了某种追踪符文。
“红妆。”他转头看向楚红妆。楚红妆立刻吹了声口哨,金蚕蛊“唰”地钻进玉牌缝隙。片刻后蛊虫退出来,触须上粘着一丝暗红丝线:“是血煞门的‘追魂丝’,只要有活物气息就会追踪。看来他们在玉牌共鸣时动了手脚。”
秦挽霜用匕首划掉雪地上的图,指尖点着新画的方位:“赵无极的目的很明确,拖延你突破的时间。玄冰洞的护山大阵启动需要七日,现在只剩三日,他等不及了。”
叶凡低头看着掌心的天道碎片,碎片上的纹路比之前更清晰了。他能感觉到内天地里的小世界正在自我修复,桃林的花瓣重新开始飘落,河水也恢复了清冽。但那道被鬼面撕开的裂缝还在,像一道醒目的疤痕提醒着他——敌人已经摸到了他的命门。
“我要继续闭关。”他突然开口,“内天地的小世界需要稳固,引灵茶的伤也需要调养。”
“不行!”林昭月的剑直接横在他面前,“方才的危机你也看到了,再闭关等于给敌人第二次机会!”
苏倾雪按住她的剑柄,琴音忽然转柔:“他说得对。玄冰原的决战需要他的小世界压制护山大阵,现在退缩才是真正的危险。”她看向叶凡,目光里带着几分心疼,“但这次我要和你一起进内天地。我的琴音能探知百里内的异动,有我在,他们进不来。”
楚红妆晃了晃手腕,金蚕蛊“嗡嗡”叫着飞向叶凡:“我的蛊虫能在你内天地布下‘万毒封’,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得脱层皮。”
秦挽霜把匕首插回腰间,雪地上的图已经变成了内天地的防御布局:“我负责外围策应,铁面人的阵旗和我的兵法推演配合,能把追踪丝的源头找出来。”
叶凡看着四张截然不同却同样坚定的脸,喉结动了动。前世他孤身战死时,连最后一个战友的脸都记不清;如今他的内天地里有灵茶在抽新芽,洞外有四个愿意与他同生共死的人。
“好。”他牵起苏倾雪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拨琴留下的痕迹。内天地的光门在两人面前打开,他回头看向其他人,“三日后,我要让赵无极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人内天地。”
光门闭合的瞬间,叶凡感觉到内天地里的裂缝突然发烫。他低头看向与苏倾雪交握的手,发现两人的掌心各有一道淡金色的纹路,正沿着手臂往内天地延伸——那是“天人合一”天赋与“生死与共”誓言的共鸣。
而在玄冰原的阴云深处,一座用白骨堆砌的祭坛上,赵无极捏碎了手中的血晶。血晶里映出三个黑衣人化为飞灰的画面,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划过祭坛上的刻痕:“小世界又如何?等你的内天地与天道完全同频时,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它被撕成碎片。”
祭坛下方的血池突然沸腾,无数怨魂的尖叫穿透云层,朝着叶凡闭关的冰窟方向涌去。而此刻的叶凡正与苏倾雪盘坐在内天地的桃林里,她的琴音如流水般漫过每一寸山河——没有人注意到,那株刚恢复生机的灵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第二根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