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觉事态之严峻,非比寻常,遂暂辍其刺杀之任,转欲深究此股幽影势力之诡谲阴谋。彼深虑,若任此辈奸人得逞,必致魏国内乱蜂起,社稷倾颓,生民涂炭,三国鼎峙之局势将倾覆,后果不堪设想也。此等祸事,远甚于一人之生死,大义当前,匹夫有责。
离废弃之营帐,陈兴始循迹而行,入营中。借其营中校尉之虚名,广询邸报,意在探听营中近况。彼或佯作无事,与戍守之卒攀谈;或借故巡营,向伙夫役吏打探。初时所闻,皆是琐事。然日积月累,流言汇聚,终得一二异闻。多有老卒言:军中近来,异客频至,约有数十人,言是自外郡征募而来之工匠,奉命修缮营舍、加固工事。然其辈非比寻常工匠,行踪诡秘,言辞闪烁,目光漂移,与其粗陋之衣着、劳作之身份,实不相符。又闻理粮之役言:此辈工匠,日间劳作时,虽显卖力,然精神不属,时时警惕四顾,且彼此交流甚少,纵有耳语,亦低不可闻,仿佛身怀不可告人天机。
陈兴闻之,心生警兆,暗道:此等异象,与废弃营帐中之情状恰相契合。遂决意自此工匠群始,深探其底。次日,陈兴佯作巡营,迂回至工匠作事之所,潜心窥其动静。见数十人,身着粗布衣衫,手持凿、斧、锯等器械,或修垣墙,或补营帐漏顶,形色匆匆,似甚勤勉。然其目顾盼不定,耳听八方,偶有交谈,亦压低声量,如恐人闻。其所修之处,多为寻常营舍,然偶有一二,却近中军大帐,且彼辈于此作业之时,尤显警惕,汗流浃背,却不敢稍懈。陈兴察之,其手虽劳作,而心则旁骛;其口虽默然,而目则搜寻。与营中惯见之工匠,或高声谈笑,或哼唱俚曲者,截然不同。此非久经工事之人也,其动作虽模仿得像,然那份由内而外的紧张与不自然,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更有甚者,陈兴注意到其中数人,手臂有力,身形矫健,绝非久握凿斧之人,反倒像是习武之人伪装而成。他们挥动器械的姿势,有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狠厉,而非寻常工匠的熟稔与柔韧。
“此辈工匠,必有蹊跷!” 陈兴见此状,心中凛然断定。彼辈劳作之处,多有尘土飞扬,然陈兴细察其脚下,见某些营帐下,泥土松软异常,似曾深掘。此愈发印证其心中猜测。乃伺机而动,欲近身一探虚实。
越数日,值日方午,骄阳似火,酷暑难当。陈兴见一名工匠,面色黝黑,汗出如浆,独携水桶,行至营中水井汲水,步履略显蹒跚。陈兴遂悄然尾随。至井畔,陈兴疾步上前,扬声曰:“这位兄长,日头正烈,看汝劳形,可是甚疲?某愿效绵薄,助汝汲水。” 言罢,不待应答,便握住辘轳,代其摇之。辘轳转动,绳索下垂,发出吱呀之声。
工匠闻言,微露讶色,似未料有此好意,毕竟军士甚少主动亲近工匠。然旋即收敛,拱手道:“多谢这位兄弟!如此甚好。某实感力竭。” 其声略带颤抖,面色微白,显是心事重重。眼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但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与不安。
陈兴手摇辘轳,徐徐问曰:“观兄长身形面貌,似非营中旧人。听闻近日新来一批工匠,莫非兄长即在其列?营中新旧交替,常有此事。” 陈兴语气温和,不带压迫,试图消弭对方戒心。
工匠闻问,眼中掠过一丝不安,垂首应道:“然也。吾等乃自远方郡县募来,奉命修葺营舍,糊口度日耳。营中差事,报酬尚可,只是……只是有些累人。” 其答简练,避其锋芒,避谈具体来历郡县,只言受募而来。
陈兴见其戒心仍重,复试探曰:“然营中气氛近来诡谲,似有风雨欲来之势。前日有军士言,见夜间营中似有黑影晃动,甚是可疑。兄长身处其间,可曾闻得些许传闻?可是将有战事,抑或他事?” 他故意提及“黑影”,以观察工匠反应,看其是否与夜间活动有关。
工匠闻“风雨欲来”、“黑影”二字,面色骤然惨白,手微不可察地一抖,险些脱手水桶。忙道:“某……某乃一介草民,何知军中大事?亦从未见过甚么黑影。吾等唯知埋头苦干,完成军爷交待之活计,以求温饱。其余之事,一概不知,亦不敢问。兄弟休要再问,某实不知啊!” 其言语急促,汗珠自额角滑落,显然隐匿甚多,且对此事极度恐惧,生怕牵连。他眼神闪躲,不敢与陈兴对视,双手紧紧抓住水桶,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陈兴甚至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陈兴观其神色,已知其言不尽实,此人心中藏有秘密,且对此甚是恐惧,恐性命不保。然再逼问亦无益,恐打草惊蛇,反令其更加警惕。乃助其打满水,提至井边,与之作别:“兄长辛苦了,好生歇息。”
辞别工匠,陈兴返其帐中。独自静坐,凝神沉思,反复权衡方才所得之信息。此批工匠,来历不明,行踪诡秘,言辞闪烁,面对寻常询问亦显恐惧。加之其修缮之处,多近中军大帐,脚下泥土松软,再结合废弃营帐中发现之地道图与炸药……种种迹象,皆如链条般环环相扣,指向一桩针对军营,乃至针对曹公本人的滔天阴谋。此等阴谋,非为普通刺杀,而是欲以极端手段,制造混乱,颠覆现有秩序。若此谋得逞,魏国必乱,军心涣散,三国鼎峙之局势将倾覆,天下苍生复陷战火,惨状不堪设想。陈兴本为刺杀曹公而来,然此刻,个人的使命与天下苍生之安危相比,轻重立判。更况此等掘地埋药、制造恐慌之卑劣手段,非大丈夫所为。陈兴决心,无论幕后主使是谁,其势力如何庞大,亦无论此行风险几何,皆须以毕生所学,阻止此滔天阴谋。而探明其具体计划与藏匿之所,取得确凿罪证,乃当务之急。潜入工匠营帐,或可得其罪证与详情,是为唯一之径。
夫工匠者,本应劳作坦荡,何故鬼鬼祟祟?其言不详,其色惶然,必有所图。军营要地,岂容奸细潜伏?曹公安危,干系社稷基石。若基石动摇,何谈大业?陈兴虽受命,然大义当前,小节可弃。昔日聂政为报严仲子之恩,刺杀侠累,勇冠天下,然终究个人恩怨。今朝之局,乃关乎万千生民。陈兴自忖,唯有护住曹公,维持魏国稳定,方能避免更大灾祸。夜间潜入,虽险,然势在必行。
日落月升,夜幕如墨,笼罩军营。营中燃起零星灯火,映照幢幢黑影,更显幽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与草木的气息。陈兴整束衣衫,换上夜行之服,色与夜合,身形如狸猫般灵巧,伏低前进,悄无声息地自帐中走出。夜露寒重,草叶沾衣。虫鸣阵阵,反衬四下之静。巡逻士兵,手持火把,步履整齐,间有口令低喝,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陈兴潜行于帐篷阴影与矮墙之间,计算其巡逻路线与间隙,每一步皆踏在无声之处,每一次闪避皆精准入微,身形如一道暗影,穿梭其间,直逼目标。军营之大,岗哨之密,于常人而言步步惊心,稍有不慎,便可能触动机关或被发现。然于陈兴此等身手之人,虽有难度,然非不可逾越。他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与超凡的轻功,如一道无形之风,悄然穿梭。偶有风吹过,卷起沙尘,陈兴亦借此遮掩身形。他甚至能辨别不同营帐内传来的鼻息声、翻身声,避开熟睡或未睡之人。
避过数拨巡哨,绕开明岗暗哨,陈兴终抵工匠营帐之外。此营帐较其他帐篷略显封闭,门帘紧垂,缝隙处透出微弱灯光。帐内隐有低沉之语声传出。陈兴伏于帐外,摒息凝神,将耳贴近帐布,细辨其声。初时模糊,只闻嗡嗡之响,渐次清晰,对话传入耳畔。
一个粗犷之声低沉道:“地道已通曹公帐下,其位精确,分毫不差。我们对照了多份军营布防图,又根据营帐结构反复计算,确保炸药能安置在最合适的位置。炸药亦已埋妥,皆是精炼猛药,非寻常物可比,一经引爆,足以夷平此地!引线皆用特殊材料包裹,防水防潮,埋于地下,不会受损。只待上峰指令,择良辰吉时,引爆药引,届时轰鸣震天,火光冲霄,曹公必殒。此事成矣,大功唾手可得!” 其语气中难掩兴奋与残酷。
另一个声音回应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容有失。再三确认,药量是否足够?引线可曾受潮?撤退路线规划如何?我们的人手是否已安排到位?万一事败,如何脱身?我们带来的炸药,可是价值连城,若是损耗,主子那边不好交代。” 此声略显谨慎与担忧。
粗犷者道:“兄长放心。药量足可掀翻数座营帐,何况区区主帐?引线皆防水处理,无虞湿气。至于撤退,炸响之时,大乱必起,营门卫士定会混乱。吾等自地道脱身,循秘密通道出营,外面自有接应之人驾车等候,保证万无一失。何况,如此惊天爆炸,届时人人自危,谁还会注意到几个工匠的去向?”
谨慎者仍有疑虑,问道:“那……只是……近日营中似有盘查,尤其是那姓陈的校尉,常在吾等作业处徘徊,眼神锐利,似有所觉。他可曾察觉什么?”
粗犷者冷哼一声,不屑道:“量他不过一介武夫,最多是觉得吾等行迹可疑罢了。他若敢阻拦,杀了便是!在大事面前,些许阻碍,不足挂齿。莫要自乱阵脚。只管按照原计划行事,等待指令即可。上面传来的消息,指令不日将至!”
谨慎者叹息一声,似是仍有不安,但未再反驳。帐内复归沉寂,只剩几声细微的翻动物件的声音。
陈兴闻此,如闻九天惊雷,浑身巨震,如坠冰窖!方知此幽影之谋,竟是欲潜挖地道,暗埋猛药,于曹公大帐之下引爆,制造惊天之乱,藉此刺杀曹公,颠覆魏国,改写三国鼎峙之格局!此等行径,骇人听闻,其心之毒,其谋之深,令人毛骨悚然。若任其得逞,天下复归大乱,生灵涂炭,惨状不堪设想。陈兴深知,自己肩负之责,已非仅为完成刺杀使命,而是挽救大厦于将倾,护卫亿万生民之安宁。他必须以雷霆之势,阻止此惊天阴谋!然则,敌暗我明,对手老辣且手段狠毒,此番危机,甚于以往任何一次刺杀任务。对方不仅计划周密,甚至已经注意到他!这说明,这股势力在营中耳目众多,并非只有这些工匠。自己的一举一动,很可能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他将如何应对?如何于这森严壁垒、杀机四伏的军营之中,化解这精心布置的死局?军营内暗流涌动,局势瞬息万变。陈兴,正立于风暴之眼,面临前所未有之严峻挑战!
阻绝暗涌护君安,
止息祸心平大澜。
阴谋深藏帐底现,
谋划反制破敌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