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林母端着两只煮熟的鸡蛋走进房间,蛋壳上还冒着热气。
她轻轻推了推伏案浅眠的林芸,柔声道:“芸儿,快趁热吃了,补补身子。”
林芸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母亲手中的鸡蛋,微微一怔:“娘,这是哪儿来的?”
林母笑了笑:“用米跟李婶子换的,你快吃吧。”
林芸摇摇头,起身穿好衣服又洗了把脸刷了个牙,随后将鸡蛋拿到厨房:“大家一起吃吧。”
林父连忙摆手:“我和你娘不吃,你和你哥分了吧。”林峰也扭过头去:“我不饿,你吃。”
林芸叹了口气,拿起鸡蛋轻轻在桌角一磕,蛋壳裂开一道缝隙。
她利落地将两只鸡蛋剥好,掰成四半,分别推到父母和哥哥面前:“一人一半,谁都不许推辞。”
林父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喉头动了动,最终拿起半只鸡蛋咬了一口,蛋黄的香气在口中弥漫。
林峰盯着手中的半只鸡蛋,想起自己曾经挥霍家财的荒唐行径,如今却要靠妹妹才能吃上一口像样的食物。
羞愧和自责啃噬着他的心,他低声道:“芸儿,对不起……”
林芸微微一笑:“哥,过去的事不提了,今天还有正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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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早饭,林芸将画好的图样仔细包好,随父亲一同前往东街。
林父一路上惴惴不安,低声问道:“芸儿,这些图样真能卖出去?”
林芸拍了拍包袱:“爹,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到了东街,林父先拿着其中一张图样走进一家小绣坊。
掌柜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图样,漫不经心道:“20文,卖不卖?”
林父一愣:“这……这也太便宜了。”
掌柜冷笑一声:“乡下人画的玩意儿,能值几个钱?爱卖不卖!”
林芸拉住父亲的手,轻声道:“爹,我们走。”
出了门,林父叹了口气:“芸儿,要不……20文就20文吧,总比没有强。”
林芸摇头:“爹,好东西得卖给识货的人。”
两人又走了几家小店,结果大同小异。
林父越来越没底气,林芸却始终神色平静。
终于,他们来到一家稍大的成衣铺子。铺子里陈设整齐,布料也比别家讲究。
林芸眼前一亮,低声道:“爹,就这儿了。”
刚巧,掌柜的正在巡账。他是个四十来岁的精瘦男子,见林父拿着图样在门口张望,便主动问道:“老哥,有事?”
林父局促地递上图样:“掌柜的,您看看这个……”
掌柜接过图样,起初只是随意一瞥,但很快,他的眼神凝固了。
他仔细端详着图样上的盘扣设计和腰线剪裁,越看越惊讶:“这图样……是谁画的?”
林芸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是我。”
掌柜打量了她几眼,只见是大约十四五岁的姑娘,穿着粗麻衣服.两边梳着麻花辫子,却掩盖不住身上的灵动。
忽然笑道:“小姑娘,有点意思。楼上请,我们详谈。”
楼上雅间,掌柜亲自斟了茶,态度比先前热情许多:“小姑娘,你这图样确实不错,我出50文一张,如何?”
林芸微微一笑,起身道:“掌柜的,既然您没诚意,那我们就告辞了。”
掌柜一愣:“哎,别急啊!价钱可以商量!” 这小姑娘不好糊弄啊。
林芸停下脚步,回头道:“那我再找这里最大的铺子问问,想必他们会更识货。”
掌柜的脸色变了变。
他原本以为这对父女是乡下人,好糊弄,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精明。想来是一路打听到这里的了。
他连忙赔笑道:“小姑娘,有话好说。你开个价?”
林芸重新坐下,从包袱里取出十张图样,一字排开:“掌柜的,您先看看这些。”
掌柜的低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十张图样,每一张的设计都别出心裁,有的衣襟飘逸如云,有的袖口暗藏花纹,还有的腰间束带设计得既实用又美观。
他的手微微发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这些图样若是落到竞争对手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压住激动,试探道:“小姑娘,这些……你还有多少?”
林芸淡淡道:“这只是其中一部分。”
掌柜的呼吸一滞,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一座金山啊!他立刻起身:“二位稍等,我请东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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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慢慢悠悠的走进来,他身量修长,一袭靛青色长衫衬得肤色如玉。
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边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却又隐含商人的精明。
他没说话,眼睛随意往桌子一瞥,谁知就挪不开眼了,他快速走近,拿起图样仔细端详,越看越心惊,这些设计……简直是巧夺天工!
而且图样子详细的说明标注,别说是专业的老师傅,就是一个刚入门的新手都能看得懂,并且马上能做出来,效率大大提升。
时间就是银钱,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的价值。这种画图手法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抬头看向林芸,眼中满是热切:“姑娘,这些图样还有多少?我全要了!你开个价!”
林芸不慌不忙道:“还有20副,东家觉得值多少?”
东家沉吟片刻,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银子,如何?”一般的图样子,好一点的也就值一两银子,30副图,50两,他自认为给的不低了,起码没有坑他们。
林父倒吸一口冷气,五十两银子,这都是全家好多年的收入了!
林芸却轻轻摇头:“东家,您说笑了。这些图样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年轻东家眯起眼睛:“那你要多少?”
林芸微微一笑:“一百两,外加日后每卖出一件成衣,我要抽一成利。”
东家猛地站起身:“这不可能!”
林芸从容地收起图样:“既然如此,那我们另寻买家。”
东家的脸色阴晴不定。他清楚,这些图样一旦流入市场,必将掀起一股风潮。若是被竞争对手得了去……
他咬了咬牙,终于点头:“好!一百两就一百两!但抽成的事,得再商量。”
林芸知道不能逼得太紧,便退了一步:“那抽成改为头三个月,如何?”
东家长舒一口气,露出笑容:“成交!”
于是掌柜的在一旁拟写分成文书,签字画押,再拿去官方备案,好一通忙活。
而林父在听到一百两的时候早就呆住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甚至都不能呼吸了。
谈好了生意,东家开始打听消息:“鄙人姓谢,单名一个玉。未请教姑娘……”
林芸微微一笑,福了福身道:“小女子姓林,家中排行第二,谢东家叫我林二娘便好。”又挽了下林父的胳膊说道:“这是家父。”
“幸会幸会,老丈您有这么聪明能干的女儿真的有福气呀。”谢玉故作老成的说道。
林父这才回过神来:啊?啊!啊?我是谁我在哪?……你说啥?
谢玉见此也不意外。毕竟乡下人每天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挣,哪里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谢玉笑笑看向林芸。
这姑娘衣着朴素,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却掩不住通身的灵秀之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深不见底,完全不似寻常村姑的怯懦。
他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林姑娘。姑娘的图样实在精妙,不知师从何人?”
林芸心知对方试探,便轻描淡写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琢磨的小玩意儿,让谢东家见笑了。”
她故意垂下眼帘,作出一副腼腆模样,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借机探听锦绣坊的底细。
谢东家见她避而不答,愈发觉得有趣。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故作随意道:“姑娘的手艺,放在县城也是独一份。若有机会,不妨多来锦绣坊坐坐。”
林芸听出他话中有招揽之意,面带微笑的说:“谢东家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运气好,碰巧画了几张能入眼的图样。”
她顿了顿,故作天真地问,“锦绣坊的绣娘们,想必都是极厉害的吧?”
谢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那是自然。锦绣坊的绣娘,可都是从各地精挑细选来的。”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像姑娘这样的天赋,倒是少见。”
林芸假装害羞地低头,实则心中冷笑:这谢东家年纪轻轻就能掌管锦绣坊,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她得小心应对,免得被他看出破绽。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谢东家忽然话锋一转:“林姑娘家住何处?若方便,改日我派人去取图样,也省得姑娘奔波。”
林芸心中一紧,面上却笑得坦然:“小门小户的,说出来怕污了东家的耳朵。还是我亲自送来吧,顺便也能向坊里的绣娘们讨教一二。”
谢东家见她滴水不漏,只得作罢。
他起身拱手:“既如此,谢某便恭候姑娘佳音了。”
林芸福身告辞,转身时嘴角微微上扬——这谢东家,或许会成为她计划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而谢东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姑娘,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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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铺子时,林父的手还在发抖。
他紧紧攥着一百两银票,哆哆嗦嗦的放入怀中,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仔细看就发现有点同手同脚。
他仿佛做梦一般:“芸儿,我们……我们真的赚到这么多钱了?”
林芸看着林父这不值钱的样子,抿嘴轻笑,上前挽住父亲的手臂,轻声道:“爹,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