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衣衫褴褛、但却士气高昂的“纳兹米尔联合调查队”,再次踏入邦桑迪那座充满了死亡与交易威严的冥宫时,整个宫殿的氛围,已经与上次截然不同。
那些原本在一旁冷漠地进行着自己“来世生活”的巨魔幽魂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着这支刚刚从地渊孢林中,斩杀了巨大邪秽归来的“生者”队伍,投来了混杂着好奇与敬畏的目光。
而在冥宫的最顶端,王座之上的邦桑迪,也第一次,缓缓地,从他那副懒洋洋的姿态中,坐直了身体。
他那双如同紫色深渊般的眼睛,越过了所有人,直接落在了队伍最前方的夜泽皓身上,以及……被塔兰吉公主捧在手中的、那枚已经被净化、但依旧散发着纯净泰坦之力的【泰坦生命核心】之上。
“呵呵呵呵……”
一阵沙哑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充满了满意的笑声,在空旷的宫殿中响起。
“我闻到了……胜利和……一个巨大的‘坏账’,被彻底清算的、干净的味道。”邦桑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看来,我的‘讨债人’,干得不错嘛。”
“我们摧毁了腐化的源头,邦桑迪。”
塔兰吉公主上前一步,她高举着手中的【泰坦生命核心】,用一种属于王储的、不再是祈求、而是平等的姿态,说道:“现在,按照我们的‘交易’,你该告诉我们,关于那个‘捕食者’的……一切了。”
邦桑迪桀桀地笑了起来,他那骷髅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商人看到账目结清时的、愉悦的表情。
“当然,当然,我尊贵的小公主。”他说道,“我,邦桑迪,可是一个最讲‘信誉’的商人。你们完成了你们的承诺,我,自然也会支付我的‘报酬’。”
他缓缓地,从王座之上,站了起来。
“戈霍恩,那个被泰坦们囚禁的、人造的'上古之神',它最强大的,并非它的力量,而是它的'血'。”邦桑迪的声音,变得如同最古老的史诗般,充满了神秘。
“它的每一滴血,都是活着的瘟疫。你们虽然摧毁了它在地渊孢林里的那个'心脏',但它的'血液',早已通过地下的根须,渗透到了整个纳兹米尔的土地之中。”
“你们看——”
他轻轻地一挥手。
一面由死亡神力构成的巨大水镜,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水镜之中,呈现出的,是整个纳兹米尔的全景。他们震惊地看到,虽然地渊孢林的腐化气息正在消退,但在这片沼泽的其他地方——那些在地图上真实存在的、充满了血巨魔踪迹的地方,依旧被浓郁的、暗红色的腐化之力所笼罩。
“看到了吗?”邦桑迪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你们只是,剪掉了一根主要的血管。但那些毛细血管,依旧在为那个巨大的'癌细胞',输送着养料。”
“这……这该如何是好?!”哈克大祭司失声惊呼。
“很简单。”邦桑迪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夜泽皓的身上,“继续我们的'交易'咯。”
“去吧。”他的手指,在水镜上,点出了三处腐化最严重的、也是血巨魔聚集最多的地点。
“去净化格罗诺克的农场,让那些无辜农夫的灵魂得以安息。去清理腐败的泥沼,拔除血巨魔最大的一个地面据点。最后,去那座被称为'魔牙祭坛'的、亵渎了远古巨兽骸骨的邪恶之地,打断他们最大的一场地面献祭仪式。 ”
“等你们什么时候,把我的‘后花园’,都打扫干净了,纳兹米尔的‘死亡天平’,才能真正地,恢复平衡。”
夜泽皓静静地听着,心中一片了然。
“我明白了。”夜泽皓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王座之上的邦桑迪,干脆利落地,行了一礼,“您的‘账单’,我们接下了。”
“很好。”邦桑迪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那骷髅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奸商般的笑容,“作为你如此‘爽快’的预付款……”
他伸出手指,对着远征队所有的赞达拉成员,轻轻一点。
一股冰冷的死亡之力,瞬间涌入了他们的体内。他们发现,自己手中那由黄金打造的武器之上,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能对腐化生物造成额外伤害的“死亡灵气”。
“去吧。”邦桑迪懒洋洋地重新倚回了他的王座之上,“在我这里,从来没有白干的活计。”
塔兰吉公主和哈克、考拉等人,在得到了邦桑迪的“神谕”和“祝福”之后,立刻便带着队伍,前去执行这全新的“净化”任务了。他们知道,时间紧迫,不能有丝毫的耽搁。
而邦桑迪,却特意,让夜泽皓和他的两位部落同伴,留了下来。
“你们三个,等一下。”
当整个冥宫,只剩下他们和这位死亡之神时,邦桑迪那双充满了戏谑的眼睛,才第一次,真正地,变得深邃而又凝重起来。
他看着夜泽皓,缓缓地说道:“小子,我喜欢你。你很懂‘规矩’。所以,我决定,再免费送你一个……不,是两个,不包含在‘交易’之内的‘小秘密’。”
夜泽皓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正戏,来了。
“第一个秘密,”邦桑迪的目光,扫过了一旁的莉莱斯和瑟罗克,“关于你们这次,为什么能如此'顺利'地,从人类那座光明之城里,逃出来。”
“你们真的以为,凭你们自己,和那个赞达拉小公主召唤出的、可笑的'神力幻像',就能突破联盟的天罗地网吗?”他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
“呵呵……告诉你们吧。在你们大闹暴风城监狱的时候,有另一群……更专业的‘老鼠’,正在法师塔,上演着一出更盛大的‘烟火秀’。是他们,才真正地,牵制住了吉安娜和联盟大部分的注意力,为你们,创造了最终的机会。”
夜泽皓心中了然。他知道,邦桑迪口中的“老鼠”,指的正是纳萨诺斯和他那支被自己“误导”了的部落主力。看来,自己那招“隔空导演”,连这位死亡之神,都被完美地骗了过去。
“至于第二个秘密……”
邦桑迪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了夜泽皓的身上。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是响彻整个宫殿,而是用一种只有夜泽皓一个人能听到的“灵魂传音” ,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是关于你们那位,被亡魂所拥抱的'女妖之王'的。”
夜泽皓的身体,猛地一僵。
“小子,你不好奇吗?她为什么,要如此疯狂地,挑起一场她根本赢不了的战争?她为什么,要用最恶毒的瘟疫,去屠杀那些本该是她盟友的子民?”
邦桑迪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因为,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连我都感到‘棘手’的‘大家伙’。一个……妄图打破所有世界生死平衡的、真正的‘典狱长’。”
典狱长!噬渊!
这两个如同诅咒般的词汇,在夜泽皓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那属于8.0版本的、完整的记忆,与这个他一直不愿去触碰的、属于9.0版本的、模糊的“预告片”,在这一刻,发生了致命的链接!
他知道,邦桑迪在说什么。
“最近……我的‘生意’,不太好做啊。”邦桑迪的声音,继续在他的脑海中,幽幽地回响。
“有很多本该进入我这里的、强大的、有趣的灵魂,都在半路上,被一股不讲道理的、霸道的力量,给截胡了。”
“整个艾泽拉斯的死亡循环,都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缺口'。所有的灵魂,都在流向一个……黑暗的、不该存在的地方。”
“你们那位‘女妖之王’……她身上的‘死亡味道’,很特别。特别得……让我想起了那个‘大家伙’手下,那些恶心的、如同看门狗般的‘掮灵’。”
邦桑迪的话,虽然模糊,但对于拥有“上帝视角”的夜泽皓来说,已经如同最清晰的警报!
希尔瓦娜斯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部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那个被囚禁在噬渊的、真正的“幕后黑手”——典狱长佐瓦尔,输送着用来打破枷锁的、海量的“心能”!
而这场席卷了整个艾泽拉斯的、血流成河的阵营战争,不过是她用来收割灵魂的、巨大的“屠宰场”!
“小子,别只盯着眼前这些小打小闹的战争了。”邦桑迪最后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判词,落在了他的心头。
“一场真正关乎‘所有生者与死者’的、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小心……那些妄图打破‘天平’的人。”
“无论……她是谁。”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夜泽皓三人,送出了他的冥宫。
夜泽皓独自站在纳兹米尔那湿热的、充满了腐臭的空气中,但他的身体,却感觉如坠冰窟,一片冰冷。
他知道,他要面对的敌人,从来,都不只是联盟。
他更要面对的,是那个,正站在他自己身后,随时准备将整个部落,都当成祭品,献给黑暗的女妖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