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竟然真的杀了黄明?!
秦薇薇只觉浑身冰凉,那股子血腥气混杂着泥土的味道,直冲鼻腔,让她一阵反胃。她下意识地抓住秦烈的胳膊,入手处一片滚烫,与他身上那冰冷的杀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夫君!快走!”她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趁着……趁着黄居行还没得到消息,你快跑!能跑多远是多远,永远别再回来!”
院角,那被卢峰一巴掌扇懵的孙红,此刻也回过神来。她瞧见地上黄明那死不瞑目的头颅,先是吓得面无人色,随即一股恶毒的快意涌上心头。她指着秦烈,声音尖利刺耳,如同夜枭啼叫:“跑?秦傻子,你往哪里跑?!你杀了小把总,等黄把总回来,定要将你全家都抽筋扒皮,点天灯!”
旁边几名妇人也跟着壮起胆子,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没错!秦烈你死定了!”
“还有你们!”孙红又指向卢峰等人,脸上满是怨毒,“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跟着一个傻子造反!等黄把总的大军一到,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
回应她们的,是卢峰与他身后那些军卒肆无忌惮的大笑。那笑声粗犷而豪迈,充满了嘲讽与不屑,在这小小的院落中回荡,让孙红等人的叫嚣戛然而止。
卢峰抹了一把脸,向前一步,脸上挂着一抹残忍的冷笑,盯着孙红,一字一顿地道:“黄把总?他,回不来了。”
“你……你胡说!”孙红脸色煞白,兀自嘴硬。
卢峰懒得再与她废话,他转过身,对着秦烈恭敬地一抱拳,沉声问道:“秦把总,这几个聒噪的婆娘,如何处置?”
“秦……把总?”
这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敲在秦薇薇的心上!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卢峰,还有院中那些杀气腾腾的军卒,他们看着秦烈的眼神,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臣服!
这绝不是伪装出来的!
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黄居行死了?秦烈成了把总?他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背后还有旁人?他是别人的傀儡?
可再看秦烈,他持刀而立,身形挺拔如松,那张熟悉的脸庞上,神情冷峻,眼神深邃,周身散发出的那股睥睨一切的气势,与平日里那个木讷憨厚的“傻子”,判若两人!
一个荒唐却又无比真实的可能性,浮现在秦薇薇心头。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秦烈的手,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颤抖,轻声问道:“你……你不傻了?”
秦烈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秦薇薇那张布满震惊与血点的俏脸上。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审视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不傻了。”他声音平静地答道。随即,他将目光转向那几个吓得瘫软在地的妇人,又问了秦薇薇一遍,“这些人,你说该如何处置?”
孙红等人听到这话,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膝行到秦薇薇脚边,哭天抢地地哀求起来。
“薇薇姐!秦姐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是啊!我们都是被黄明那畜生逼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秦薇薇看着她们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丑态,心中厌恶至极。但她深知,自己“柔弱”的人设不能崩。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对秦烈道:“夫君,算了吧……她们平日里虽尖酸刻薄,但今日之事,多半也是受那黄明胁迫,罪不至死。”
秦烈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
“是受人胁迫,还是蛇蝎心肠,审一审,不就清楚了?”
他懒得再看那几个妇人,对卢峰一摆手:“带下去,好好问问,平日里还帮着黄明做过什么恶事,一桩桩一件件,都给老子记下来!”
“是!”卢峰狞笑一声,会意地点了点头。他一挥手,几名军卒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根本不理会孙红等人凄厉的尖叫与求饶,直接用破布堵了嘴,拖死狗一般拖出了院子。
院中,瞬间清静下来。
便在此时,一名守城的军卒快步跑进院来,单膝跪地,高声禀报道:“启禀把总!白彪、吴猛两位墩长,已率领弟兄们返回屯堡,正在堡门外等候!”
秦烈点了点头,对秦薇薇道:“你在此处稍等,我去处理屯堡事务。”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卢峰却快步上前,拦住了他,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建议道:“秦把总,您如今已是这岩石村屯堡之主,再住这破落院子,与身份不符!理应即刻搬入黄居行的宅院,方能彰显威仪,震慑人心!”
秦烈脚步一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卢峰的意思。这不仅仅是享受,更是权力的象征。
他目光扫过这间沾染了鲜血的院子,沉声吐出一个字:“好。”
随即,他看向卢峰:“你派几个机灵的弟兄,去安排此事。”
宅院门口,秦烈离去的背影挺拔而决绝,与过往那个沉默的“傻子”再无半分重合。
两名留下护卫的军卒,躬身站在门边,态度恭敬到了极点。其中一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对着秦薇薇一拱手:“秦夫人,您请安心。把总大人威武,咱们这屯堡,往后没人再敢欺负您了。”
“秦夫人……”
这三个字,让秦薇薇的心尖猛地一颤,只觉陌生又荒谬。
她看着院中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还有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那两名军卒,勉强挤出一个柔弱的笑,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劳烦二位大哥在门外稍候片刻,我……我收拾些贴身物件,便随你们去新住处。”
“夫人客气了!您慢着,不急,不急!”两名军卒连声应道,识趣地退到了院门之外。
秦薇薇转身进屋,方才还带着柔弱的面具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与凝重。
她动作飞快,却又悄无声息,从床板下一处极为隐秘的夹缝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竹管。拧开竹管,里面是一张卷好的薄纸与一截细小的炭笔。
她趴在窗边,借着夕阳最后的余光,飞快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
黄氏父子皆亡,秦烈夺权,身份成谜,实力莫测,速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