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润物无声。
虎头寨的人们戴着斗笠,脚上穿着橡胶雨鞋,三三两两在田里劳作。
雨天泥泞不堪,穿着草鞋没法下地,一脚踩进泥里边,鞋都能拔掉,半天找不着。
自从有了橡胶雨鞋之后,人们就再也没有这种顾虑了,下地成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站在没脚踝的水里,丝毫感觉不冷。
“福地的种子就是不一样,你看这种子多大?”三郎举着一粒稻种细看,十分感慨。
“看看就行了,你别往嘴里扔啊?”
“我说三郎,欧阳大夫说种子浸过药了,吃不得。”
三郎赶紧把种子吐出来,用手背擦擦嘴,又把种子种回地里。
古代种地,那是看天吃饭,现代农业则会规避各种风险,比如说虫害。
在欧阳大夫的指导下,所有的种子都浸过农药,因此严禁食用。
“三郎,那边有水,你去漱漱口。”村正背着手,威严地说道。
三郎想说不用,“哪有那么厉害的药,除非是砒霜。”
被他家娘子拽了拽,只能去舀水漱口。
现在大家伙都能吃饱肚子,吃种子纯粹是手贱。
而且村民们没有用过农药,不知道农药的危害性。
“欧阳大夫说了,种子浸过药,大家播完种之后记得洗手,洗手的时候要用肥皂。”村正又叮咛一句。
村民们零零落落地答应了。
但心里根本没当回事儿。
在大家伙的认知之中,最厉害的毒就是砒霜了,但那玩意,也不是吃了就死,需要一定剂量才能伤人性命。
种子上浸过药不假,仅仅是用手摸一下种子,能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因为心里不当回事儿,所以行为上也疏忽了,好多人根本就没有洗手,就接着做别的事。
就在当天,来卫生所就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大家都是奇奇怪怪的病症,肚子疼犯恶心的人最多。
还有些人手上起了疹子。
欧阳大夫叹口气,“你们弄完种子,都没有洗手吧?”
古人看不明白,欧阳却是一看就懂,这是典型的轻度有机磷农药中毒。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
大多数人都是淳朴的,干不出来当面说假话的事。
欧阳叹口气,有机磷农药是脂溶性农药,这种农药不但可以通过消化道吸收,还可以通过皮肤和黏膜吸收。
道理听起来容易,对于古人来说,却是不容易理解的。
他只能尽量解释,按照大家的症状轻重给予处理。
王福田听说卫生所病人突然增多,专程跑过来看,“欧阳大夫,乡亲们不要紧吧?”
“还好,有几个症状重的,我都留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我在老家的时候也种过地,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咱们那边注重洗手,另外一点,使用农药的年头也长了,大家多少都有一点抗药性。
古代人,可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欧阳压低声音。
“看来还是得多教育,提高这方面的认知。”
“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好是从小孩抓起。”
“老师是个大问题啊,上哪里去找老师呢?”
欧阳已经把卫生所给抓起来了,分身乏术,不可能让他一边给人看病,同时又承担教学任务。
王福田琢磨着,“有了,让他们给东临城送个信儿,让周主簿从城里找个教书先生,要嘴严的那种。”
“对,嘴必须要严,而且人不能太迂腐。”欧阳点头附和道。
刘茂林的伤口早已愈合,当初打东监城的时候,他没能亲临现场,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听王福田说,要去东临找教书先生,立刻把这活承揽下来,“我亲自去挑,准保给你们找个好先生。”
“你去也行,让刘冬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咱们的店铺。”王福田笑着答应了。
周主簿临走之前,亲自揽下了经销玻璃器皿的活。
不管刘冬怎么说,他都坚定的认为,寨子里用来喝酒的玻璃杯,是水晶杯,可以用来交易。
王福田把寨子里所有的玻璃杯,玻璃酒杯,玻璃碗都给了周主簿,对方承诺说必定卖个好价钱。
“这都有好几天了,也该去东临城看一看,免得那主簿阳奉阴违。”村正提醒道。
毕竟在古代生活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朝廷官员的德性,大多数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行,我这就收拾收拾。”刘茂林把大家伙说的要点都记录下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电三轮不能开到东临城,刘茂林干脆把自家的驴娃子拉了出来,准备坐驴车去。
防身的物件,比如说防狼喷雾,电警棍,全都随身带。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考虑可能要跟官兵衙役打交道,刘茂林特地多装了几个打火机。
相比较打火机而言,露营灯更受欢迎,这玩意儿照明时间很长,可以用太阳能充电,既不费油也没有怪味儿,特别受古代人欢迎。
缺点就是体积太大,而且灯泡容易破碎,所以还是带打火机更方便。
除了打火机,刘冬还拿了几盒火柴,“茂林大叔,再带两斤水果糖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拿了。”
东临城的人跟虎头寨的不同,除了周主部和邱师爷,其他人根本没有接触过现代物资。
随便拿点东西,就够他们瞧的了。
两人很快就准备妥当。
王福田亲自把他们送到路口,又再三叮嘱小心,“你们走吧。”
“王兄你就放心吧,我一准小心,不会误事的。我家那边,就麻烦你照顾了。”
刘冬也是这个意思,光是去东临城看看,当天就能返回。
可他们还要找教书先生呢,这可是个费精神的事儿,搞不好要好几天,家里的瞎眼老娘得有人照应。
王福田点头,“放心,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得了王福田这句话,刘冬这才甩了个响鞭,“福田大叔,那我们就走了。”
“路上小心点。”
王福田与他们挥手作别,直到看不见刘茂林和驴车了,这才转身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