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柠长这么大,还从未在谁面前哭过。
哪怕她这些年任劳任怨地跟在时妄身后,受过再多的委屈,也从未红过眼。
因为她清楚自己的选择,所以不论什么后果,她都可以接受,也绝不会后悔。
直到此刻,外婆留给她的玉镯破碎的瞬间,姜晚柠才突然醒悟,曾经的自己究竟有多天真。
原来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刻带来的后果。
更无法压制此刻失控的情绪。
“让开。”
她最后强撑着,把地上破碎的玉石全部捡起,捧在手中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她怕自己再在这里多呆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来了。
而那双通红的双目透过厚重镜片对上时妄的瞬间,也使后者也有一刹那的错愕。
男人记忆中的姜晚柠,从来都是温顺乖巧又听话的,哪怕是被惹急了,也只会垂眸不语,从未像今天这般,露出如此狠厉又漠然的眼神。
上次让他产生这样陌生的感觉,还是那夜在医院的偶遇。
仿佛乖顺外表下克制不住外露的一点本性,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好像真的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在自己身边三年的女朋友。
“等等......”
时妄伸手想去拦,却被许茉莉先一步攥紧了手腕。
女人可怜兮兮地捂了下自己的肚子:“时妄,我有点不太舒服,好像是刚才动静太大,被冲撞到了,你能不能扶我到旁边休息一会?”
时妄犹豫的目光,最终还是在落到许茉莉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时收了回来。
“好。”
他小心翼翼将许茉莉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安定下来,并不知道此刻的姜晚柠已经走到了剧组大门前的马路上。
今天月朗星稀,倒是未再下雪,只是周遭的冷空气,都让人呼出的热意化作白雾萦绕在身边。
居然已经是这个点了。
被刚才的闹剧一耽搁,姜晚柠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接近凌晨的时间,让她不免有些发愁,等下该如何才能打到车回去。
却没想到抬头的瞬间,不远处马路对面的路灯下,便有一辆孤零零的黑色越野车跃入眼帘。
姜晚柠认出来那是谢言川的车,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这里等着自己时,对面的男人已然从车上走了下来。
谢言川一眼便注意到她手上捧着的碎玉,短暂蹙眉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又折身从车上找来了一块软布。
“先放这里面吧,就这么拿着也不是回事。”
“谢谢。”
对方并未过多追问真相的态度,让姜晚柠轻松不少,也让她刚才起就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面对姜晚柠的追问,谢言川的态度倒是坦然。
“好人做到底,我其实也刚忙完没多久,回去路上经过这边,见还亮着灯,就过来等了一会。”
“外面很冷,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姜晚柠并未拒绝,她在外人面前,从来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不过她今天心情很差,又加上谢言川本身就是话少的人,两人相对沉默,一路无话,路上又不巧遇到修路的,绕了点远,等到小区楼下时,已经是深夜。
“谢谢,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又帮我一次,改天我请你吃饭算作是答谢吧。”
“等一下。”
姜晚柠正准备离开时,被谢言川叫住。
她回过头去,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拿下来了瓶碘伏和棉签。
“姜学姐,刚才我就注意到,你的脚腕处受了伤。”
“现在这么晚,周围药店应该早就关了门,我这里还有些之前准备剩下的碘伏,你先拿去用吧。”
姜晚柠闻言不禁怔了怔。
一是意外谢言川居然会在车上准备这种东西,又刷新了他在自己心中“老干部”的形象。
二则是这种连旁人都注意到的伤痛,身为她正牌男友的时妄,却是到现在都未曾过问一声。
姜晚柠再次感激地和谢言川道过谢。
正感慨自己欠对方的人情太多,一时半会恐怕还不清时,竟在公寓口的拐角处撞见了时妄。
彼时谢言川前脚刚离开。
皎白的月光就这么落在时妄清冷又英俊的脸上,落下片片阴影,衬得他正看向姜晚柠这边的眼神晦暗不明。
姜晚柠这才想起来,刚才她在路上意外绕了点远,倒是比时妄他们还要晚些到家了。
只是她此时并不想和对方说话,于是便越过他先上了电梯,男人沉默着紧随其后。
一直到姜晚柠准备打开公寓防盗门时,突然被时妄抓住了手腕。
后者修长的指尖仍旧带着丝丝凉意,激起了姜晚柠一身鸡皮疙瘩。
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沉闷的嗓音便在耳边炸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去了什么地方?”
“这和你有关系吗?”
姜晚柠冷眼对上时妄,却见对方正盯着她右手腕处缠着的绷带出神。
“晚柠,你还在为晚上的事闹脾气吗?”
“镯子的事,茉莉她不是故意的,既然坏了,我也答应过,会重新买个新的给你。”
“所以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乖一些不好吗?”
时妄有些头疼的蹙起眉,他这段时间工作不顺,遇到了很多烦心的问题。
所以实在不理解姜晚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镯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闹脾气,以前的她分明是最乖顺听话的。
即便那个镯子对她来说确实有着特殊含义,可终究只是个旧物件,不管是丢了也好,坏了也罢,他都会再补偿给她一个新的。
这些以他现在的财力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姜晚柠那样的眼神,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了解对方一般。
耳边男人温热的鼻息,不同于他指尖的冰凉,带起姜晚柠一阵战栗。
她却好像听到天方夜谭般,刚想开口质问,没想到对面禁闭的公寓门竟被人从内推开。
许茉莉拖着行李箱,满脸梨花带雨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晚柠妹妹,我实在不是故意拿走你的镯子的,既然你没办法原谅我,那我还是现在就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