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月亮”引领着“红泪号”及残存的圣血天使舰队,踏上了归途。
星海沉寂,唯有引擎的低沉轰鸣,以及舰桥内因大战余波和未知前路而略显压抑的呼吸。
但丁凝望着舷窗外那颗庞然大物,心中五味杂陈。
彼岸花星的“死亡”与“新生”,彻底颠覆了他万年来的认知。
“大人……”阿米特副官打破了沉默,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巴尔……我们的母星,它也会像彼岸花星那样……需要献祭意志才能……”
他不敢再说下去,那样的未来,对圣血天使而言太过沉重。
但丁微微摇头,“马库斯大人的意志与伟力,非我等所能揣度。但彼岸花星的奇迹,并非虚妄。静待吧,孩子,相信马库斯大人。”
当舰队抵达巴尔星外围,那颗暗红色的、饱经战火与苦难的星球,静静悬浮于虚空之中。
它的意志,在先前的大战中已被唤醒,此刻感受到马库斯的靠近,主动散发出复杂而强烈的波动——其中有悲悯,有坚韧,有对血脉子嗣的无尽牵挂,更有对圣吉列斯陨落万年的深深哀恸。
这股意志没有彼岸花星那般原始的孺慕,反而更像一位背负着沉重宿命的古老守护者,在感知到马库斯带来的雷霆与希望后,发出了寻求理解与托付的共鸣。
马库斯立于“战争月亮”核心,他的意识与巴尔的星球意志轻轻触碰。
【系统提示:侦测到巴尔星的星球意志正在主动进行深度信息交互……信息流庞大且蕴含强烈情感烙印……】
【系统分析:该星球意志存在强烈执念……其核心精神频谱与宿主产生深度共鸣……】
苍凉、温和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意志洪流涌向马库斯。
没有彼岸花星那般决绝的献祭,巴尔的意志更像饱经沧桑、见证了子嗣万年苦难的老者,在寻求一种能够让其血脉摆脱宿命诅咒的解脱,以及将这份守护的执念进行传承。
“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马库斯在意识中回应,“圣吉列斯的悲愿,子嗣的万年痛苦,我亦知晓。”
他的“星神之源”与“灵魂低语”特性同时运转到极致。
这一次,他没有单纯吞噬吸收,而是以更为慈悲且强大的引导方式,将巴尔的意志纳入他自身的源能体系,与其共鸣,为其梳理那份源于基因与灵魂的万年创伤。
巴尔的意志,带着对圣吉列斯的无尽哀思,带着对子嗣们万年诅咒的沉痛悲鸣,缓缓融入了马库斯那浩瀚的源能海洋之中,并在“灵魂低语”的抚慰下,逐渐平息了那份躁动与绝望。
“红泪号”舰桥上,但丁浑身一颤,那源自巴尔母星的、熟悉的气息正在被更伟岸、更慈悲的力量所接纳、所抚平。
“他在……安抚巴尔的灵魂……圣吉列斯在上,巴尔的痛苦……终于……”
融合完成的瞬间,马库斯睁开双眼,眸中闪过明悟。
“但丁指挥官,巴尔的意志,已与我同在,而巴尔星,亦将如彼岸花星一般,迎来真正的新生。”
话音刚落,与彼岸花星如出一辙,庞大的纳米机器人集群再次从“战争月亮”表面汹涌而出,化作黑白色的金属洪流,降临巴尔星。
这一次的目标,是巴尔星的最高峰,亦是圣吉列斯之眠的遗址附近。
一座比彼岸花星雕像更为宏伟、更具神圣与悲悯气息的“米戈”雕像,在山巅拔地而起。
其面容依旧是马库斯的模样,但周身层叠的羽翼间,隐隐流淌着温润的血色光辉,那是巴尔意志与圣吉列斯血脉的深刻印记。
轨道之上,新的源能增幅与通讯基站迅速部署完毕,构成了一个覆盖全球的、充满生机与希望的生命网络。
“轰——!”
山巅的“米戈”雕像光芒万丈,柔和而充满磅礴的能量,如慈母的抚慰,涌向巴尔的每一寸焦土。
焦黑的废土,顽强生命力的红色嫩芽破土而出,那是巴尔星特有的血棘草,再次展现出它们不屈的生命力。
被毁坏的河道、稀薄而污浊的大气层,依次开始恢复到战前水平。
“帝皇在上!圣吉列斯在上!”所有的圣血天使都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喜极而泣,泣不成声。
巴尔,他们世代守护的家园,他们灵魂的归宿,正在速度恢复生机。
这不仅仅是一颗星球的复苏,更是他们濒临崩溃的信仰与希望的重燃。
“马库斯大人……”但丁踉跄地走到马库斯通过全息投影显现的身影前,深深一躬,“巴尔的新生,是您赐予的神迹!这份恩情,我等圣血天使永世不忘!但……但是,大人,我等血脉中的诅咒……”
提及诅咒,他挺直的脊梁仿佛又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微微佝偻,“黑怒与血渴,折磨着圣吉列斯的每一个子嗣,我等永无宁日!”
“我们奋战,我们牺牲,我们眼睁睁看着最英勇的兄弟袍泽,在黑怒的疯狂中毁灭自我,化为只知杀戮的野兽;或者在血渴的欲望中沉沦,玷污军团的荣耀!”
“难道,这就是圣吉列斯之子注定的宿命?永恒的战斗,与永恒的诅咒为伴,直至在疯狂与堕落中彻底消亡?”
但丁几乎是吼着问道:“我们……我们真的……被永恒诅咒了吗?大人!请您告诉我,这无边的痛苦……可有尽头?!”
马库斯感受着但丁灵魂深处那份积累了万年的、沉重如山的哀恸与绝望。
他亦能感知到,随着巴尔意志的融入,他对这两种诅咒的本质,也有了清晰的认知。
马库斯回应但丁:“所谓的诅咒,不过是宇宙法则在基因层面留下的扭曲印记,以及灵魂因无法承受的巨大悲恸而产生的持续性创伤应激。”
“他人无法破解,寻不到根源,不代表它就真的无解。”
“黑怒,是圣吉列斯陨落之殇在血脉中的极致共鸣,是每一个子嗣灵魂深处最悲切、最不甘的烙印,代代相传,不断强化。”
“血渴,是生命本源对纯粹能量的极致渴求,因基因链条的特定缺陷而被扭曲放大,演变成了对鲜血的病态欲望。”
马库斯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因他的话而陷入呆滞、继而又燃起火焰的圣血天使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但丁指挥官,以及所有英勇的圣血天使的勇士们。”
“如果我告诉你们,我有办法,从基因与灵魂两个层面,彻底根除你们血脉中这纠缠万年的阴影呢?”
“什……什么?!”但丁如遭雷击,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周围的圣血天使们,也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住马库斯。
怀疑、惊愕、茫然、狂喜、恐惧……种种极致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碰撞。
万年的折磨!无数先贤圣哲的尝试与牺牲!帝国的无数次研究!都未能撼动这该死的、宿命般的诅咒分毫!
而眼前这位马库斯大人,竟然说……他有办法根除?!
“大……大人……您……您此言……当真?!”但丁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基因的缺陷,便从最根源的基因层面去修复与完善,针对有缺陷的基因,利用物质重构生产基因修复药剂,从最基础的基因序列进行修复。”
“灵魂的悲鸣,便用更强大的意志与共鸣去抚平与引导,我能感知一切灵魂的波动,亦能安抚一切心灵创伤。”
“这……这是帝皇的指引吗?!”年轻的圣血天使控制不住低声呼喊。
“不。”马库斯摇了摇头。
“并非以帝皇之名。”
“而是以我,马库斯·凯恩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