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凡一行出城十分顺利,手持皇帝令牌的禁军开路,城门处自然不敢阻拦。出城后就是城外连绵不绝的平民草房,原本江陵城外就有数万讨生活的平民围居,近日朝廷又下令将江陵附近的村落都迁徙过来,城外的平民人数就更多了。随处可见正在搭建茅屋的后来者,嬉闹的孩童在大路上穿梭会得到大人的训斥。有好奇的村中人打量陈平凡一行,会被原本就住在城外的原住民提醒,这些贵人是不能看的,冲撞了贵人可是会吃鞭子的。
开路的禁军出城后又送了三里路,在东门外驻马亭停步。
“陈公子,我等就送到这里,这就回城复命了。望陈公子一路平安。”领头的内侍在车外通报。
“有劳使者了,盒子里的东西麻烦使者帮我家少爷带给高舍人,这些俗物是我家少爷感谢各位相送之情的礼物,劳烦使者费心了。”忠叔下车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和一袋金饼交给内侍。
内侍向陈平凡道谢一番后就带领禁军返程了,禁军刚走不远,就有人靠近了队伍。
“主公,有人来送东西。”正在前方警戒的典虎带来了一个汉子。
“陈公子,莫先生让某等在此处将钥匙交给公子。”那汉子说明来意,将怀中一把钥匙递给大牛,汉子嗓音沙哑低沉,不是江陵百姓口音。
大牛接过钥匙,递进车厢。
“有劳了,帮我谢谢莫先生。”陈平凡也不下车,隔窗道谢。
送钥匙的汉子离去以后,陈平凡一行也开始变换阵型,典虎安排好了前中后三部分的防卫,马车和辎重集中在中军,两伍斥候前突五里作为前哨,典虎亲领前军为大队开路,向江津渡口进发。
车厢内,忠叔将樟木箱子打开,里面有半箱金饼,竟然还有一个上锁的小箱子,上面放了一封书信。
“少爷,这莫先生还真是琢磨不透,这般故弄玄虚就是为了送您金子和一封信?这小箱子倒是有点意思。”忠叔检查着上锁的小箱子,箱子和上面的锁都很是精巧,像是军中内藏机关的密信匣子,如果不用钥匙而是暴力打开,里面的信件就会损毁。
陈平凡打开信封,里面不仅有一封信,还有一张手绘的地图。
“陈公子,出城之后加紧赶路,图中标记的是今明两天扎营的位置,可先行派人查看,绝对安全。明晚扎营处会有另一把钥匙奉上,一切行动可等明晚看过箱子里的东西再做决定。陈忠认识这箱子,可交给他保管。——莫问”
陈平凡将信递给忠叔,自己开始看手绘的地图。
地图上详细标记了从江陵城到江津渡口的几条路线,沿途的村庄、水源、地形标注都十分详细,似乎是在大型军用地图上的一部分誊抄下来的。
“忠叔,就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前进吧,你给曲家兄弟传话,盯好吕姑娘那辆马车。让典虎先派人去今晚扎营处查看,大队保持阵型,尽快前行。”陈平凡吩咐好接下来的安排,在车里休息起来。
今晚的扎营的位置是江陵城东四十里的一处村庄,算脚程两个时辰就可抵达。大队在夕阳下前行,是这条官道上唯一向东前行的队伍。
一路上遇到不少向西前往江陵城避难的村民,都是拖家带口的穷苦人家。年幼的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哇哇大哭,青壮都挑着沉重的担子,带着粮食被子这些最贵重的东西。少数有牛马大车的应该是村里的富户,车上拉满了锅碗瓢盆的全部家当。
这些前往江陵城的队伍中很少有老年人,稍微上年纪的也都是庞厨子这般年纪。队伍前后有官府的差役保护,说是保护,实则是监督这些村民不会逃跑。
夕阳西下,队伍的影子越拉越长,道路上已经不再出现行人,只有两侧山中有些野兽骚动,白日活动的动物开始归巢,夜行的猎手则从睡梦中苏醒开始寻找迷路的猎物。偶尔会有林中飞鸟被惊起,凄厉的鸟鸣警告着路上的旅人野外夜晚的危险。
这一路虽然是走的官道,但这种两轮的马车依旧十分颠簸。陈平凡也没有真的睡着,他只是闭目养神,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不知道梁元帝为什么要让自己去见杨忠,他一个梁国人带着二百人去闯魏国大将军的大营,怕是靠近十里之内就会被骑兵围剿了吧。就算靠着吕佩瑶能够见到杨忠,那自己说些什么?梁元帝也没说清楚自己的任务啊,当时为什么自己就这么答应了?他现在都开始怀疑当时的自己是不是自己,几个时辰的时间,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已经在城外了。
不然趁着今晚夜色浓时,偷偷离开大队回庐山去。自己这边有马车,典虎他们只有几匹马,就算有歹意也追不上自己。他看着手中的地图,思考如果要跑的话,在哪里与大队脱离比较方便。
“主公,斥候传回消息,距离今晚扎营的青石村还有七八里路程,村中有民房百间,大多都是空的。村里只剩几个老人没有离开,守在村中祠堂。”典虎来到车前,禀报前方情况。
“传令加紧赶路,争取天黑前赶到青石村。”陈平凡下令加速行军,他想着今晚先好好休息,距离江津渡口还有近百里路,最少也要走上两日,先看看情况再说。
小半个时辰以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空已经能看到白色的月亮高悬,陈平凡一行终于在天色完全变黑前赶到青石村。
青石村是个大村子,距离官道有一里左右的土路,修整的很是平坦。村口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比一般的房子都要大,就这么突兀的矗立在村口,四周连一块小石头都没有,好像天外陨石降临一般。
村里留下的老人已经等在村口多时了,都是六十岁左右的老汉,见陈平凡等人下车便迎了上来。
“老朽青石村村长石大有,恭迎上差。”走在最前面的老汉哆哆嗦嗦躬身行礼,身后的几人也是有样学样,看样子对这些甲士从骨子里发怵。
“老人家请起,小子陈平凡,奉命出行,今晚要驻扎在贵村,”陈平凡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饼,递给村长,“这是我们一行人的借宿费用,村里如果还有多余吃的,我们也买了,若是少了,村长说个数就是。”
这村长接过金饼,立马眉开眼笑,将陈平凡一行引进村里,还张罗着谁家里有没带走的老羊笨鸡,今晚都宰杀了款待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