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燃烦得不行,竹剑扬却总拿这新同桌茬他。两人勾着肩膀走出教室,正好遇见高哲从教室里走出来。
高哲目前在篮球队担任得分后卫,体型身高很有压迫感。
竹剑扬抬了抬下巴,朝他吹了声口哨。
高哲很自然将书包换了个肩膀,扑向相泽燃两人。
“一脸猥琐,你俩说什么呢臭竹竿儿。”
相泽燃推开竹剑扬的脑袋,嘴角下撇:“在说老扬春心荡漾,准备从小广播再就业成媒子。”
“什么媒子。”高哲没听懂,眨了眨眼。
“媒婆!正给我说媒拉纤,拉着呢。”
相泽燃给了竹剑扬一肘子,竹剑扬夸张的捂住肚子,脸上却是嬉皮笑脸的。
“你还用我拉?现成上赶子要和你搞对……”
还没等竹剑扬说完,相泽燃一书包甩了过去。高哲帮忙抵挡,已经被勾起了好奇。
“竹竿说的是谁啊。哪个小姑娘这么不开眼,能看上你?”
竹剑扬贼贼一笑,在高哲耳朵边上悄默声说着班里的八卦。
其实这事儿已经在整个年级里传开了,然而作为当事人的相泽燃并不知情,压根儿没人敢在他面前议论。
而高哲醉心于篮球队的训练,根本不关心这种情情爱爱的小事儿。
高哲听完竹剑扬的“汇报演讲”,干笑两声,摸了摸下巴:“怪不得那天胖头鱼突然找你麻烦。”
“怎么说。”相泽燃皱了皱眉,“难道还有隐情?”
高哲略微思索,淡淡说道:“那女生,以前和胖头鱼是一个班的。你们俩不知道?”
兄弟俩互望一眼,摇了摇头。
谁知高哲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大吃一惊。
“胖头鱼,就那庞宇,以前好像追过她。”
“哈?”相泽燃挠了挠头,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高哲怎么知道的?
高哲爽朗一笑:“那次庞宇来咱们年级找你麻烦,我跟你一起教训他,记得不。后来,我就打听了一下这个人。”
“行行行,我这身边,真是人才辈出。一个小广播,一个包打听。”
相泽燃食指先后点向竹剑扬和高哲,动作干脆利落。
摇头感叹,自嘲一笑。
三人聊着聊着走到学校大门,远远,看见人群如潮水般涌出。却在某个无形界限前自动分流——所有人默契避开左侧,只从右侧匆匆离开。
高哲怼了怼竹剑扬肩膀:“哎竹竿你看,他们躲什么呢?”
竹剑扬眯着眼张望一会儿,突然蹦跳拉扯相泽燃。
相泽燃视线移过去,扫了一眼,瞬间炸开笑声:“数哥?!”
刚喊完,相泽燃推走竹剑扬,迈开大步朝着校门口奔去,呼啦啦带起一阵劲风。
——他高了许多,仿佛瘦了。不管,他终于回来了!
校门口左侧,周数穿着牛山一中崭新的校服,身若修竹,芝兰玉树。
阳光把影子拉长,像一道无形的警戒线。
当周数视线锁定相泽燃时,漠然幽深中闪过一抹精准,嘴角微微上扬。
既像是对猎物的欣赏,又似对局势的绝对掌控,那是猛兽收爪前优雅一舔,更是棋手握子笃定一落。
他舒展肩背,稳稳接过飞扑而来的少年。随即喉间溢出轻嗤,带着宠溺:“慢死了。笨蛋。”
高哲和竹剑扬交换了个眼神,默默吐槽:“这老逼王,搁这孔雀开屏来了。”
惊得竹剑扬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高哲平时自视甚高,很少能从他嘴里冒出脏话,像这么糙的调侃,竹剑扬第一次听到。
况且对方还是相泽燃的数哥。
“所以我说,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刚才还把那种小道消息,说得跟个真事儿一样。人家相泽燃用你划拉对象?”
说完,撞了下竹剑扬,越过门口激动的相泽燃,转身离开学校。
相泽燃恨不得把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讲一遍。
尤其是和胖头鱼那一架,快准狠制服了对方,他想听听周数对他招数的点评。
眉飞色舞比划着制敌招式,周数突然拽着他衣领往马路内侧一带——汽车擦着外套呼啸而过。
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周数指腹蹭过他下巴上的擦伤:“第三式转身太慢。”
相泽燃眼睛刚亮起来,就被捏住后颈肉:“但打赢胖头鱼,够了。”
周数的手,还是那么冰凉凉的。
相泽燃抿嘴坏笑,摁在周数肱二头肌上手指收拢,“啧”了一声。
周数知道他没憋好屁,抬腿给了他屁股蛋子一脚。
这脚踢得又准又刁——运动鞋刚蹭到校服裤子,力道就顺着屁股的弧度滑开了。
相泽燃捂着屁股往前蹿去,校服外套留下沾了灰的鞋印。
像盖了个“到此一游”的戳。
两人跨上台阶,在陈婶儿店里买了三袋方便面。周家老宅许久没人住,冰箱已经空了。
傍晚,相泽燃湿漉漉的钻出浴室,趴在长桌上写作业。
周数系好围裙拧开煤气灶,多打了两个鸡蛋。
香味儿很快顺着门缝飘进屋里。
相泽燃揉揉肚子,索性推开书本溜进了厨房。
“写完了?”
相泽燃把着门框,只探进毛茸茸的脑袋,猛地摇头。
周数给他盛了一大盔子面条,将那两颗荷包蛋夹起放在面上。
筷子一戳,流出熔浆一般的金黄色。
这下,相泽燃发出心满意足的喟叹,张嘴打算做出点评,被周数果断制止。
“就一方便面,你别演。”
看着相泽燃规规矩矩吃起了面,周数图穷匕见,快速说了一串数字:“超市钢笔每支12元,买4支送1支。王老师需要50支,最少花多少钱?”
相泽燃一怔,脑子飞速旋转,都快把旁边的周数扇感冒了。
然而最终哀嚎一声,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面条,讪笑答道:“600?”
周数嘴角抽搐,放下筷子:“很好。”
相泽燃刚要沾沾自喜,只听周数继续说道:“一会儿你刷碗。”
凌晨两点,台灯依然亮着。
相泽燃的额头几乎贴在桌面上。
周数手指不断敲击着数字,像节拍器一般精准。
“这题两个数字交换,再算一遍。”声音沉稳疏离,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相泽燃机械地点头,手腕像灌了铅,笔尖摩擦纸张,发出迟缓的沙沙声。
周数只在老宅住了一晚,清晨便匆匆赶回学校。
在这一晚,相泽燃的数学课本被周数重新梳理一遍,把知识点强行灌进相泽燃脑袋。
相泽燃手指撑着眼皮,几乎一夜未睡——不是他不困,是周数压根儿不让他睡。
第二天上学,果不其然迟到了。
冲进教室时,数学老师正写着板书。
那些白色划痕突然变得清晰明了。相泽燃鬼使神差,一下看懂了那些曾如天书般的符号。
醍醐灌顶般,相泽燃想起了他和周数的那个约定——约定就是约定,周数从来没打算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