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护卫队犹如大梦初醒,在绝境中爆发出最后的血性。
绝地求生也是死,坐以待毙也是死,不如豁出去了,于是跟着晚照往紫霞庄的入口方向且战且退。
苍雪更是手握长剑早已杀红了双眼。
她的手臂上,腿上,全部都是鲜血淋淋的刀伤。但是她毫不在意,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更像是一个杀人的机器被拧开了开关,对自己死生不知,杀得癫狂。
苍雪身边的敌人从没见过这种情景,心里有些发怵。但仗着人多势众,他们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晚照放弃了去找苍黄和生烟的策略。眼下他和苍雪能脱身就不错了,所以他们必须先能离开紫霞庄,再从长计议。
但是不行。
敌人太多了。
雪境根本已经没有在乎和寒山的表面关系,一心就像把他们赶尽杀绝。
晚照也逐渐体力不支,身上,手上,都是伤口。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分不清染红战袍的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他只知道,多杀一个,再杀一个,每一次挥剑都像是最后一次,但他仍机械地重复着杀戮的动作。晚照的脸上满是血污,他对着苍雪喊道:“雪儿,你……走啊!快走!”
你……快走……
但周参将那边如何能让苍雪走脱?他算准了这次苍雪的体力已经渐渐耗尽,无法再仗着身法的灵活和他缠斗,于是挥舞着钢刀,再一次直接向苍雪这边劈砍过来。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兵刃相击的铮鸣,和血液喷溅的声响。
就在此时,外面马蹄声由远及近,杀喊声四起,似乎是来了不少人。
又是雪境的援军吗?
呵呵,为了剿灭他们这几十人,竟不惜调动千军万马,当真是……下了血本啊。对自己是不是太没有信心了一点?晚照咧开嘴笑了,唇齿之上全部是殷红的鲜血。
然而下一秒,破空之声骤起!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如飞蝗般掠过他们头顶,精准地扎进雪境士兵的咽喉。身旁敌人接二连三倒下,寒山护卫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人来了!“
是谁?
谁会知道他们在紫霞庄?
莫不是苍黄和生烟现在才来?
就在晚照恍惚间,从外面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是寒山护卫队的人马。他不由得精神一振。
此时,又听到有人大喊:“是大师兄!是大师兄!”
大师兄……
是天璇?
他现在不应该在寒山处理裂死病吗?
为何他来了紫霞庄?
晚照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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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队寒山的人马正在往紫霞庄赶去。
在庄子不远处,他们发现了有车马进行的痕迹,应该是已经有人到了紫霞庄。
果然,前面的探子来报,里面寒山的人和雪境的人战得十分凶险,需要速去救援。
为首的男子修眉凤目,神骨俊朗,眼睛里却满是寒霜,不是天璇却是谁?
他奉诗页大人的命令,带着数百名寒山护卫队来紫霞庄查裂死病投毒的事情,却也在风雪中迷了路,一直到现在才赶来紫霞庄。
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雪马,头发高高地束起,白衣白袍,袍子上印着表示医师身份的朱莲,此刻紧握长剑,剑锋映着雪光,冷得刺目:“雪境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上百名护卫队听到天璇的号令,如同士兵听到军令一般,一个一个手持兵刃紫霞庄里冲杀。
天璇杀入战阵,目光却倏地凝固。
那个在五六名雪境士兵围攻中浴血厮杀的身影,竟是……苍雪?
只见她白衣尽染猩红,青丝散乱,原来清秀的面庞面无表情,正凝神对付着对方五、六个士兵,对周围的事情浑然不觉。
“雪儿?她怎么会在这里?”大师兄觉得自己简直认不出眼前这个人。
在他的印象里,苍雪弱得放在阳光下就怕被融化了,几乎不曾舞剑。可此时的她早已判若两人。莫非她就是这样杀了雨垂长老?她是触发了仁心的记忆吗?
天璇原本奉院长带兵过来捉拿雪境的幕后黑手,他本以为紫霞庄里苦战的是苍黄和生烟。却没有想到见到的竟然是晚照,他更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苍雪。
他们不是已经去蜜合国了吗?
此时苍雪神色漠然,犹如一件杀人机器,而她一剑一剑使出的,正是失传已久的“碧落十九式”。
天璇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浑身巨震:“师父……真是师父……”
就在此时,苍雪的头发忽然散开,发髻上的骨簪如同鬼影一般射出来,围住苍雪的敌人喉头一热,一股鲜血已经喷了出去。而那件暗器又如鬼魅一般,倏地一下消失了。
这是什么暗器?是谁发出来的?
一切发生得太快,天璇什么都没有看清楚。
可是顾不得了。
苍雪身边的雪境士兵呆立一阵,发现没有其他人,犹豫片刻,又马上提剑杀上来。
天璇再也不细想,起身腾空跃到敌阵中,挡在苍雪的身前,双剑齐出,剑势如虹。
他的右手剑挽出漫天寒星,左手剑化作游龙惊鸿,身形快得在雪地上掠出道道残影。
周参将勉强格挡数招,却被这凌厉的剑势逼得连连后退。新到的寒山护卫趁机合围,瞬间将其困在垓心。
剑光如雪,血花飞溅。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苍雪身侧的敌兵已被天璇尽数斩杀。他收剑回身,却见苍雪身形一晃,突然唤道:“苍华?”
天璇忽然听到她唤自己旧名,浑身巨震,呆在了原地。
苍雪正向他伸出手来,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向后栽倒。
“师父!师父!”天璇一个箭步上前,接住她瘫软的身子。他声音发颤,连声呼唤:“仁心!仁心!“
苍雪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在恍惚中听到这个名字,仁……心……师父?大师兄知道她是仁心?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念头刚起,无边的黑暗便吞噬了她的意识。
接着,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