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秘境之内,别有洞天。然福祸相依,道法自然。陈兴一行,于此境中历经劫波,修为道行幸得精进,然山外之世,风云变幻,未知之数,仍萦绕于心。彼时,山谷之外,究竟何人窥伺?为黑袍者之诡谋毕现,抑或新至之势力暗流汹涌?陈兴诸人,纵道行增益,可得从容以对将临之危局乎?此谷之下,又深藏何等玄机?凡此种种,皆为迷雾,待其拨云而见日。
是日,风息林静,万籁俱寂。陈兴独立于岗上,双目微阖,神识如水银泻地,遍布周遭。忽而,其眉峰一凛,双目骤开,精光迸射。彼环顾众人,神色凝重,其声沉如钟,言曰:“诸君,吾适才以神识探之,察此山谷深处,地脉之下,有元力激荡,其势磅礴,非同寻常。此谷,恐非表面所见之安然福地。吾意已决,当赴谷底,一探究竟。”
其言未毕,影刃已面露骇然之色,连连摇首,声带颤音:“复下谷底乎?陈兄,此举恐非万全。前番种种,险死还生,至今思之,尚心有余悸。此谷深不见底,瘴气弥漫,倘再遇不测,如之奈何?”其状颇有畏色,非是胆怯,实乃历险过多,心生警惕。
凌雪闻言,秀眉一挑,凤目含煞,扫了影刃一眼,其声清越如冰玉相击:“影刃,汝言差矣。‘富贵险中求,道行磨砺出’。吾辈修士,本是逆天而行,若心存畏葸,遇险则退,何谈大道?今我等修为皆已今非昔比,正当以此时之我,胜昨日之我。区区谷底,有何惧哉?若真有妖邪作祟,斩之即可;若有奇珍异宝,取之便是。前怕狼后怕虎,非丈夫所为也。”此番言语,掷地有声,尽显其刚毅果决之心性。
星辰亦颔首附和:“凌雪所言甚是。机缘与凶险,向来一体两面。此地既有异动,或为大凶,亦或为大善。避之,则失机缘;探之,纵有凶险,亦是我等之试炼。我等同行,守望相助,何惧之有?”
明月素来沉静,此刻亦轻启朱唇:“谷中元力之动,非同小可。若为祸患,我等若不察,他日必成心腹大患。若为机缘,则是我等更上层楼之阶梯。无论何种可能,探之,方为上策。”
众人拾柴火焰高,众议既定,便无复迟疑。陈兴见众人意气风发,心中亦是豪情顿生,遂领一行人行至谷之侧。放眼望去,但见绝壁千仞,兀然而立,其上怪石嶙峋,如鬼斧神工,青苔遍布,湿滑难当。无数古藤自崖顶垂下,粗者如龙蟒盘桓,细者如青蛇乱舞,随风摇曳,望之令人目眩。
陈兴为首,行至崖边,择一根最为粗壮之藤,其色深褐,宛若铁铸。他运劲于臂,双手紧握,猛然发力,试其坚韧。古藤纹丝不动,稳如磐石。陈兴乃安下心来,对众人曰:“此藤可用,诸君随我之后,务必谨慎。”言罢,其身形如猿,飘然下行,于陡峭石壁之上,足尖轻点,借力转圜,姿态潇洒,从容不迫。
凌雪、星辰、影刃、明月等人亦非庸手,各施所长,紧随其后。或引藤为索,或踏石为阶,身法轻盈,宛若飞燕投林。山风呼啸于耳畔,吹动衣袂飘飘,宛若仙人临凡。然愈是下降,光线愈是黯淡,阴寒之气愈是浓重,仿佛自九幽地府吹来,侵人肌骨。谷中瘴气亦愈发浓郁,化为淡淡的灰雾,其中夹杂着草木腐败与泥土腥湿之气,令人闻之欲呕。
下降约莫数百丈,耗时近半个时辰,众人方才足踏实地,抵达谷底。此地与谷上之景,判若两界。上方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此地则阴森晦暗,死气沉沉。天光被高耸的绝壁与繁茂的枝叶遮蔽,仅余丝丝缕缕的微光,艰难地洒落,将谷底映照得光怪陆离。四野寂静,唯有水珠自岩缝滴落,发出“嘀嗒”之声,更添几分幽邃。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松软而潮湿,一脚踩下,便是一个深坑,散发出更浓的腐臭。
众人不敢大意,各自凝神戒备,背靠背结成阵势,缓缓前行。陈兴神识全开,细细探查每一寸土地。行不多时,于一侧被藤蔓与乱石遮掩的崖壁之下,陈兴脚步一顿。他感应到,那股磅礴而隐晦的力量波动,其源头,便在此处。
“诸位,且看此地。”陈兴沉声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处崖壁之下,巨石堆叠,杂草丛生,若非陈兴指点,纵是行过百遍,亦难发现其中端倪。陈兴上前,拨开垂挂的藤蔓与半人高的杂草,一块巨大的青石之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赫然显现。一股更为古老、苍凉的气息自洞中弥漫而出,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洪荒巨兽,正在缓缓呼吸。
影刃见状,不禁咽了口唾沫:“此洞……看上去可不像是善地啊。”
陈兴面色平静,道:“既已至此,焉有退缩之理?”他率先举步,身形一矮,便钻入了洞穴之中。众人见状,亦收敛心神,鱼贯而入。
洞内漆黑无光,伸手不见五指。陈兴屈指一弹,一簇明亮的真火自指尖跃出,悬浮于前,将洞中景象照亮。此洞非是天然形成,洞壁平整,有人工开凿之痕迹。愈往深处,空间愈是开阔。洞壁之上,竟镶嵌着一些不知名的晶石,散发着或蓝或绿的幽幽微光。虽不甚明亮,却也足以让人视物。陈兴遂熄了真火,众人借着这微光前行。
行约百步,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宏伟的石室。石室穹顶高耸,四壁皆是平整的石板。而当众人看清石壁上的景象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四面墙壁之上,竟刻满了繁复无比的壁画。画风古朴苍劲,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其上人物、异兽、山川、祭坛,栩栩如生,仿佛要破壁而出。壁画之下,则以一种众人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镌刻着密密麻麻的注解。那文字笔画奇特,形如蝌蚪,又似鸟篆,蕴含着一种神秘的韵味。
“此……此乃上古时期的‘天篆文’!”明月出身书香世家,博览群书,此刻见到这文字,竟是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娇躯亦微微颤抖。
众人闻言,皆围拢上前。陈兴问道:“明月,这壁画与文字,究竟记录了何事?”
明月指着壁画,声音因激动与恐惧而颤抖,为众人解说起来。
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一片浩瀚星空之下,一群身着漆黑长袍、面容被兜帽阴影笼罩的神秘人,他们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王座,座上之人身形模糊,却散发着君临天下、邪异无比的气息。他们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脚下的大地,山川崩裂,江河倒流,无数生灵在哀嚎。
第二幅壁画,场景一转,画中出现了一座宏伟的仙山,云雾缭绕,仙鹤飞舞,正是清云观的景象。然而,仙山之上,清云观的先辈们正与那群黑袍人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画中,清云观的先辈们守护着一物,那物被重重光华包裹,看不清具体形态,但显然是双方争夺的焦点。
第三幅壁画,最为触目惊心。画中,黑袍人势力似乎占据了上风。他们建造了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大祭坛,祭坛之上,血流成河,无数生灵的魂魄被抽取,汇入祭坛中心的一个巨大漩涡。那漩涡漆黑如墨,仿佛连接着一个充满禁忌与毁灭的世界。壁画下方的天篆文赫然写着——“启禁忌之门,迎吾主降临,统御万界,永世不朽”。
第四幅壁画,则是清云观的先辈们,以自身血肉为代价,催动那件神秘的关键之物,最终将那通天祭坛与禁忌之门一同封印。壁画的最后,是黑袍人势力败退,但画面的角落里,仍有黑袍人潜伏于阴影之中,双目闪烁着怨毒与不甘的光芒。
明月一边解说,一边翻译着下方的天篆文。原来,这壁画与文字,竟是记录了一桩惊天动地的上古秘闻。一个自称为“玄天教”的神秘势力,妄图利用此方秘境地脉深处的庞大力量,作为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引来他们信奉的域外邪神,从而达到统治整个修仙界的邪恶目的。而清云观,自古以来便是这处封印的守护者,他们世代相传的使命,便是阻止玄天教的阴谋。那壁画中被守护的关键之物,正是镇压封印的核心。
众人听罢,皆是遍体生寒,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骇然。
“竟有此等逆天之事!难怪清云观对于秘境之事讳莫如深,原来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星辰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敬佩与凝重。
陈兴眉头紧锁,目光如炬,在壁画与文字之间来回扫视。他的脑海中,无数线索如电光火石般交织、碰撞、重组。在清云观时,那个行为诡异、暗中窥探的小道士;进入秘境后,三番五次出现的神秘黑袍人;以及这一路行来所遭遇的种种看似巧合的危险与际遇……此刻,在这些壁画与文字面前,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吾明白了。”陈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穿透了千古的迷雾,“清云观守护着阻止玄天教阴谋的关键。而玄天教,千百年来从未放弃,他们一直企图夺取这个关键。我等在清云观的所见所闻,乃至进入秘境后的种种遭遇,皆非偶然,皆是玄天教在暗中布局,借刀杀人!”
凌雪冰雪聪明,立刻领悟其中关窍,点头道:“不错!他们定是知晓我等欲探秘境,便顺水推舟,甚至暗中引导,欲利用我等之力,为其寻找封印的薄弱之处,或是那关键之物的下落。我等,竟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
“岂有此理!”影刃勃然大怒,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震得碎石簌簌而下,“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竟敢将主意打到我们头上!待小爷我寻到他们,定要将他们剥皮抽筋,方解心头之恨!”
众人心头,皆是怒火中烧。他们逐渐梳理出整件事情的脉络,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一场足以颠覆整个修仙界的巨大危机之中。这不再是单纯的寻宝探险,而是一场关乎正邪存亡的生死之战。
就在众人心潮起伏之际,陈兴的目光,凝固在了第三幅壁画的一个角落。那壁画描绘玄天教众举行邪恶仪式,其中有一个负责传递祭品的小角色,虽然面目模糊,但其身形、姿态,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柔气质,竟与陈兴在清云观外惊鸿一瞥的那个鬼祟小道士,以及在秘境中曾远远见过的一个黑袍人身影,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陈兴的心头,让他瞬间心中一凛,寒毛倒竖。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玄天教的势力,或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渗透,甚至……他们可能就在附近,就在这山谷之中,正密切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时,于山谷之巅,一处极为隐蔽的峭壁凹陷处,黑雾缭绕。一名身披黑袍、气息渊深如海的男子,正凭虚而立。他的兜帽之下,是一双猩红如血的眼眸,正冷冷地注视着下方谷底的洞穴入口,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岩层,看到洞内的一切。
其身后,数名同样身着黑袍的心腹手下垂手而立,神态恭敬无比。
“尊主,”一名手下躬身禀报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谄媚与得意,“一切皆如尊主所料。这群所谓的正道天骄,果然寻到了那处上古遗迹,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被称作“尊主”的黑袍人发出一声低沉而沙哑的冷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弄:“哼,发现又如何?蝼蚁窥得天之一角,便自以为能逆天改命,何其天真,何其可笑。此洞中之秘,本就是吾刻意留下,引他们入瓮的诱饵。”
他顿了顿,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他们以为知晓了吾教之图谋,便能阻止?殊不知,他们所走的每一步,皆在吾之算计之中。他们能找到此地,恰恰证明了封印核心就在左近。待他们自以为寻得生路,从那洞中出来之时,便是此地化为他们埋骨之所,吾教大业功成之日!”
“尊主英明!”众手下纷纷附和,脸上露出狰狞而嗜血的笑容,仿佛已经预见到陈兴等人血溅当场,魂飞魄散的悲惨结局。山巅的寒风,吹动着他们的黑袍,猎猎作响,宛若招魂之幡。
洞穴之内,陈兴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他没有立刻将自己关于那个相似身影的发现告知众人。此刻军心不稳,若再添此变数,恐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自乱阵脚。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沉稳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既已明了彼辈之诡计,我等便非是案上鱼肉,任其宰割。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当务之急,是小心行事,谋定而后动。”
众人闻言,皆觉有理,纷纷点头称是,心中的激愤与惊慌稍稍平复。
“陈兄所言极是,我等先行离开此地,再从长计议。”凌雪提议道。
众人达成一致,转身准备离开这间承载着惊天秘密的石室。然而,当他们刚刚行至洞穴口,尚未来得及踏出洞外之时,一阵细微而嘈杂的声响,忽然自遥远的山谷上方传来。
那声音起初微弱,如同风吹林叶,但转瞬之间便清晰起来。那是密集的脚步声,是兵刃的碰撞声,是衣甲的摩擦声,混杂在一起,由远及近,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山谷迅速靠近!听其声势,来者人数众多,绝非三五之辈。
一瞬间,洞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那么,山谷上方奔袭而来的,是否便是那玄天教的伏兵?陈兴等人,能否在强敌压境之前,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几乎必死的危局,他们又将如何挣扎求存,化险为夷?一切,都充满了未知的悬念,等待着他们用智慧与勇气,去亲自揭晓。
谷幽道险步履艰,
底藏玄机今始见。
寻得丹青惊天变,
秘事未了敌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