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时牧听着傅西朝那不屈的怒吼,嘴角那抹浅淡的弧度反而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容置喙的强势。
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了舔坚硬的后槽牙,那双漂亮的黑眸危险地眯起。
“这么久没见,傅总这是脾气又见长了?”
霍时牧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一字一句扎在傅西朝的心上。
傅西朝胸口剧烈起伏,本就因被“抓包”而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血色尽失。
他猛地抬高下巴,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霍时牧,”傅西朝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不是傅西决叫你来找我的?”
他永远记得,霍时牧和傅西决,那两个他最恨的人,曾经怎样不堪地纠缠在一起,那是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毒刺。
提到傅西决,霍时牧脸上的那丝戏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骤然升腾的暴怒。
“傅西朝,你他妈在瞎说什么?!”
他厉声喝道,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霍时牧并不知道,傅西决这个名字,以及他和傅西决那个荒唐的夜晚,对傅西朝而言是怎样一个禁忌的开关,一旦触碰,便会引爆傅西朝所有压抑的疯狂。
傅西朝被他吼得浑身一震,眼中的光芒却更加偏执和疯狂。
他的手在身侧几不可见地动了动,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的金属。
趁着霍时牧被怒火占据心神,视线锐利却也因此有了片刻的凝滞,傅西朝飞快地从家居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枚薄薄的小刀片。
那刀片是之前他藏起来准备随时自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他的动作极轻极快,在霍时牧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几乎要将他洞穿之前,刀片已经紧紧攥在了掌心。
尖锐的边缘抵着手臂内侧的肌肤,那里,旧的疤痕层层叠叠。
他微微侧过身,用身体挡住了霍时牧的视线,手腕微不可察地用力。
“呵……”一声极轻的,仿佛叹息又仿佛解脱的低吟从傅西朝唇间溢出。
细微的刺痛传来,随即是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缓缓渗出。
霍时牧正欲发作,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却异常熟悉的腥甜味钻入鼻腔。
他的鼻子天生比常人灵敏数倍。
这味道……是血!
霍时牧脸上的怒容霎时僵住,瞳孔在门廊投下的阴影中猛地一缩。
傅西朝又犯病了!又在自残!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入霍时牧的脑海。
他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顾不上再追究傅西朝那句挑衅的话。
“啪嗒!”
霍时牧猛地抬手,一把按下了套房门口的灯光总开关。
刺目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将整个豪华套房照得亮如白昼。
他也顾不上刚刚随手放在柜子上的药袋和食盒,那些东西差点被他挥臂的动作扫落在地。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霍时牧的目光死死锁在傅西朝身上。
只见站在门边的傅西朝,那身刚刚整理好的浅色家居服袖子上,正迅速洇开一片刺眼的暗红!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
而傅西朝的脸上,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近乎诡异的平静,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操!”霍时牧心头那股无名火混杂着惊惧与暴怒,让他低咒出声。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大手如铁钳般抓向傅西朝握着刀片的手腕。
“傅西朝!你他妈又发什么疯!”
霍时牧一边抢夺着那枚沾血的刀片,一边怒不可遏地咆哮,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刀片“当啷”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霍时牧紧绷的神经上。
傅西朝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那双空洞的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霍时牧,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看,你还是在乎我的。
霍时牧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尤其是那抹诡异的笑容,心头的火气“噌”地一下烧得更旺,但更多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无力感和后怕。
他看着傅西朝手腕上那道新添的、狰狞的伤口,鲜血还在不断往外冒,瞬间染红了他浅色的家居服袖子。
霍时牧的呼吸一滞,眼底的怒火被浓重的担忧与心疼取代。
他此刻的确很享受霍时牧这种近乎失控的担心,尽管他自己也分不清,这种享受是源于报复的快感,还是内心深处那点卑微的渴望。
霍时牧几乎是粗暴地将他拽进了浴室,一把抓过洗手台上还算干净的毛巾,也顾不上什么章法,直接按在了傅西朝还在流血的手腕上。
雪白的毛巾迅速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傅西朝吃痛地“嘶”了一声,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唇,不发一语。
霍时牧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还有那双即使在此刻也依旧带着疏离和恨意的眼睛,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闷得他喘不过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暴躁,声音却依旧冷硬得像冰,“傅西朝,如果你这么想死,我不介意陪你。”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傅西朝浑身一僵,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霍时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陪他?霍时牧在说什么胡话?
霍时牧没再看他,只是专注地用毛巾压着他的伤口,直到出血似乎有所减缓。
他这才沉着脸,又拉着傅西朝像拖麻袋一样拖回了客厅的沙发上。他转身走到门口的柜子旁,将之前差点被他扫落在地的药袋和食盒拿了过来,重重地放在了沙发前的矮几上。
祛疤膏的盒子从药袋里滚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声响。
“先吃饭吧。”霍时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是清淡却营养的粥品和小菜。
傅西朝看着眼前的食物,胃里一阵翻腾,却又奇异地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拒绝。
他默默地看着霍时牧,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一闪而过的疲惫。
他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想要自己去拿勺子,“我……”
话未出口,就被霍时牧冷声打断:“你现在胳膊上有伤,我来喂你。”
傅西朝眉头一蹙,本能地抗拒,“我只是一个手臂受伤而已,另一个还能用。”
霍时牧闻言,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怎么?还想被我再绑一次?”
那轻飘飘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胁。
傅西朝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僵。
他当然记得上一次被霍时牧用领带绑在床上的情景,那种羞辱和失控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如果现在再被绑一次,他毫不怀疑,以霍时牧此刻阴晴不定的状态,他今晚真的别想下床了。
“狗男人,就是狗。”傅西朝低下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和认命,“占有欲还是那么强。”
他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却不料霍时牧的耳朵尖得很。
“傅西朝,”霍时牧舀起一勺粥,递到他唇边,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我霍时牧这辈子,只有你。”
这句话,比刚才那句“陪你一起死”更让傅西朝震惊。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霍时牧,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这句话的真假。
心跳,在这一刻漏了一拍。他看到霍时牧专注而认真的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傅西朝忍了又忍,那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毒刺,终于在这一刻被他强行拔了出来,带着淋漓的鲜血和腐烂的脓水。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浓的怨怼:“那之前呢?你不是和傅西决……在酒店滚床单了吗?”
他永远忘不了,傅西决发给他的那段不堪入目的视频,虽然画面模糊,只有纠缠的人影和暧昧的喘息,但傅西决那得意的炫耀,字字句句都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霍时牧喂粥的动作猛地一顿,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看着傅西朝眼中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恨意,沉声问道:“谁告诉你的?傅西决吗?”
霍时牧的语气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错愕和恼怒。
他没想到,傅西朝竟然会知道这件事。更没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傅西朝如此激烈反应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