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江成也来了,看模样三十有七,一副富贵风流之气。
到了府衙也不害怕,听完缘由后,他辩解,“大人,许直就是狂血喷人,我江氏木料在这几十年,口碑是有目共睹的,这许直就是因为卖不出自己的木材,才这般嫉恨我。”
许直一听也急了,大骂,“你这个王八羔子,当年我以为你年少气盛,你每次做些恶事,我都没有计较。谁知你丧心病狂,还将腐烂木材嫁祸于我。真是心黑的奸商,下作贱人!”
说完转身面向府衙正堂,“大人,草民辛苦经营的店铺,一遭被这小人毁掉,草民一家差点没有活过来。当年他不仅污蔑我,还让我偿还五百两白银。可怜我老母听完被活活气死啊!”
话毕郑重一拜,哽咽道,“草民悔不当初,可如今覆水难收,草名苟着这条贱命,就是为了看他得到应有的报应,草民有冤啊,求大人为草民做主!”
赵琰看向许直,短短几日的时间,竟然就瘦骨嶙峋,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个人不再是一个名字,而是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人生。
许直无权无势,所以才被人这样逼迫。
可这样的案件有多少呢,有多少人能够真正被授予公平呢。
他们不过是六部统算的数字,不过是各位大人升迁的工具。
可能对于大官来说,他这事太小,小到都不愿意接这案子。
他们想的都是怎么在史书留名、怎么站队。
无论是前朝还是史书,都不会留下这些百姓的名字。
他静静听完两人的讲述,看向江成,“对于许直说的,逼迫致死,强加五百两银钱,你可认!”
江成当然不然,甚至有些猖狂,“大人怎么偏听一家之言。即便是与大人同级的福州州牧,也从未听过这么办案。”
“这许直不过就是贪心不足之人,他想做大铺面,我帮他一把。谁知他贪心不足,自己用了腐烂木材,还能怪我。他老母死了,难道也能怪我,更何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要还的!”
赵琰立刻呵斥,“大胆,公然咆哮公堂!”
江成被训斥有些怕,但想到自己的关系,又有些狗胆,继续辩解,“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许直就是没钱,想钱想疯了,诬告我……”
许直也受不了,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羔子,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教你做这木料生意,真是一条毒蛇……”
这边两人骂的如火如如荼。
灯师堂这边却是寂静无声,今日大伙都听说又有案件,早就跑去看升堂了,许甫见她师姐依然坐着,并没打算去,问,“师姐不去看看,听说是一件大案,里面牵扯很多人呢。”
俞画棠有些奇怪,牵扯的福州州牧应该还没有现身,他们这些人是从哪里得知的呢,问,“说告诉你的?”
许甫吃了几口果脯说,“前日就有人发些文书,说是江氏一案可能牵扯到许多官员,让大伙有线索,或者了解情况的都去。”
末了,又说,“师姐,你竟然不知道吗?”
俞画棠摇头,自从那日后,她就一直忙于做灯,许多事她的确没有在意。
这些文书恐怕是赵琰让人派发的。
许甫见她真不知道,就提议,“师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这赵州牧来了快半年了,的确与其他官有些不同,说不定真能将贪污府衙欠款的蛀虫揪出来呢。”
俞画棠转动手中的竹篾没有说话,他的确是一方好官,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
她有点想去看看,只是单独想了解江氏这件案子而已。
但又想起那日两人说的那么明白,往后几日她见安福终日熬药,怕是伤口愈合的慢。
可既然说清楚了,她本就是一介平民,关心自家家乡的案件也是正常的。
果然许甫一听她也去,欢腾的不知什么样,一路紧赶慢赶,等到了辰时三刻,府衙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不少老人在外自带桌椅,一边听里面的情况,一边唠嗑。
俞画棠挤不进去,便也在外面坐下,听里面的人说话。
正堂上不断有声音传出。
许直道,“大人,草民这里有当年看见江成派人污蔑我的证人,还有一封他们密谋的书信。其中三人已经去世,可还有一人还在世。此人就是江成身边的小厮,江水儿。”
“之前江水儿一直不愿意作证,可刚刚他示意我,他愿意作证。”
赵琰道,“带他上来。”
果然江水儿控告江成当年的事,也说自己亲眼看见了此事。
江成没想到自己身边有个背叛者,跳起就是一脚,直踹的江水儿口角吐血,骂道,“你奶奶的,也不看看吃谁的,穿谁的……”
赵琰大声叱喝,命人将江成控制住,“江成,如今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想狡辩。今日你不仅咆哮公棠,还公然打人,藐视王法,本官不严惩你,天理何在!”
“来人,将江成押下去。”
立马又宣判,“原告江成犯了污蔑罪,蓄意谋害罪,再加今日两项罪罚。共需服劳役十二年,此案人证许直、江水儿,物证蓄意谋害罪信件都会移交上级府衙,以示公证。”
江成不愿意伏法,恶狠狠地盯着赵琰,沉声道,“你等着,自有人来救我。”
赵琰漠视他眼中的威胁,“这只是其中一项,如果你现在供出桥梁贪污案中的其他官员,可从轻发落。”
江成怔愣地看看着赵琰,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供出其他人,他就能减免刑法?
他都已经威胁赵琰了,赵琰为什么不怕?
忽略江成的思虑,收押的人将他带了下去。
许直在堂下红着眼问,“大人,江成真的会被处罚牢狱吗?”
赵琰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认真道,“会的,我可以保证。”
许直听完,深深地将腰弯了下去,哽咽道,“……草民,谢过大人。”
这一刻,赵琰心中升起无限力量,他知道江花相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即便他是左相的儿子,可如今他却不再有任何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