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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坛书屋 >  辞京华 >   第55章 阉奴

由于怕黑衣人一伙折而复返,戚长锋留下来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早已疲惫不堪,等沈赫从卧房里出来就匆匆告别回去了。

:“他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晏雪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从戚长锋离开的背影看得出来,昨天他伤得并不重,可能昨天晏雪行叫住他们时收了脚步,经过一夜运功疗伤,看起来已无什么大碍。

沈赫回头看着晏雪行,见他脸色还是苍白便问:“你感觉怎么样?”

晏雪行摇了摇头,一双眼静静盯着沈赫的脸看,过了半晌,沈赫惊讶地看着他俯身靠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就已被肆意地侵占掠夺。

:“唔…”

沈赫下意识想要拒绝,可宴雪行不管不顾,仍旧肆意侵犯攫取,上唇也在彼此厮磨间蹭破了皮肉。

此时沈赫一点温存的想法都没有,顾忌会不会被院子里的其他人看见,忙用手推开晏雪行。

然而宴雪行正是意乱情迷时,突然被强硬拒绝,宴雪行不禁眸色渐冷,沈赫只好安慰似的碰了碰他的鼻尖,呢喃道:“阿雪乖,会被别人看见的。”

别人会看见?院子里谁没见过他们亲密的样子?这有什么可顾忌的?!

晏雪行生气一把推开他,审视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大人在拒绝贫道!”晏雪行语气冰冷,沈赫想要解释上前去拉他的手,晏雪行侧身躲开,冷淡瞥了他一眼,转身关上了房门。

沈赫想和他解释清楚,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扣门的手一顿,叹了口气干脆转身出门去了。

***

:“你是说,昨日有杀手去了你们那里?”陆秉把手里的茶杯一放,皱眉问道。

沈赫:“是的,而且…是越霖楼的人。”

:““剑寒越霖楼,十里满朱色”?”陆秉一脸凝重,脑子里瞬间闪过关于越霖楼的传闻。

沈赫点了点头,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说出心里的猜测:“黑衣人很有可能是越霖楼楼主郦道渊。”

陆秉:“如此说来,有人要对你们下手?”

陆秉如此问倒让沈赫很是不安,心里陡然升起许多可怕的猜想。

以锦衣卫对越霖楼的了解,越霖楼里的杀手几乎都是郦道渊从小收养来的孤儿,学的从来都是取人性命的功夫,并且只服从楼主的命令,只有极少数是江湖上投靠过来的穷凶极恶之辈,并且一入越霖楼,就只能终身效忠越霖楼楼主。

越霖楼存在京城多年,声称只要钱给够,就没有取不来的人头!对于皇城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威胁!

而郦道渊来京城十多年一直与严侍郎私交甚密,锦衣卫对此是知道的,他们甚至怀疑越霖楼是严侍郎握在手里的一张暗弓,与皇上有关也说不定。因为作为皇帝的耳目,陆秉不但上奏过越霖楼的事,禁军统领薛超也曾与皇上提起过越霖楼。只是越霖楼行事利落,从不留下把柄不说,就是有了把柄,也从不去触碰与严氏有关的人命生意,严家可是与皇上唯命是从的啊!如此说来,这次的刺杀有可能是严侍郎知晓“枯骨岭”之事要取阿雪的性命,也有可能是因为阿雪我行我素,惹怒了皇上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也说不定?

昨天晏雪行回来时戚长锋正在府中,当着戚长锋的面沈赫没好问起晏雪行怎么突然回来了,之后晏雪行受伤醒来已是后半夜,因为晏雪行对“枯骨岭”之事隐瞒,两人心里都隐隐有些不快,今天一早两人更是不欢而散,为此昨天宫里发生的事沈赫是一无所知。

:“你还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吧?”陆秉说着,将昨天在天行宫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其实陆秉得知事情经过后也被吓得半死,他以为晏雪行会像以前的方士那样,再怎么狂傲也不敢忤逆圣意,可万万没想到,晏雪行达到目的后连面上的敷衍都不愿意了,任由那杨唯元在圣上面前挑唆陷害。幸好皇上对杨唯元也不尽信,非但在明面上没表现出不满,反而因鬼火之事杨唯元被罚俸半年,并且责令非传唤不得觐见。这也说明,皇上对杨唯元这个兵部尚书渐渐失去了信任,贬斥外地是迟早的事。

陆秉已不再指望晏雪行在嘉靖帝跟前能起什么作用了,猛虎难骑,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也说不定,于是陆秉言语间对晏雪行变得轻视起来。

:“宴道长倨傲不恭得罪皇上已成是非之人,本督不能看着你身陷囹圄,趁现在皇上并未追究,你还是与尽快他断开的好!”

抬头看见陆秉眼里的决断,沈赫心头一堵,虽然牢骚晏雪行对他隐瞒,但他却从未想过要两人会分开,他甚至还在想,“枯骨岭”的事他是直接问,还是旁敲侧击调查清楚?

陆秉的话无疑是当头棒喝,将他那些幻想瞬间击得七零八落:阿雪本就不愿委曲求全,曾经明确言语恳切希望自己能与他回昆州去,说实话,他也想过那样,可是不是现在,至少面对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者,他还无法现在就舍他而去。

沈赫沉默不语,陆秉长叹了口气道:“痴儿!你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他生性孤傲,与你一起只是贪图一时快活,何必等到两厢生厌才放手呢!”

沈赫眼底的郁色越来越沉,不得不承认都督说得不错,即使千里奔赴阿雪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能与他老死昆州,他还这么年轻就要呆在那个小山村一辈子了吗?想到这,沈赫又想起那个被绿田包围的村子,回去那里他能做些什么呢?难道做个寒耕暑耘的农人吗?

沈赫知道他不愿意那样,就像晏雪行不愿意习惯京城一样。

***

:“师父,师父…”始儿在外面叩着门,欢快地叫道。

随着门被“啪”地打开,师父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吓得小孩脖子一缩,心虚地往房里瞄了瞄,没话找话道:“沈叔呢?他出去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闷气像团棉花塞在心口,晏雪行横眉一扫,怒道:“问他做什么?百家姓抄完了吗?”

发现自己点着了火雷,小孩吓得小腿一颤,顾不得没吃上早饭,一溜烟儿跑去书房继续昨天没完的苦役!

这时两个小丫鬟捧着早饭进了西边厢房,到莲生房里时,莲生已经能靠着软枕坐了起来,手脚有了明显的松动,对比起前些日子气色也好了很多。晏雪行知道,治疗总要慢慢来,就是仙丹也总要些时日。

晏雪行陪着莲生心不在焉地说了一会儿话,心里还是在想沈赫拒绝他的事。

赫为什么拒绝贫道?从前在昆州两人总恨不得时刻呆在一起,京城重逢后,虽然左使大人公事繁忙 ,但除非自己不想,要不左使大人总是主动而热情的,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又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这样想着晏雪行坐立难安,他以为只有回去昆州,他才能远离这喧嚣的京城,这样沈赫才永远不会离开他。

为了不让自己猜测,他给自己找了事情做,比如前些日子张院正差信来说想到个如何促合筋骨的药浴方子,想来在天行宫里呆了半个多月,已很久没见过院正大人了。

然而晏雪行在张府客厅里饮了一盏香茶也没见张仲蒲出现,正要告辞回去,院正大人那边就蜷缩着身子,一脸菜色地从内堂里出来。

:“张先生这是怎么了?”晏雪行上前问道。

张仲蒲摆摆手,拖着虚弱的呼吸说道:“年纪大啦!不过是吃了些败火的茶汤便痢疾发作了。”

张仲蒲脸色发白,话刚说完,肚子又传来“咕噜”的肠绞声,张院正忙捂着肚子匆匆道:“贤弟莫走!再等老哥一会儿!”

等张院正再次出现,脸上神色缓了许多,不过双腿因为蹲得太久早已发麻,看起来整个人都泄虚脱,此时正软弱无力地倒在高椅里。

晏雪行忙上前运功在张仲蒲腹下的几处穴位游走,院正舒服得差点睡了过去,等晏雪行收掌,张院正才掀开稀松的眼皮,颤巍巍地起身拿过一张医方,交到晏雪行的手里。

:“贤弟啊!老夫如今这样,不能与你斟酌方子了…”张院正说着,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晏雪行看了看方子 ,确实是个独特的法子,微微一笑,便把方子折起放到袖口里。

张仲蒲此时全身无力,只想快点回卧房躺着,摆了摆手正要吩咐家丁送晏雪行出去,门房在此时神色匆匆进来,还没等门房开口,门外就奔进来一人,见到张仲蒲便跪地哭道:“院正大人,求您救救家父!”

来人说完把头重重磕在地上,等他抬起脸,张仲蒲那昏花的眼睛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是徐主事啊,太师怎么了?”张仲蒲被仆人搀扶着,喘气问道。

徐瑛哭道:“昨日家父看过昆州来的信后吐血昏厥,请了许多大夫也不见有起色,眼看着呼吸越来越虚弱,在下只能来求大人您了!”

:“徐太师?”是他想的那个徐太师么?晏雪行一惊,眼睛看向张仲蒲,张仲蒲有气无力回道:“主事大人的父亲正是徐阶徐大人。”

晏雪行心里闪过不安,拉起徐瑛便问:“昆州来的信?昆州怎么了?”

徐瑛不认识晏雪行,此时父亲危在旦夕,他不想节外生枝,一把扑过去拉着张仲蒲的衣袖急道:“大人快些去!家父他…”

徐瑛哽咽着声音央求,张仲蒲被拉扯上前一步,猛地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差点就要背过气去,晏雪行见势不妙一把拉开徐瑛道:“快带贫道去见你父亲!贫道能救他!”

***

徐太师身上穿着素衣,微颤的泪痕未干,嘴里净是呓语,梦里也不知有什么,花白双眉痛苦地皱在一起,胸前起伏若有若无,直到晏雪行给他施过针后呼吸才慢慢变得平缓过来。

屋里低泣声在耳边响起,众人脸上一片愁云惨雾,晏雪行心里着急,皱眉看着身后的徐家人道:“病者需要安静,你们还是先出去吧!”

:“……是宴公子吗?”床上断断续续传来一个声音,徐夫人忙止住泣声,上前拉过软枕垫在挣扎着起来的丈夫身后。

徐阶脸色白得吓人,见到晏雪行,圈红的眼睛泣不成声,晏雪行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徐阶哭得又要晕死过去,只能勉强哆嗦着伸手指着徐瑛说:“瑛儿…把案上的信拿给宴公子。”

晏雪行全身冰冷,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闪过,他愣愣地接过信捏在手里不敢打开,直到徐太师艰难告诉他:“宴公子,…杨老他…去了!”

徐阶说完扶额哭倒在床上,那悲痛欲绝的哭声听在晏雪行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了下去,是一旁的徐瑛扶住了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午时的日头晒得他天旋地转,脑中不停闪现着老师的面孔,老师脸上黑色的老斑也渐渐代替了原本严肃的表情,回到家门口时,他忽然想不起来老师的样子,悲痛从心脏的缝隙处来回穿插,站在庭院中,他站了许久也不敢进去西边厢房,他还以为他能把莲生完好带回去给老师,如今看来,是再无可能了。

***

天近黄昏,沈赫犹豫着迟迟不肯进门,抬头看着门楼心中怅然若失。

这里既不是“沈”府,也不是“宴” 府。买来这个院子时,由于靠近锦衣卫司,沈赫也不知道该如何起名,原本想着晏雪行遍阅诗书,让他起个雅致的名字,最好是既不露山水,又不失格调的。可住在这里半年多,阿雪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沈赫知道,阿雪大概是不会留恋这个地方的,可最后沈赫还是取了“沈雪园”这个名字。

站在庭院里往西边厢房看过去,晏雪行就坐在桌旁抬头看着他,眼神欲言又止,又带着不满,沈赫突然觉得陌生,就像是宿酒醒来的陌生房间,不管之前做着怎样的美梦,终究是从未真正看清楚过房间里有什么一样。

沈赫看向晏雪行,晏雪行也在看着他,落日的余晖穿过梧桐树叶落在沈赫的身上,他依然玉面黑发身材修长,是晏雪行每次见都会悸动的俊朗。然而那双眼再看不见从前的狂热与欣喜,代而取之的是一种让人心慌的疏远。

沈赫站在院子里与他相差也不过十来步,晏雪行突然有种错觉,这十来步是一条隔开的大河,沈赫被被汹涌的河水隔开,他想要上前拉住他,可双脚怎么也挪不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得越来越远。

他看不到他脸上的悲痛吗?莲生还没好起来,老师却不声不响地去了!晏雪行甚至从心底生出一丝憎恨,恨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他们明明说好一起回昆州的,如果早些出发,可能他还能赶上送老师最后一程!

若不是来京城见到莲生,他甚至都不知道来京城的意义,难道重逢就只是为了身体的欢欲吗?而如今他连拒绝的理由都不愿解释!

晏雪行倔强地睁着眼,努力不让盈满眼眶的泪水掉下来,然而在那人转身的瞬间,泪水终是如掉落的雨水直线划落,那个离去的身影也在泪影中变得模糊。

***

沈赫不知道晏雪行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只觉得他越来越疏远,甚至晏雪行已经搬到后面的药房去住,有时回来看见空空如也的床铺,沈赫会止不住地呼吸难过,更加不敢问他“枯骨岭”的事,生怕一开口,两人就真的散了。

已经好几日没有和他照面了,有时他会在白日里借故回来,但晏雪行总也不着家,问师父去了哪里,小孩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都督那句“你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又老时不时在脑子里冒出来,他为此越发觉得不安,要不是看到杨莲生已经能在欢儿喜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甚至都怀疑晏雪行已经不辞而别,回去昆州了。

“枯骨岭”的事皇上不再过问,却不代表那几位侍郎肯就此罢休,吏部侍郎王裕卿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瑾是远亲,王侍郎惧内,膝下只王佑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王佑安还是王瑾的干儿子,于是不管是王裕卿还王瑾也好,都私底下给镇抚司的压力不小。

:“左使大人,咱家也是奉了王公公之命,希望能将“枯骨岭”之事早日查得个水落石出,到时咱家也好向大公公复命不是?”李倾曲说着,虚于表面的笑意挂在脸上,虽然两人品阶一样,东厂与锦衣卫相当,甚至东厂太监贴身伺候与皇上更加亲近些,但陆秉深受皇上宠信多年,所以即使李倾曲身为东厂督公,也不得不与沈赫和颜悦色。

:“督公言重了!此事卑职不敢疏忽,虽然皇上已将此事定为山鬼作祟,但若真有人行凶作恶,卑职也定当将他缉首归案。”沈赫言不由衷答着话,看着李倾曲身上茶色的金丝蟒纹常服,脑子里闪过晏雪行的脸,蓦地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心里猜测着:自从“枯骨岭”案不被皇上过问便已移交京兆尹,王瑾不去问京兆府尹冯惜庄,不问都察院左都御史林途之,怎么反倒过问一直与东厂不相往来的镇抚司?而且就是要查,东厂私下去查不是更好?

看出沈赫言语敷衍,李倾曲捏着尖细的嗓音笑道:“左使大人公务繁忙,“枯骨岭”之事谁也难说清楚,就是严侍郎也已离京,左使大人确实为难,可大公公这些日子总被托死鬼托梦,咱家想,定是那王公子鬼魂不得轮回,怕是要找到凶手才肯消停。”

李倾曲神色担忧,面容阴柔言语很是恳切。

:“卑职也为“枯骨岭”之事苦恼,不知公公御下可有眉目?”沈赫不想与李倾曲多作虚伪,干脆把球踢回去给他。

李倾曲轻翘兰指掩嘴笑道:“左使大人说笑了,左使大人能力卓群,当年不过十四五岁就助都督大人破获玉阳公主府大案,并且这些年圣上督办的案件左使大人哪件不是办得极好的?”

李倾曲说的是九年前玉阳公主突然毙亡的案件,玉阳公主生母曾是当年牵扯宫变的曹端妃,当年曹端妃被方皇后借故凌迟处死,皇上对此一直对方皇后不满,事后查明“宫变”确实与端妃无关,皇上更觉得愧疚,玉阳公主在此时无故毙亡,皇上不得不怀疑是方皇后为了赶尽杀绝而痛下杀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皇上一面痛恨皇后善妒,一方面也觉得皇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故而限陆秉十日内查出真相。那时沈赫初出茅庐,一直跟在陆秉身边,也是幸运,不过三日便发现公主之死是驸马所为,事实与方皇后并无关系,方皇后也因此保住了后位,而沈赫破案有功直接被封千户,此后升到镇抚司右使,然后才是如今的镇抚司左使。

李倾曲与沈赫年纪相当,同是二十四五的年纪却长相阴柔,凝脂般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唇红齿白,说话时还带着妇人般的扭捏造作,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宫里柔弱得看似一捏就碎的宫人。

但沈赫却不敢轻视这个阉人,整个朝野谁不知知道东厂督公的手段?如果李倾曲要给谁织罗罪名,下手绝对比任何人都要狠绝毒辣。尤其沈赫还知道关于李倾曲很多常人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前礼部尚书梁绍安,在李倾曲还在司礼监太监吕宜手下当差时骂过他一句阉奴,李倾曲掌管东厂后便在他府中搜出“厚禄玉带锦衣行,惜我聪慧暮西临。”这样的亲笔诗作,由于其中含有皇上的名讳,这句话就变成了一道诅咒,梁绍安就此惹得龙颜大怒被杖毙在左顺门外,还落得个全族抄家流放的下场。

“厚禄玉带锦衣行,惜我聪老暮西临”?平常人哪里会说这么不知死活这样的话?要说没有东厂在其中作梗沈赫是不会信的。

:“督公缪赞,赫愧不敢当。”沈赫脸上端着笑,伸手给李倾曲添了一盅茶,正想着如何打发他,耳边就响起李倾曲古怪的语气:“王公子实在是惨,被人开膛破肚,死得哪叫一个惨呐!大公公听闻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看侍郎的证词,说那面具人身高十尺!没几下就解决了严侍郎身边的一众侍卫,京兆尹那边送来的案宗也说他们的伤口极其古怪…”

沈赫侧耳作了个请的手势,不动声色道:“确实如此,不知府尹大人是怎样判断的?”

李倾曲把茶杯端在手里,见沈赫对案情并不热络,皱起两条细长的眉,耐着性子回道:“冯大人也是不知,不过肯定不是一人所为,咱家去见过尸体,哎呦!那臭气熏得咱!”李倾曲说着,嫌弃地掏出锦帕,仿佛又闻见了那难闻的尸臭。

五月天气炎热,想也知道,就是用盐腌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尸体总不会是好闻的。

李倾曲忍着恶心,白色锦帕掩着嘴道:“左使大人您是不知,那些个死尸到处都是蠕蛆,王公子的肠子就放在一边,还有个死尸竟没有头!脖子那呀刀口切都没那么齐全!左使大人一开始就验过尸体,不知可否看得出这是何利器所为呀?”

沈赫面色如常:“严大人说是鬼面人手执拂尘割下秦侍卫的首级…”

李倾曲惊讶地道:“拂尘?拂尘怎么可能留下那样的切口?”

沈赫闻言皱眉,他见过那日晏雪行使用拂尘的样子,深知那并不是不可能,虽然还不能确认“枯骨岭”之事是晏雪行所为,沈赫却已下意识地掩饰道:“是啊!督公见多识广都不曾识得,赫更不曾见过这样的伤口,而且其他侍卫身上的致命伤都是绣花针一般的血洞,拂尘尘须细软,就是天下武功绝顶之人也不太可能使得拂尘坚如钢针,刺穿人的身体…”尤其那些侍卫的武功也都还不错。

李倾曲挑眉 :“这么说来,严大人当时被吓糊涂了?”

沈赫摇了摇头:“赫问过严大人几遍案发经过,应该不会是假话。”

李倾曲闻言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道:“昨日尚书大人还拜托咱家,请求一定要找到凶手为儿子偿命,现在看来要花费许多功夫了!”

显然李倾曲并不觉得拂尘能杀人,沈赫不动声色道:“枯骨岭荒无人烟,生还的两人又去了江南,如此下去,时间拖得越长,案子就越难办了。”沈赫希望李倾曲打消寻根问底的意图,故意把事情说得不简单。

:“可怜那王尚书,唯一的儿子没了,还得繁忙公事…”李倾曲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怜惜王裕卿,又继续叹道:“咱家听闻昆州杨学老前几日没了,圣上念他是天下大儒,特地命礼部右侍郎袁翌前去昆州吊唁,左侍郎李真芳虽然能顶事儿,但中元节将近,礼部要忙活的事太多了!王尚书是分身乏术,心有余而力不足呐!”

沈赫心头一震,根本听不见李倾曲后面的叨叨絮絮,深吸口气缓了缓,假装不经意问道:“杨学老?”

:“是啊!昆州杨慎那老家伙,听说久病不治,就前几日的事,朝中许多他的学生,为此身上还佩了丧花呢!”李倾曲说着,眼睛却偷偷观察沈赫,意图在他脸上看到他心里的想法,但年轻的左使大人神色如常,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反而李倾曲越看就越是发现,镇抚使长得可真是好!肤色白皙,轮廓线条却长得刚毅,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像哪个武将家里的少年公子,尤其是身上那种男儿烈火般的雄姿是自己身上所没有的,李倾曲抚着耳边的项带,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听闻杨慎去世的消息,沈赫微微一笑,很快假装没事人一样:“如果赫记得不错,杨老先生今年已过八十,高寿全终是为喜丧,那些老先生门下的学生想来也不会太伤心!”

:“谁说不是呢?那些个带花的不少,随袁侍郎去昆州吊唁的却没几个,不过听闻徐太师与杨学老多年交情,这几日倒是病倒了,一直也没有进宫觐见皇上呢!”

怪不得阿雪这几日都不着家,也不知道他知道他的老师过世没?想到晏雪行对杨慎一家那么看重,沈赫心里一阵怜惜,正想问杨慎是哪一天过世的,李倾曲却不愿再谈,摆摆手道:“咱不说他了,其实咱家今日来是想给左使大人提个醒的。”

李倾曲突然靠过来有些暧昧地道:“左使大人,咱家也是奉大公公行事,他老人家说皇上这几日身体又似从前不够爽利了,圣上尤其对仙君想念得紧,只是那日仙君太过无礼,圣上也不好放下身段,大公公说,左使大人是不是可以劝劝仙君向皇上服个软…”

沈赫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阉奴真正的来意。

李倾曲见沈赫若有所思,白得像死物的一双手拍拍沈赫的手背继续劝道:“仙君之所以进宫皆因陆都督一心牵引,皇恩浩荡,不管怎样,仙君总不成要和圣上作对吧?”

:“沈赫谢过督主,不过阿雪身为方外之人,可能不太愿意困在京城这个牢笼…”

李倾曲细眉冷竖,不悦道:“京城怎会是牢笼呢?之前入主天行宫的方士哪一个圣上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清玄再有本事也不过朱姓天下臣民,左使大人还是劝他不要不识抬举的好!”

李倾曲语气不善,沈赫也不怵他:“仙君的事由他自己定夺,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那日从宫里回来,皇上一直都未过问,估计是大公公多虑,督主回去替赫谢过大公公了罢!”

镇抚司还不至于怕他这个阉奴,要不是他自动上门来说情,他还不屑于和他打交道呢!

李倾曲面色阴沉,站起身来任由手下的小太监给他披上茶色的蟒纹披风,尖声细气地道:“左使大人,本督主话已至此,听不听劝就看你们自己了,莫不要等圣上追究下来才知道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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