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河想强占水渠利益不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逃离了打谷场。这场小小的风波,也给杏花村的村民们提了个醒:这救命的水渠修通了是好事,但如何公平合理地分配用水,确实是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大问题。
林晓晓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在村民之间引发新的矛盾和纷争,甚至影响到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契约种植”合作。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便主动找到了村长李老汉,商议制定水渠用水章程的事情。
李老汉对林晓晓的深谋远虑也是十分赞赏,当即表示全力支持,并决定召集村里几位有威望的长者和各家各户的代表,共同商议此事。
会议就在村长家简陋的堂屋里举行。除了林晓晓和林大山,村里的几位族老,以及十几户“契约种植户”的代表都到齐了。
然而,让林晓晓没想到的是,大房的林大河,竟然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不愿,却又不敢违抗的林家老太太——周氏。
周氏一进门,便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顿,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沉着脸说道:“哼!听说你们要商量分水的事儿?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叫上我这个老婆子!我可告诉你们,这水渠虽然是全村人修的,但我们大房的田地最多,理应多分一些!”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微妙起来。
村民们都知道周氏偏心大房,平日里没少占各房的便宜。如今涉及到用水这等大事,她自然是想为大房争取最大的利益。
林晓晓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奶奶,这水渠的用水分配,自然是要公平公正,兼顾各家各户的实际情况。并不是谁家田地多,就能无限制地多用水的。”
“什么叫无限制?”周氏三角眼一瞪,不悦道,“我们大房人口多,嚼裹也大,田地要是缺了水,收成不好,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喝西北风去啊?再说了,大河可是你们的长兄,你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理应帮衬着点!”
她又开始倚老卖老,拿孝道和亲情来说事了。
林晓晓最是听不得她这套歪理。
“奶奶,您这话可就说偏了。”林晓晓不卑不亢地迎上周氏的目光,“咱们杏花村,家家户户都不容易,谁家不是指望着地里多打点粮食,好让一家老小能填饱肚子?如果都像您说的,谁家田多谁就多分水,那我们这些田少的,岂不是连喝汤的份儿都没有了?”
“再说了,当初修建水渠的时候,大伯一家出了多少力气,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如今水渠修成了,就想来多分水,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她的话,直接戳中了周氏和大房的痛处,也说出了在场许多村民的心声。
“你……你个死丫头!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还有没有点长幼尊卑了!”周氏被噎得满脸通红,气得直拍桌子,手中的拐杖也敲得砰砰响。
林大河也涨红了脸,想开口帮腔,却又被林晓晓那犀利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奶奶,我只是在就事论事,讲道理而已。”林晓晓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水渠,是全村人共同的财富,不是哪一家的私产。如何分配,自然要以公平为先,兼顾效率,让每一寸土地都能得到合理的灌溉,让每一户人家都能从中受益。”
她顿了顿,看向村长李老汉和在场的各位长者,朗声说道:“村长爷爷,各位叔伯,依我看,这水渠的用水,可以按照以下几个原则来分配:”
“第一,优先保障‘契约种植户’的暖棚蔬菜用水。因为这些蔬菜是咱们村目前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关系到大家的切身利益,必须确保它们的生长。”
“第二,对于大田作物的灌溉,可以按照各家田地的实际需水量和种植作物的种类,进行轮流灌溉。比如,水稻需水量大,可以适当多分一些;旱地作物需水量小,就可以少分一些。具体的轮灌顺序和时长,可以由各家各户抽签或者协商决定,村里再派人统一调度和监督。”
“第三,对于那些在修建水渠过程中出工出力多的人家,可以在用水方面给予适当的倾斜和照顾,以示鼓励。而那些出工不出力,甚至想占便宜的人家,则应该相应地减少其用水份额,以示惩戒。”
林晓晓提出的这三个原则,条理清晰,有理有据,既考虑到了“契约种植”的特殊性,又兼顾了各家各户的实际需求,还引入了奖惩机制,显得十分公平合理。
在场的村民们听了,都纷纷点头称是。
“晓晓丫头这法子好!公平!”
“是啊!就该这么办!谁出力多谁就多受益,天经地义!”
“那些光想占便宜不干活的,就该让他们少用水!”
周氏和大房的人听着这些议论,脸色越来越难看。林晓晓这三个原则,简直就是处处针对他们大房!
“不行!我不同意!”周氏尖声叫道,“我们大房的田就在河边,凭什么要跟那些离河远的田地一样轮流用水?我们家出力也不少!你们这是欺负我们大房人少吗?!”她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林晓晓冷笑一声:“奶奶,您这话可就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大伯家修水渠时是何等‘出力’,大家有目共睹。至于田地远近,这水渠本就是为了解决全村的灌溉问题而修建的,自然要惠及每一寸土地。如果只顾着离河近的田地,那修这水渠还有什么意义?”
“你……你……”周氏被林晓晓怼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晓晓,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村长李老汉,终于开口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沉声道:“好了!都少说两句!”
他先是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周氏和大房众人,然后才转向林晓晓,眼中带着几分赞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晓晓丫头提出的这三个原则,老汉我觉得……很公道,也很合理。”李老汉缓缓说道,“咱们杏花村,就是一个大家庭,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水渠,是咱们共同的宝贝,自然要让大家都受益才行。”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对周氏说道:“大嫂子啊,我知道你心疼大河他们。但是,凡事都得讲个理字。大河他们这次修水渠,确实……确实没出多少力。如果真要按出力多少来分水,他们恐怕……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啊。”
他这话,虽然说得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在敲打周氏,让她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然后,他又转向林大河,语重心长地说道:“大河啊,你也是做大哥的,凡事要有个大哥的样儿。晓晓丫头虽然年纪小,但她说的话在理,做的事也都是为了大家好。你以后啊,可得多跟晓晓学学,少动那些歪心思,踏踏实实地干活,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李老汉这番话,既是劝解,也是警告,更是对林晓晓的公开支持。
周氏虽然心中依旧不甘,但也知道,有村长发话,再加上林晓晓如今在村里的威望,她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反而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她狠狠地瞪了林晓晓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最终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算是默认了这个结果。
林大河更是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场因为用水分配而引起的争端,在林晓晓的据理力争和村长的“和稀泥”(实则是明智的裁决)之下,总算是得到了一个相对圆满的解决。
最终,杏花村的用水章程,基本就按照林晓晓提出的那三个原则定了下来。具体的轮灌顺序和时长,则由各家各户派代表,在村长的监督下,通过抽签的方式公平决定。
虽然这个章程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百分之百满意,但至少保证了最大限度的公平和效率,也为杏花村后续的农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林晓晓看着眼前这来之不易的成果,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只要能团结一心,共同努力,杏花村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光明。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准备散去的时候,一直躲在人群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王麻子,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他与同样脸色铁青的张氏,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
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暗中酝酿,随时都可能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