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勒上尉,我们脱离卡迪亚的引力陷阱了吗?”艾莲娜虽然虚弱,却依旧带着审判官特有的清冷。
她脸色苍白,嘴角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那双锐利的眼睛,即使在极度疲惫中,也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目光在马库斯那只废掉的拳头上停留了一瞬。
“刚刚脱离有效射程,审判官大人。”凯勒上尉的声音透过驾驶舱传来,“但别放松!这片空域简直是恶魔的垃圾场!到处都是该死的残骸、流弹和那些…扭曲的玩意儿!”
话音未落,瓦尔基里猛地一个剧烈侧倾!
“警报!右侧侦测到高速接近物体!”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透过舷窗,一块巨大的、扭曲变形的星舰碎片擦着机身掠过,激起的冲击让运输艇再次剧烈摇晃。
“帝皇啊…”格雷戈蜷缩在角落,双手不再抱着枪,而是下意识地抓紧了座椅扶手。
但他没有再哭,眼泪在这样的地狱面前,是最廉价的祭品。
马库斯则死死盯着舷窗外那史诗般的画面。
那不是寻常的爆炸火光,是空间本身的哀嚎与崩塌!
卡迪亚星球在黑石要塞的撞击下,行星碎片正被一个不断裂开、扩大的、漆黑如同深渊伤口的裂痕疯狂吞噬。
那裂痕边缘,现实的物理法则彻底失效,光线被扭曲成无法理解的诡异色彩,时间和空间像打碎的玻璃,折射出令人疯狂的混沌景象。
“帝皇在上……”凯勒上尉失声惊呼,瓦尔基里运输艇就像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无形的时空乱流抛来荡去,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刺耳的警报声从未停歇,与窗外那无声却更加恐怖的宇宙灾变交织在一起。
这就是……大裂隙的产生!
马库斯心脏狂跳,他前世在游戏中无数次看到关于这一幕的描述和图片,但当这撕裂银河的宇宙级灾难真实地、狂暴地展现在眼前时,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恐惧,远非任何数据和文字能够形容。
黑石要塞撞击卡迪亚……亚空间能量爆发……现实宇宙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亚空间能量辐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
【警告!现实连续性正在局部瓦解崩塌!】
杀伐源纹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刷屏,也在为这宇宙的剧变而颤抖。
他很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从这一刻起,银河系将被一分为二,隔绝成了所谓的“帝国暗面”与“帝国圣域”。
星炬的光芒也难以穿透这道巨大的创伤,通讯阻断,航行艰难,无数世界将陷入孤立无援的黑暗……
一个更加绝望、更加疯狂的时代,降临了。
而他,一个渺小的穿越者,乘坐着一艘随时可能解体的运输艇,正挣扎在这场宇宙风暴的边缘,亲眼见证着旧时代的终结和无尽黑暗的开启。
卡迪亚,那屹立万年,象征着帝国不屈意志的堡垒世界,已经彻底消失在不断扩大的裂隙阴影中,连同它所守护的一切,都化为了这场宇宙灾变的注脚。
现实,已然破碎。
“扫描所有帝国频段!优先搜索卡迪亚军团的紧急通讯代码!”凯勒上尉一边熟练地操控着瓦尔基里在密集的残骸带中做出近乎杂技般的规避动作,一边对着通讯面板吼道,“任何信号!只要是帝国的!”
刺耳的静电噪音充斥着驾驶舱,偶尔夹杂着几句模糊不清、充满亵渎意味的混沌通讯。
“不行!干扰太强了!到处都是亚空间的回波和混沌杂音!”凯勒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燃料撑不了多久了!”
艾莲娜闭上眼睛,试图集中她那几乎枯竭的灵能。
微弱的金色光芒在她额前一闪而逝,随即她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嘴角又渗出一丝鲜血。
“不行…我的灵能几乎耗尽,而且…亚空间太混乱了,我感知不到任何清晰的导航信标或友军的灵能信号,只有…无穷无尽的噪音和恶意…”她睁开眼,看向马库斯,“你的那种…特殊感知,能发现什么吗?”
马库斯摇了摇头,他的“源能感知”范围有限,在这种混乱的宇宙环境下,比在风暴中聆听针落好不了多少。
这算什么,逃离了地表,却有可能迷失在虚空。
一行人都沉默不语。
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带着特定加密节奏的信号就这么突然的闯入了静电噪音之中!
“等等!这是…这是卡迪亚第八团的紧急求生信标!确认无误!信号源稳定!重复,信号源稳定!”凯勒狂喜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从驾驶座上跳了起来,“帝皇在上!神圣泰拉在上!我们不是唯一的幸存者!”
信号源位于当前空域的边缘,一个被星云尘埃和小型陨石带遮蔽的区域,代号“卡斯克之影”。
“立刻前往信号源所在位置!保持最高警戒!”艾莲娜立刻下令,眼中重新燃起火,但同时也带着谨慎,“混沌之敌狡诈无比,不能排除是陷阱的可能。”
马库斯也握紧了那只还能动弹的左手。
陷阱?
或许。
但在茫茫虚空中,任何一丝可能都值得用命去搏。
瓦尔基里调整方向,引擎再次发出低吼,小心翼翼地驶向“卡斯克之影”。
随着距离接近,更多的帝国信号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大多是短促的身份识别码或简单的状态报告,彼此呼应。
当“帝皇之慈悲”号穿过最后一层稀薄的星云时,眼前的景象让机舱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凯勒都下意识地降低了引擎功率。
那不是一支威武雄壮的帝国舰队,而是一群…伤痕累累、勉强聚集在一起的钢铁难民。
十几艘各式各样的小型舰船漂浮在虚空中,组成一个松散而脆弱的环形防御阵。
领头的是一艘伤痕累累的剑级护卫舰,舰体侧面露出一个巨大的破口,仅存的几门炮塔也无力地指向四周,故障的火花时不时的闪烁着。
围绕着它的是几艘同样破烂的运输船、登陆艇,甚至还有几架和他们乘坐的型号相似、但外壳焦黑、引擎还在冒烟的瓦尔基里。
每一艘船都像是刚从地狱的废铁场里打捞出来一般,船体上布满了爆炸的焦痕和胡乱焊接的补丁,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紧急灯光,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顽强。
但它们都在这里。
它们都还活着。
“这里是瓦尔基里‘帝皇之慈悲’号,请求加入编队!”凯勒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向着那艘领头的护卫舰发出了通讯。
片刻的沉默后,一个同样疲惫但充满钢铁般意志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允许加入,‘帝皇之慈悲’号。我是护卫舰‘不屈意志’号舰长,格伦菲尔上校。立刻到指定泊位进行状态报告和人员登记。医疗船‘希望之手’号正在进行伤员分流。所有战斗人员,准备接受临时整编。”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沉重而决绝的力量,“卡迪亚…尚未屈服!”
“卡迪亚尚未屈服!”凯勒哽咽着重复道,用力抹了一把脸,重新坐直了身体,眼中燃烧着新的火焰。
格雷戈停止了颤抖,呆呆地望着舷窗外那些同样破败但依旧悬挂着帝国双头鹰和卡迪亚军团徽记的舰船,他慢慢挺直了腰杆,开始检查自己那把几乎没派上什么用场的激光枪。
瓦尔基里缓缓驶向“不屈意志”号侧舷展开的一个临时对接通道。
马库斯看着那些在对接通道口忙碌的、穿着褴褛卡迪亚军服的身影,他们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和悲伤,但眼神深处,却依旧残留着属于卡迪安战士的、如同顽石般的坚韧。
是,他们活下来了。
但这只是另一段更加漫长、更加黑暗、更加绝望旅程的血腥开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废掉的拳头,感受着体内那微弱的18点源能。
心里默默吐了个大槽。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然后,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