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邓通潜伏在下岩石墩堡附近时,卢峰也来到了中岩石墩堡。
三里一墩堡,上岩石,中岩石,下岩石,这三处墩堡,同属岩石村屯堡管辖。
卢峰和中岩石墩堡的墩长杨风,亦是相识。
到来后,卢峰按秦烈交代的,直接哭诉,向杨风借粮。
“杨兄,咱们刚入伍的时候就认识,如今,黄屯长是既不派兵,也不给粮,万一鞑子回来报仇雪恨,我墩堡内十几位兄弟,怕是难逃一劫啊!”
卢峰将昨天发生的事简单交代,当然,说辞还是跟黄居行说的那一套,并非真实。
杨风听后,眉头紧皱。
能在边军里混上墩长的军卒,再笨也笨不到哪里去。
卢峰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往那块腰牌上扯。
杨风心中多少有了一些猜测:姓黄的怕是要抢功!还想借刀杀人,搞死卢峰!
也因此,杨风原本还有些共情卢峰,毕竟黄居行在屯堡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
杨风与黄居行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好,否则也不会被外派来驻守墩堡。
但他和黄居行之间的关系好不好是一回事,要不要得罪就是另一回事。
现在,他既猜出了黄居行怕是想针对卢峰,对比之下,哪里敢答应卢峰的要求?
为了一个快要被逼死的卢峰,得罪黄居行?
他又不是傻子!
“卢兄,你的难处兄弟理解,但小弟这里的物资,一样是由屯堡供给,实在没有多余的物资,请恕小弟无能为力,帮不上忙啊!”
送走卢峰后,杨风心中迟疑许久,还是写了封密信,派人悄悄送往屯堡给黄启行。
官大一级压死人。
卢峰今天来拜访,可没遮掩丝毫。
墩堡内,有黄居行的眼线,杨风心知肚明。
杨风可不想因为卢峰,被黄居行穿小鞋……
又盏茶功夫后,卢峰来到了上岩石墩堡。
上岩石墩堡的墩长,名叫吴猛。
人如其名,人高马大,其在屯堡内的凶名,比白彪还胜一筹。
白彪是杀过两个鞑子的奴军。
而吴猛,则杀过六个鞑子的奴军!
按理说,以吴猛的军功和军龄,早该晋升了。
至少,比起黄居行这种根本没有军功在身的人,吴猛显然更适合坐把总的位置。
但吴猛的性格太过直率,得罪过上面的人。
因此,就算军功斐然,也只能屈居在黄居行之下,做一个墩长。
卢峰之前做墩长时,对白彪是忌惮,而对吴猛,则完全是敬畏。
当然,这种敬畏和秦烈没法比。
也因为有秦烈的缘故,此刻的卢峰,在吴猛面前,多少有了些平常心,演技卓然!
听着卢峰唉声叹气的哭诉,吴猛当即就怒了!
他可不和杨风一般,对黄居行畏惧。
身上有实打实,经过上面认证的军功在身,且军龄有近二十年,吴猛大怒之下,拍案而起!
“我看黄居行这厮,分明是想使那些个邪门歪道!不给兵,不给粮,他想干什么?”
吴猛双眼一瞪,“卢老弟,你不用怕,我这就带你回屯堡,跟他当面问个清楚!”
“别别别……吴老哥您先息怒啊!”
卢峰哭笑不得。
挣脱开吴猛的大手哀叹,“吴老哥,您有军功在身,当然不怕黄把总,但小弟我却是个白身,能混到现在墩长的位置,全凭命大运气好,手上连一个鞑子都没杀过……”
“而且黄把总,也没说不给我,只是拖着而已,一旦事情闹大,以黄把总的人脉,我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吴老哥,小弟来找你,绝没有让吴老哥帮忙出头的意思,只求吴老哥能给小弟些物资,这样,万一黄把总那边拖些时日,小弟手下的弟兄,也不至于饿着肚子守城不是?”
“这……”吴猛闻言面有难色。
屯堡每次供给墩堡军卒的粮食,都是定量的。
换而言之,也就勉强够吃的分量。
如果是杨风那边的话,经年累月,多少还能有些留存。
但吴猛本身就是个大胃王,一顿顶普通军卒三顿,因此,墩堡里多的那一点粮食,都不够他开小灶的,哪还有多余的粮食?
若硬要说给,吴猛其实也能拿出十几二十个炊饼来。
但这能够啥?
不够卢峰手下人吃一顿的!
吴猛也压根就拿不出手。
沉默半天,吴猛从兜里掏出个布袋:“卢老弟,不是为兄不愿意给你,实在是为兄这的粮食也有限,这里面,是为兄这几年积攒的一些钱财,你只管拿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换一点粮食。”
“这可使不得!”
卢峰哪里肯要?
秦烈让他来的目的,就是打着借粮的名义来诉苦。
而且要说钱财,卢峰手里更多,根本不是吴猛这碎银掺铜钱的一个小布袋能比的。
关键是,有钱也得有地方买才行啊!
在边境,也只有边军九镇所在的九大总兵府,有买卖的集市和商铺。
以岩石村所在的大同镇来说,大同镇总兵府,距岩石村,足有二百多里地。
一个来回都要好几天,拿钱买粮根本不现实。
一阵推拒后,卢峰告辞离开。
而看着卢峰落寞的背影,吴猛沉闷之下,怒不可遏,当即写了一封信,叫手下军卒送到屯堡!
信中言语,竟是胆大至极,点名道姓指责黄居行!
……
等卢峰赶回下岩石墩堡时,已经过了晌午。
堡楼上,目之所及,足足五十多棵大树的枝干,被齐刷刷地排列在城墙下晾晒。
“秦墩长,幸不辱命!”
卢峰将经过诉说一番,兴奋道,“杨风我不清楚,但吴猛的脾气,他一定会和黄居行要个交代!”
“如此一来,黄居行知道事情泄露,想不派兵来支援都不行了!”
“而且,腰牌的事情我也泄露给了杨风和吴猛,黄居行再胆大,他还能将所有知情人都杀完不成?这下子,功劳他想不上报都不行了!”
“秦墩长,你这招真是高啊!”
看着兴奋的卢峰,秦烈淡淡摆手,“话虽如此,但黄启行拖个三天五天,没有丝毫影响。”
“他现在,赌的就是我们会被鞑子报复……”
不等秦烈话音落下,堡楼内,在地窖中看守那名鞑子俘虏的军卒冲出来道:“秦墩长,那鞑子,招了!”
“哦?”
秦烈目光一亮,“他都招了些什么?”
“其实,也不算招……”
这军卒闻言挠头道,“他求我们给他个痛快!”
“他还说,他们这次带队的十夫长,是他们百夫长巴汉的小儿子,说巴汉发现他们没回去后,一定会带人来报复,到时候会杀光我们……嗯,反正这鞑子的嘴够臭,骂骂咧咧,还威胁说我们现在不杀他,等他被救后,会让我们生不如死!”
“对了秦墩长,”
军卒顿了顿道,“还有一点可以肯定,据这军卒所言,他们之所以选择雨夜来偷袭,纯粹是因为缺钱了……他说,族中有贵族要来边境,因此现在鞑子各部都在想办法搞钱,为这位大人物打造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