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刺得我眼睛生疼，耳朵里像是塞进了两个铜铃铛，嗡嗡作响。刚才还杀气腾腾的蛮族战士全都僵在那儿，举着武器的手停在半空，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那头刚把午马拍飞的黑熊，两只前掌还保持着挥击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下个拳头，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正好照在那个白衣人身上。
我这辈子从没见过那么挺拔的站姿，就算身上的银甲沾满了血污，破了好几个口子，可他往那儿一站，就像昆仑山上最直的青松，风吹雨打都折不弯。手里那杆长枪更是邪乎，枪尖上挑着片月光，枪身盘着条半透明的蓝龙影子，尾巴扫过地面的时候，连草叶子都跟着发亮。
\"常山赵子龙在此！\"
第二声怒喝传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呼吸。这哪是人的声音啊，分明是龙在吼！那些刚才还往前冲的蛮族跟见了鬼似的，齐刷刷往后退了三步，有几个胆小的甚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离赵云最近的三个蛮族反应快，对视一眼突然怪叫着往前冲。一个挥斧劈头盖脸砸下来，一个横着骨刃扫向腰腹，最后那个举着石锤就朝膝盖招呼。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喊小心，就见赵云动了。
他根本没看那三把武器，脚步轻轻一错，整个人像是滑出去似的，恰好从三个蛮族中间穿过去。银枪在手里转了个圈，快得只能看见一道残影。然后那三个蛮族就定住了，喉咙上都多了个血窟窿，黑红的血咕嘟咕嘟往外冒，眼睛瞪得溜圆，倒在地上的时候尸体还在抽搐。
\"我...\"申猴在旁边倒吸口凉气，手里的断矛差点掉地上，\"这...这是人是鬼？\"
没人回答他。镇魂将们全看呆了，连身上的伤口疼都忘了。我见过巳蛇出手快，可跟赵云比起来，那就跟慢动作似的。刚才我们八个打三十个蛮族都费劲，人家一个人，一杆枪，几句话的功夫就解决了三个。
赵云提着枪往蛮族堆里走，步伐不快，可每走一步，蛮族就往后退一步。月光照在他脸上，我才看清他的模样——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抿成条直线，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最神奇的是他的眼睛，明明是对着敌人，可眼神里一点杀意都没有，倒像是在看一群挡路的石头。
一个蛮族小头目大概觉得丢了面子，哇哇叫着举着巨斧朝赵云砍过去。那斧头比他脑袋还大，带着风声就劈下来了。赵云不躲不闪，等斧刃快到头顶的时候，突然把枪尾往地上一戳，整个人借着枪杆的弹力腾空而起。
就在他跳起来的瞬间，蓝龙虚影突然活了，嗷呜一声从枪身上窜出去，一口咬在巨斧的斧刃上。\"咔嚓\"一声脆响，那磨得锃亮的骨斧居然断成了两截！蓝龙没停，尾巴一扫就抽在小头目胸口，把人抽得像风筝一样飞出去，撞断好几棵树才停下，眼看是活不成了。
赵云落地的时候，枪尖正好点在另一个蛮族的脚边。那蛮族吓得\"嗷\"一嗓子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裤腿湿了一大片，居然是吓尿了。
\"兄弟们！\"辰龙突然吼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金色长刀拄在地上当拐杖，\"发什么呆！随我杀！配合赵将军！\"
他这么一喊，我才回过神。对啊，这是战场！辰龙忍着腰上的伤，一瘸一拐地往前冲：\"申猴左路！戌狗右翼！我带中军！保持三角阵型！\"
申猴咬咬牙，用长矛撑着地面站起来，虽然右腿不自然地歪着，可眼神里又燃起了火：\"奶奶的，拼了！\"他单脚蹦着就往左边冲，长矛掷出去，精准地扎进一个蛮族的后背。那蛮族惨叫一声倒地，申猴顺势捡起地上的骨刃，单腿跳着跟其他蛮族缠斗在一起。
酉鸡扶着受伤的肩膀站起来，左手捂着右臂，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妈的，刚才被那帮蛮子揍得够戗，现在该咱们反击了！\"他从地上捡起把蛮族用的短刀，跟在辰龙身后往前冲。
我赶紧跑到还能动的午马身边，把他扶起来。他胸口被划了道深深的口子，金色的血还在往外冒，嘴唇白得跟纸似的。\"能走不？\"我问他。午马点点头，从箭囊里抽出最后三支箭搭在弓上：\"死不了...还能射两轮。\"
战场上的局势一下子就变了。赵云像把尖刀从正面往里扎，枪出如龙，枪尖过处，蛮族纷纷倒地。辰龙带着我们从侧面迂回，虽然人少，可配合得跟常年在一起打仗似的。我砍倒一个想偷袭赵云的蛮族，回头看见赵云刚好解决掉前面的敌人，还顺手用枪杆扫飞一个想砍我后脑勺的家伙。
\"谢了赵将军！\"我大喊一声。
赵云没回头，淡淡说了句：\"小心左侧。\"我赶紧往左一看，果然有个蛮族举着石锤砸过来，我就地一滚躲开，石锤砸在地上，震得我五脏六腑都跟着颤。
蛮族首领站在后面看傻了，额头那个螺旋形的疤蠕动得越来越快，看着真他妈恶心。他突然举起巨斧大吼一声，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本来快被打懵的蛮族一听这话，跟打了鸡血似的，又嗷嗷叫着往前冲，有的甚至直接用身体往赵云的枪上撞。
\"不好！他们这是想用人命堆死赵将军！\"辰龙喊道，一刀劈翻一个蛮族，\"申猴！用你那招！\"
申猴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个烟雾弹似的东西：\"妈的，就剩最后一个了！\"他拉开引线往蛮族最密集的地方一扔，嘭的一声，金色烟雾炸开，呛得蛮族一阵咳嗽，攻击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蛮族首领突然做了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动作——他掏出把小刀，在自己手心里划了个口子，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木头牌子，上面刻着乱七八糟的花纹，把流血的手掌按了上去。
\"呜——嗷——\"
那牌子突然发出一声不人不鬼的叫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好几度，空气里的血腥味变得浓得化不开，闻着都想吐。地面开始裂开，红色的光从裂缝里透出来，照得蛮族首领的脸跟鬼似的。
\"不好！是蛮族的血祭秘术！\"辰龙脸色大变，想冲过去阻止却被几个蛮族死死缠住，\"赵将军！小心！\"
赵云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枪尖往地上一顿，蓝龙虚影盘旋而起，在他头顶形成一个光罩。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地面裂开个大洞，一个巨大的脑袋从洞里探了出来——猫头，不对，是虎头！额头上还长着两只角，眼睛跟灯笼似的，冒着红光。
可它的身子却是蛇身，黑色的鳞片在红光下闪着油光，足有好几丈长，盘踞在地上跟座小山似的。虎头蛇身，这他妈是《山海经》里写的怪物吧？
\"哈哈哈！中原人！见识一下先祖赐下的凶兽之力！\"蛮族首领狂笑起来，指着赵云，\"杀了他！吞噬龙鳞！\"
那怪物咆哮一声，震得树叶哗哗往下掉。它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牙，口水滴在地上滋滋冒烟。然后猛地一弓身子，朝着赵云就扑了过去，带起的腥风差点把我吹倒。
赵云站在原地没动，等虎头快到面前的时候，突然持枪腾空而起。蓝龙虚影迎向虎头，两头巨兽在空中撞到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蓝龙虽然是虚影，可一点不落下风，一口咬住了虎头的脖子。
\"吼！\"虎头蛇身怪吃痛，猛地甩动蛇尾，抽向赵云。赵云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躲开，枪尖直指蛇身七寸的位置。\"噗嗤\"一声，银枪准确无误地扎了进去，蓝色龙纹顺着枪杆传到蛇身上，那怪物疼得满地打滚，撞断了一片树木。
蛮族首领脸都绿了，没想到连凶兽都拿赵云没办法。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吹了起来，尖锐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正在跟我们打的蛮族一听这哨声，突然转身就跑。虎头蛇身怪听到哨声也不打了，挣扎着退回地缝里，地面\"咔嚓咔嚓\"合拢，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好！他们要跑！\"辰龙一瘸一拐地追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们这些人实在是没力气再追了。
蛮族首领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赵云一眼，眼神跟淬了毒似的：\"中原人，你等着！我们蛮族大军很快就会踏平你们的城池！到时候，我要把你的骨头炼成酒杯！\"说完就带着残兵败将消失在密林里。
战斗终于结束了。
月光重新洒下来，照亮了满地的尸体和血迹。镇魂将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坐在地上，谁都不想说话。申猴靠着棵树，拿出绷带想绑腿，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手抖得厉害。酉鸡的肩膀肿得跟馒头似的，疼得直抽冷气。
辰龙拄着刀慢慢走到巳蛇旁边。巳蛇躺在地上，胸口有个大洞，魂火忽明忽暗，眼看就要灭了。辰龙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动作轻得好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老...老大...\"巳蛇气若游丝，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赵...赵将军他...\"
辰龙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别说话，你撑住。我们...我们还得去找主公复命呢。\"说着说着，他眼圈就红了。我这才发现，这个平时最坚强、永远冲在最前面的辰龙，其实也只是个想活下去的普通魂将。
就在这时，一直没动静的赵云突然晃了一下。我赶紧跑过去扶他，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那么厉害，原来是强撑着的。
\"赵将军，你怎么样？\"我问道。
赵云摇摇头，想说话却咳嗽起来。他扶着我的胳膊站稳，我无意间看到他的眉心——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图案，是条蓝色的小龙，龙头朝上，龙尾绕着眉心，栩栩如生，好像活的一样。
这是什么？刚才战斗的时候还没有的。难道是...那块龙鳞？
我正想问，赵云突然捂着胸口蹲下，眉头紧锁，像是很痛苦的样子。那条蓝色龙纹变得越来越亮，最后整个消失在他皮肤里，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将军！\"辰龙也发现不对，抱着巳蛇就跑过来。
赵云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慢慢站直身体，虽然还是很虚弱，但眼神恢复了些神采：\"无妨，只是灵力消耗过大。此地不宜久留，蛮族可能去而复返，我们需尽快离开。\"
他说得对。这里满地都是血腥味，万一再来一波敌人，我们这点人根本顶不住。可看着周围东倒西歪的镇魂将，还有昏迷不醒的巳蛇，我心里犯了难——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能走到哪儿去？
赵云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指了指密林深处：\"那边有处山泉，可以暂时歇息。我的马应该也在附近，找到它就能带大家离开。\"
说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龙胆亮银枪，虽然动作还有些虚弱，可往那儿一站，又变回了那个让蛮族闻风丧胆的常山赵子龙。辰龙抱着巳蛇跟在他后面，申猴拄着断矛一瘸一拐地走着，酉鸡扶着午马互相支撑。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和泥土的手，突然笑了。虽然一路惊险，损兵折将，可我们活下来了，赵将军也苏醒了。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只是不知道，赵云眉心那条突然出现又消失的龙纹，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蛮族首领说的蛮族大军，又会什么时候来...
夜风穿过树林，带来远处野兽的嚎叫。我紧了紧手里的长刀，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不管前面还有多少危险，我们都得走下去——为了主公的嘱托，也为了那些已经牺牲的兄弟。
\\[未完待续\\]山泉叮咚声里混着血腥味，我扶着赵云往密林中走，银枪拖在地上划出浅沟。他手心沁出的冷汗沾在我胳膊上，凉得像冰。转过第七棵歪脖子松时，眼前突然开阔——月牙形的水潭泛着碎银似的光，岸边散落着几具蛮族尸体，看伤口都是一枪毙命。
\"我的马应该在下游。\"赵云声音比刚才更低哑，银甲碰撞声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音。他突然按住后腰，闷哼一声，我这才发现那处铠甲裂缝里渗出的血不是黑红色，而是带着淡淡蓝光，滴在青石上像融化的星辰。
申猴瘫坐在潭边掬水洗脸，抬头看见蓝光血水，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将军！您这血——\"
\"别大惊小怪。\"赵云弯腰掬水，指尖刚碰到水面就猛地缩回，水潭竟嗤嗤冒起白烟。月光下，他倒影里的眉心处，那条蓝龙正张着嘴吞吐光丝，与水面热气纠缠成雾。
辰龙抱着巳蛇走来时，魂火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把人轻轻放进浅水区，金色血液在水面铺展开奇异的纹路：\"镇魂将的魂火遇水即灭，可巳蛇他...\"说到一半突然哽咽，我这才注意到潭水正顺着巳蛇伤口往里渗，魂火非但没灭，反而亮了半分。
\"这泉水有问题。\"酉鸡用断矛搅动潭底，黑色淤泥里翻出几片泛着蓝光的鳞片，形状竟和赵云枪上的龙纹如出一辙。午马突然从箭囊里抽出支银箭扔进水里，箭杆碰水的瞬间，整支箭活过来似的震颤不休，箭镞迸出细碎电光。
赵云盯着水面倒影，突然扯下破损的护心镜。铜镜映出他苍白的脸，眉心蓝龙竟在镜中活了过来，绕着镜面游走时，潭水跟着掀起涟漪。\"龙鳞泉。\"他低声说，银枪突然自己立在岸边，枪尖垂落的月光在水面写成一个古篆——\"困\"。
岸上传来咔嚓轻响，申猴指着身后 trees 喉咙发紧：\"树...树在动！\"
整片林子不知何时开始扭曲，树干像活物般弯出诡异弧度，枝桠上的绿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墨色。月光被搅成碎片，水潭里的蓝光却越来越亮，巳蛇的魂火突然拔高半尺，胸口伤口爬出细小的金色丝线，和水中蓝光丝丝缠绕。
\"蛮族没跑远。\"赵云握紧枪杆，蓝龙虚影顺着手臂爬到他肩头，\"他们不是撤退，是在布置结界。\"潭水突然炸开丈高巨浪，我看见水下密密麻麻全是人脸，每个都长着和蛮族首领一样的螺旋形疤。
午马的三支箭应声射出，箭矢穿透水浪的刹那化为火龙。他弓弦还没放稳就捂住心口跪下，金色血液从嘴角涌出：\"灵力...被吸走了...\"酉鸡想扶他，刚碰到胳膊就被弹开，两人指间竟连起道蓝色电弧。
赵云突然扯下头盔，黑发被潭水蒸腾的热气拢成白雾。他跃入水潭的瞬间，整条龙纹从眉心爬到背后，在月光下展开完整的龙翼虚影。潭底传来沉闷的嘶吼，那些人脸突然睁开眼睛，数万双红色瞳孔同时转向我们。
\"申猴，炸断东边那棵歪脖子树！\"辰龙突然丢掉长刀，双掌按在潭边岩石上，金色纹路顺着石缝蔓延，\"那是结界阵眼！林霄，带巳蛇走！\"
我刚把巳蛇拖上岸，就看见赵云在水光中举起银枪。他枪尖挑起的不再是月光，而是整条咆哮的蓝色巨龙，水潭里的人脸发出惨叫，融化的黑泥中浮出根缠绕着锁链的图腾柱——正是蛮族首领之前按血的那根。
申猴的烟雾弹在东边炸开时，我听见赵云的声音穿透水声传来：\"龙胆亮银枪，第七式——\"
龙啸声里，蓝光撕开夜幕。我转身抱着巳蛇狂奔，背后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申猴在我旁边单脚跳着跑，突然指着我身后尖叫——赵云刚才站过的地方，水面浮出片巴掌大的蓝色龙鳞，正滴着和他伤口相同的星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