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掌的出世熄灭了丁安前往云空山寻找黎老的想法。
外面太危险了,还是苟一点安全。
金刚宗三人被安置在石塔的第三层,既有收留之意,也便于监视。暗中观察了三四日,丁安确定此三人身上的伤势不是作假,尤其是智悟上人,几乎到了陨落的边缘。
这一日。
暮色沉沉,山风呜咽。
丁安一袭玄色长袍,踏着石阶徐徐而下。他手中折扇轻摇,扇面绘着一幅《寒江独钓图》,看似闲适,眼底却暗藏锋芒。
须臾后,丁安下到石塔三层某个房间,其内居住的正是养伤中的智悟上人。
“阿弥陀佛,丁施主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室内,智悟上人察觉到了丁安,询问道。
丁安合拢折扇,微微一笑:“智悟大师前来鄙谷做客,丁某身为谷主,自当前来探望。”
不等智悟上人回复,丁安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青灯如豆,药香弥漫。
智悟上人盘坐在蒲团上,胸前缠着厚厚的白布,隐隐渗出血迹。他面容枯槁,眉心的“卍”字金印黯淡无光,显然伤势极重。实则,智悟上人最大的伤势来自金丹,他体内金丹处于崩溃边缘,不得不随时随地运功温养着。
眼见丁安进来,老僧缓缓睁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丁施主此来,怕不只是探望老衲吧?”
丁安轻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匣子,放在案几上:“大师说笑了。这是丁某炼制的‘九转还灵丹’,对大师的伤势或有裨益。”
智悟上人并未去接,只是淡淡道:“丁施主有话不妨直说。”
丁安也不恼,自顾自地坐下,指尖轻轻敲击案几:“听闻不久前,云姬围攻金刚宗,大师拼死阻拦,才保住了宗门秘库……”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不知那秘库之中,究竟藏着何物?莫非是祖上传下来的神秘功法?”
丁安特意加重了“神秘”二字,料想智悟上人听得明白他话中的话。
智悟上人面色不变,枯瘦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不过是些佛经典籍,妖孽觊觎我宗佛法,不足为奇。”
“哦?”丁安似笑非笑,“呵呵,丁某怎么听过一个谣言,说金刚宗‘以佛掩魔’,上人作何解释?”
屋内气氛骤然一凝。
智悟上人沉默良久,忽然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僧袍上。
丁安冷眼旁观,并未上前搀扶。
“丁施主,你也说了,那是谣言!”老僧喘息着抬头,眼中竟有几分悲凉,“你今日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丁安收起折扇,目光渐冷:“本座要知道,金刚宗与前几日出世的神秘断掌究竟有何关系?”
“神秘断掌”四字一出,智悟上人浑身剧震,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他死死盯着丁安,声音沙哑:“你……你说什么?断掌出世了?对,是焚阳宗,火棘子他在找死啊!”
“断掌出世!”丁安淡淡道,“更重要的是,金刚宗的开宗祖师‘明王上人’,当年为何会留下一枚与焚阳宗令牌极为相似的‘金刚令’?”
智悟上人面色惨白,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缓缓摩挲其中一颗暗红色的珠子。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丁安竟然知晓如此隐秘的事情。
“罢了……既然你已知晓,老衲也无须再隐瞒。”
他用力捏碎佛珠,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从中掉落,形制与火棘子所得令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中央刻着的不是残阳,而是一尊怒目金刚。
“此物……确是祖师所留,但其中玄妙,老衲确实一无所知。”智悟上人苦笑,“祖师只言此令关乎一场大劫,命历代住持谨慎保管,绝不可示人。”
丁安拾起令牌,指腹摩挲过上面的纹路,忽然冷笑:“上人可知,这令牌背面暗藏地图?”
不等智悟上人回答,他已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令牌背面。血珠渗入纹路,竟渐渐勾勒出一幅山水轮廓,其所指之处正是达郡“葬魂谷”!
“这……”智悟上人目瞪口呆,“祖师从未提及此事!”
丁安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老僧:“上人最好祈祷,谷中镇压之物尚未苏醒,否则……”
他未尽之言化作一声冷笑,转身离去。
智悟上人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高声道:“丁施主!请务必小心!祖师圆寂前曾言,此物‘非佛非魔,乃劫之化身’!”
丁安脚步微顿,却未回头,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两日后,达郡葬魂谷
阴风怒号,万籁俱寂。
葬魂谷终年雾气弥漫,谷中寸草不生,唯有嶙峋怪石如厉鬼般矗立。丁安手持金刚令,缓步深入。令牌上的怒目金刚像隐隐发光,似乎在指引方向。
忽然,丁安脚步一顿。
前方雾气中,隐约可见一座残破的石台,台上立着九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粗大的铁链,锁链尽头——竟是一颗被铁链贯穿七窍的苍白头颅!
那头颅面容俊美如少年,双目紧闭,唇边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更骇人的是,头颅断颈处没有一滴血,反而泛着白玉般的光泽,与火棘子所得断掌如出一辙!
丁安瞳孔骤缩,手中令牌突然剧烈震颤,竟脱手飞出,悬浮在头颅上方。与此同时,那颗头颅猛然睁眼——
一双没有瞳孔的纯白眸子,直直望向丁安!
“终于……来了……”
头颅开口,声音却并非从口中发出,而是直接在丁安脑海中回荡。七根锁链哗啦作响,石台开始龟裂,整座山谷随之震动!
丁安急退数步,袖中飞出一张金色符箓,化作光幕护在身前。他死死盯着那颗诡异头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莫非,这颗面容俊美的头颅属于上古长生宗无涯尊者?!
如此一来的话,前几日出世的断掌难道也是无涯尊者的?
容不得丁安多想,危机逼近!
他已经被头颅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