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谈笑间,包厢门忽然被推开。
“祁书记!”
门外响起兴奋与激动交织的声音。
祁同炜侧脸一笑,目光投向来人。
“玉萍,你来啦?”
“嗯!”
唐玉萍用力点头,话未出口,便被面色潮红的陈海拖至座席。
“唐局长,总算把你盼来了!”
陈海拍着他的肩膀,满是热忱地说。
“罗县长、陈书记、林主任。”
唐玉萍问候完毕,感慨道:“我总想着有一天能和大家一起聚餐,没承想这天来得这般快。”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微微颤动。
望向祁同炜的目光亦带几分湿润。
“最近着手把气象局的工作移交了吧。”
祁同炜摆手示意道。
“移交工作?”
唐玉萍愣住。
他原以为祁书记到来后,自己的情况会有改观,却不料事情发展得如此迅速。
“老唐,我对冒国生让你负责工作一事始终反对。”
罗波叹息道,“可冒国生掌管人事大权,即便我不认可,也是无可奈何。”
“此事背后必有夏春生插手。”
陈海咬牙切齿道:“冒国生能顺利调整人事,全靠他与夏春生相互勾结。”
“当初祁书记初到临海时,夏春生就对他怀恨在心。”
“现在,他想通过讨好祁书记渡过危机?”
“哼!”
祁同炜不发一言,听罢陈海所言只是摇头。
在政治层面,陈海显得颇为天真。
既然他在会上已明确表示不再追究任何人,就必须坚守承诺,不可出尔反尔。
总而言之,他不想让临海因为内部纷争而受损。
“陈海,你的话并非毫无道理。”
祁同炜冷笑回应。
冒国生虽已倒台,他虽已承诺不再追究,但这不代表他对亲近之人所受的委屈可以视而不见。
“身为组织部长,夏春生本就该接受分管党建的副书记监督。”
祁同炜淡然道:“陈海,你在这一职位待得够久,应有更大施展空间。
兼任县委副书记及**书记如何?”
一旁的罗波闻言,眼神中掠过一道光芒。
他对夏春生未来的处境深感忧虑。
很显然,祁同炜打算以其人之法反击那些曾经用身份压制他手下的人。
既然对方利用地位排挤他的亲信,那他自然也会采取同样的手段 ** 回去。
假若陈海真的升任县委副书记,夏春生无疑会遭遇诸多刁难。
甚至,陈海可能掌握大多数干部人事权。
“还有那个公安局的马局长。”祁同炜冷声说道,“我早就觉得他难堪大任,现在却又被安排到了关键位置。”
他注视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陈海,“我知道你现在权力有所减弱,但作为书记,你的责任依旧重大!”
“是我的过失。”陈海低着头认错,连辩解都不敢。
“祁书记……”罗波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上级对临海书记的人选,是不是已有明确安排?”
祁同炜思索片刻,目光如刀般扫向罗波。
罗波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下意识转移了视线。
“罗波,你知道你跟胡县长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什么不同?”
他下意识地问。
“纯真。”
祁同炜平静地说完,无论罗波是否理解,便转头与唐玉萍聊了起来。
“纯真?”
罗波反复咀嚼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原本,市里打算派一名经验丰富且稳重的干部去主导临海的工作。
看到罗波心神恍惚,祁同炜暗暗叹息,缓缓说道:“不过,我有不同意见。”
“我觉得解决临海的问题需要熟悉当地情况的人,这样才有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所以,书记的人选或许就从你们这个团队里产生。”
罗波听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祁书记,我……”
“不用谢我,”祁同炜语气平淡,“尽忠职守就是对临海最大的贡献。”
罗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至于唐玉萍……
既然已经直截了当,祁同炜索性直接表明态度:“你应该回到我之前给你设计的位置上去。”
唐玉萍激动得脸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握住。
兜兜转转,他终于迎来了再次施展才华的机会。
他对职位权力的大小毫不在意,只渴望能在一个能够充分发挥自身能力的地方工作。
这也是祁同炜看重他的地方,而唐玉萍没有怨言,这让祁同炜对他更为满意。
“同炜,你知道吗?”酒喝到兴头上时,大家的话题转到了日常琐事上。
祁同炜看向陈海,疑惑地问:“听说什么消息?”
“汉东出了大事!赵省长的母亲去世了!”
祁同炜眉头微皱,“赵立春的母亲去世了?怎么比前世早了两三年?”
陈海晓声说道:“据说在葬礼上,侯亮萍跪在赵省长母亲的坟前痛哭,比失去自己的母亲还要悲痛。”
祁同炜埋头处理临海的各项事务,冒国生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亟待解决。
研究中心的核心技术人员原本对冒国生的反复态度选择隐忍,这与他们已在本地扎根密切相关。
或许他们仍抱有某种期待。
然而,当明确得知资金即将归位后,他们的情绪逐渐高涨,回归京城的想法愈发强烈。
在此时,鲁日中抓住良机,向临海的这批专业人才提供机具 ** 力的优待条件。
“所以,鲁主任的这一策略,就是为了处理京城户籍的问题?”祁同炜一边审阅文件一边抽烟,缓缓喷出烟圈。
不可否认,鲁日中现在懂得亡羊补牢,甚至模仿起祁同炜的手法。
以往,祁同炜留人的关键在于雄厚的资金支持、住房保障,再加上情感维系。
简单而言,核心思路是——调配家庭资源。
但如今临海政策有所调整,加之京城示范区提供户籍福利,的确能打动不少人。
“祁书记,您与鲁主任交情匪浅,不妨亲自去协调一下?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局面更加复杂。”县长办公室里,罗波满脸忧虑。
鲁日中的行动时机和方式太过精准,正好击中临海的动荡期,造成重创。
若这些高级技术人员被重新挖走,临海的研究中心将名存实亡,没了科研人员,设立研究中心还有什么意义?
“老罗啊,你的目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一些。”
“此话怎讲?”罗波一脸茫然。
祁书记为何这般从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临海的发展不仅仅是我们推动的,它最终会成为汉东省高新科技发展的典范,并走向国际。
如果你只纠结于眼前的得失,那才是真正的隐患。
“首先,你必须清楚,临海的发展不仅仅是我们的功劳。”
汉东省对此事极为关注。
鲁日中再怎么大胆,会在此关键时刻作乱吗?
罗波露出疑虑之色。
祁同炜的话没错,但鲁日中真的没有捣乱吗?
“唉,”祁同炜摇头叹息,“你觉得鲁日中在捣乱,是为了挽回人才争夺中的损失。”
“但我认为,他实际上是在帮我们。”
帮我们?
罗波的表情更加怪异。
这也算帮忙?
他听说部分青年才俊已经打算回京,带着临海的伴侣和家人离开。
“这些消息并不属实。”祁同炜双手背负,望向窗外的海浪,“事情闹得越大,他们就越不会走,只是在试探我们的立场。”
“鲁日中这样做,不过是给了我一个出手的机会。”
“临海的事情一直由我主导,给人才的承诺也是我作出的决定。”
“所以此事理应由我来解决。”
这就叫做师出有名。
你祁同炜已不再是临海县委书记,谁还敢保证你会信守承诺?
“是这样?”
罗波似有所明悟。
也就是说,鲁日中其实是帮祁同炜?
不对。
换言之,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越想,罗波越觉得脖子发紧。
祁同炜离世之后,罗波对整体局势有了更深的认知,那些事情并不是这个地方的工作所能带来的转变。
祁同炜注意到罗波的迷茫,心中叹息。
罗波在临海多年,起初被胡勇超越,成了本地势力的象征人物。
后来归附于我,变得听话顺从。
但在我离开之后,他又被年轻的冒国生压制,可见他的才能存在局限。
不过,这并不全是罗波的责任。
毕竟,要看和谁比较。
胡勇的实力无需多言,就连祁同炜都对他赞赏有加。
至于祁同炜本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冒国生,他个人能力有限,但别忘记,他曾受到海东**书记伍卫红的扶持。
从这些角度来看,罗波地位低微是可以预见的。
“虽然可以理解,但从能力方面讲,临海县委书记这个职位已经是他的上限了。”
按照祁同炜的布局,罗波的能力确实不足以胜任这一职务,但这种无奈之举背后也有实际考量。
从感情上来说,若要挑选一个让他满意的人选,在整个汉东也是寥寥无几,比如李达康。
然而,身为副厅级干部的李达康显然不会轻易降级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