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失踪”让林晓晓心里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她便将这点小小的失落抛在了脑后。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扩大暖棚的规模。
自从她家那个小小的土温室里,在寒风呼啸的初冬时节,奇迹般地长出了水灵灵的青菜,并且卖给了迎客楼换回了白花花的银子后,杏花村的村民们算是彻底开了眼。
原来地里刨食,除了靠天吃饭,还能有这等“逆天而行”的本事!
最初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过后,便是按捺不住的羡慕和蠢蠢欲动。谁不想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自家也能吃上几口新鲜菜蔬?谁不想学着林家丫头那样,把那不起眼的青菜变成实实在在的铜板?
于是,在林晓晓家肥皂生意和野菜生意都稳定下来,并且“将军灰”的伤情也日渐好转之后,她便正式宣布了要扩大暖棚种植规模的计划。
这个消息一出,杏花村顿时热闹了起来。
“小草丫头,你家那暖棚真能再多建几个?俺们也能跟着学学不?”村口的李大爷第一个跑来打听,他家地少,就指望着能多点进项。
“是啊是啊,晓晓,你那暖棚到底是怎么弄的?俺们也想试试!”隔壁的王大婶也凑了过来,满脸期待。
林晓晓看着村民们热情高涨的样子,微微一笑。她本就有带领大家一起致富的想法,这暖棚技术虽然在这个时代看来神奇,但原理并不复杂,只要掌握了要点,用心去做,大部分人家都能学会。
“各位叔伯婶子,这暖棚确实可以多建。只要大家肯学肯干,我不藏私,都会教给大家。”林晓晓朗声说道,“不过,这建暖棚也是个细致活,得选好向阳背风的地,材料也得准备齐全,更重要的是,里面的菜苗也得精心伺候才行。”
她先在自家屋后那片相对平坦的菜地里,又规划出了几块适合建暖棚的区域。林大山自然是主力,他如今对女儿是言听计从,女儿说东他绝不往西,抡起膀子就开始平整土地,打桩挖沟。
消息灵通的村民们一见林家三房真的开始动工扩建暖棚了,更是坐不住了。一些平日里跟林家关系还算不错的,或者脸皮厚一点的,便纷纷主动上门来“帮忙”。
当然,这“帮忙”的成分有多少,真心想学技术的成分又有多少,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一时间,林家屋后的菜地成了整个杏花村最热闹的地方。
张三家的汉子扛着几根竹竿过来了:“小草侄女,俺家这竹竿多,你看看用得上不?”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林大山挖的沟渠和搭的棚架上看。
李四家的婆娘抱着一捆稻草过来了:“晓晓啊,婶子这稻草都是晒得透透的,给你铺棚顶肯定暖和!”嘴里说着,脚下却不自觉地往林晓晓画的“设计图”(其实就是在地上用树枝比划的)旁边凑。
更有甚者,直接搬了小板凳,坐在不远处,美其名曰“歇歇脚,给你们搭把手”,实则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恨不得把林晓晓每一个动作都刻在脑子里。
林晓晓看着这群热情高涨,实则各怀心思的“学徒”,心中有些好笑,却也不点破。技术嘛,公开一部分也无妨,核心的东西,比如种子的选择、育苗的技巧、病虫害的防治,那才是关键。
于是,林家菜地就上演了一幕幕令人啼笑皆非的“偷师”大戏。
林晓晓指挥林大山如何固定竹竿的角度,旁边立刻就有几个汉子伸长了脖子,嘴里念念有词:“哦,原来这竹竿得这么斜着插才稳当!”
林晓晓示范如何将稻草均匀地铺在棚顶,并用泥巴混合草木灰封边保温,立刻就有人小声嘀咕:“哎呀,俺以前还以为随便盖上就行,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
最搞笑的是王二麻子,他自诩手巧,看林晓晓用油纸糊窗采光,他也偷偷摸摸地回家找了几张破旧的祭祀用的黄纸,学着糊在自家刚搭起来的歪歪扭扭的草棚上。结果一阵风吹过,黄纸被吹得七零八落,活像做法事的道场,引得路过的孩童们拍手大笑,把他闹了个大红脸。
还有人更绝,直接拿着小本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废纸),用烧黑的木炭头,歪歪扭扭地记录着什么。林晓晓好奇地凑过去瞄了一眼,只见上面画着几个不成形的圆圈和叉叉,旁边标注着“林丫头说这个要圆”、“那个要交叉”,看得她差点笑出声来。这哪里是学技术,分明是学画符啊!
林晓晓倒也不藏着掖着,对于一些基础的搭建技巧,比如如何选择竹竿的粗细、如何固定棚架使其更稳固、如何铺设稻草更保暖等,她都耐心地进行了解释和示范。
“各位叔伯婶子,这暖棚的骨架一定要扎实,不然冬天风大雪大,容易被压塌。铺草的时候,要一层压一层,铺得厚实一些,边角也要用泥巴封好,这样才不透风,里面才能暖和。”
“向阳的那一面,最好用透光好一些的材料,比如油纸或者干净的旧窗户纸,这样白日里阳光能照进来,菜苗才能长得好。晚上呢,最好再加盖一层草帘子保温。”
她尽量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这些原理,但饶是如此,对于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来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他们更多的是死记硬背林晓晓的每一个动作和步骤。
林大山在女儿的指挥下,干得满头大汗,却也乐在其中。他看着女儿条理清晰地指挥着众人,看着那些原本普通的竹竿稻草在女儿手中仿佛被赋予了魔力,即将变成能长出金贵青菜的“宝棚”,心中充满了自豪。
而那些“偷师”的村民们,虽然学得磕磕绊绊,闹出不少笑话,但也确实学到了一些皮毛。有些人手脚麻利,悟性又高,在林晓晓的指点下,还真就依葫芦画瓢地在自家地里也搭起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暖棚雏形。
当然,也有那笨手笨脚,或者心思不正,只想着占便宜的。比如大房的林大河,他也扛着几根朽木过来凑热闹,说是帮忙,结果净添乱,不是把刚打好的桩子给弄歪了,就是踩坏了林晓晓刚平整好的苗床,气得林大山直瞪眼,林晓晓也只能无奈地把他“请”到一边凉快去。
就这样,在一种既忙碌又带着几分滑稽的氛围中,林家屋后的菜地里,一个个新的暖棚拔地而起。而杏花村的村民们,也在这场轰轰烈烈的“暖棚建设运动”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科学种田”的魅力和希望。
林晓晓看着那些虽然简陋但承载着希望的暖棚,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几个棚子,更是杏花村走向富裕的星星之火。
只是,当夜深人静,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时,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在山林中如惊鸿一瞥的冷峻身影,以及他那别扭的“投喂”方式。
这个沈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他现在又在哪里,在做些什么呢?
一丝淡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牵挂,悄然在她心底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