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铁皮屋檐滴落，在泥地上砸出细小的坑洞。吴邪站在窗前，盯着自己掌心的青铜树纹路——它比昨天更清晰了，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蠕动。
张起灵躺在角落的简易床铺上，结晶化的部分已经覆盖了全身的85%，只剩下右臂和半张脸还保留着人类特征。他的呼吸极轻，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他还清醒。
“能量读数又升高了。”霍秀秀放下监测设备，脸色凝重，“照这个速度，根本撑不到七天。”
黑瞎子蹲在火炉旁，擦拭着枪械：“解雨臣的残骸分析出什么没有？”
“核心存储器严重损坏，但……”霍秀秀犹豫了一下，“我们在他的机械臂里发现了这个。”
她从金属箱中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表面布满蜂窝状结构。
吴邪接过袋子，晶体在接触他掌纹的瞬间亮起幽蓝微光。
“陨玉碎片。”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西王母的……”
“量子计算机。”吴邪接上后半句，记忆闪回青铜树下看到的幻象——那些悬浮的培养舱，克隆体，以及系统日志中自己被标记的编号。
E-491。
黑瞎子凑过来：“这玩意儿和青铜树什么关系？”
“它是树的心脏。”吴邪捏着碎片，感受到某种脉动，“或者说，操作系统。”
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九门伙计冲进来，满身泥水：“汪家的车队到山脚了！他们还带着——”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
整间屋子剧烈摇晃，铁皮屋顶被冲击波掀开一角，暴雨倾泻而入。吴邪护住陨玉碎片，看到远处的盘山公路上，三辆改装越野车正疾驰而来，车顶架着的不是机枪，而是某种青铜器械——六棱柱状，表面刻满与陨玉相似的纹路。
“是共鸣器！”霍秀秀大喊，“他们在激活小哥体内的结晶化！”
张起灵的身体突然弓起，结晶部分发出刺眼的银光，皮肤下的根系纹路疯狂蔓延！吴邪扑过去按住他，触手的温度烫得惊人。
“必须切断联系！”黑瞎子抄起反器材步枪，一枪打爆最前面那辆车的引擎盖。
爆炸的火光中，汪灿的身影清晰可见。他站在车顶，手中捧着的青铜铃正在高频震动，无形的声波穿透雨幕，整座山的岩石都开始共鸣！
吴邪的掌心纹路突然灼烧般剧痛，陨玉碎片在他手中融化，变成粘稠的液态渗入皮肤。
“吴邪！”霍秀秀想拉开他，却被一道无形的力场弹开。
世界在吴邪眼中变成了数据流——他看到地底深处，墨脱雪山下方三公里处，一块直径十米的完整陨玉正发出呼应般的脉冲。更可怕的是，陨玉内部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西王母？
“地下……”吴邪艰难地挤出单词，“有更大的……陨玉……”
张起灵突然暴起，结晶化的左手如刀锋刺入自己右肩，硬生生挖出一块被根系污染的肉块。鲜血喷溅在吴邪脸上，奇迹般地，共鸣效应减弱了。
“走……”张起灵推开吴邪，独自从后窗翻出，“我引开他们……你去挖陨玉……”
黑瞎子骂了句脏话，抓起背包跟上：“老子和你一起！”
又一发爆炸震塌了半边墙壁。霍秀秀拽着吴邪往后门撤退：“黎簇在卡车等我们！他知道陨玉的具体位置！”
吴邪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雨幕中的两个身影，攥紧拳头——掌心的陨玉碎片已经完全融合，皮肤下浮现出新的纹路：
一串二进制代码。
墨脱雪山，地下溶洞。
黎簇的状态比预想的更糟。
他坐在卡车后厢，半边身体的结晶化已经蔓延到颈部，右眼完全变成了金属球体，转动时发出细微的齿轮声。但当他开口，声音仍是人类的：“陨玉在‘蛇祖陵’下面，张家人叫它‘归墟之眼’。”
卡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霍秀秀检查着装备：“汪家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们一直知道。”黎簇的金属眼折射出冷光，“青铜网络激活后，所有节点都是透明的。”
吴邪盯着自己的掌心，二进制纹路正逐渐转化成可读的文字——
＞ 正在验证用户权限……
＞ 检测到观测者标记：E-491
＞ 部分数据库解锁
一幅全息投影自动展开：青铜树根系延伸至地幔的示意图，七个主要节点如北斗七星般排列，而西藏与墨脱正是天枢与天璇的位置。
“双向通道。”黎簇突然说，“青铜树是发射塔，陨玉是接收器。西王母当年……”
他的金属眼球突然暴闪，身体痉挛着倒下！吴邪扶住他，触手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不是结晶，而是细如发丝的青铜色线虫！
“黑毛蛇的纳米形态！”霍秀秀倒吸冷气，“它们在改写他的dNA！”
黎簇在剧痛中抓住吴邪的手腕：“读取陨玉……需要……血……”
卡车猛地刹车。驾驶员回头大喊：“前面路断了！有座庙！”
暴雨中，一座破旧的喇嘛庙矗立在悬崖边缘，经幡早已褪色，但门楣上的雕刻清晰可辨——
一条衔尾蛇环绕着青铜树，树冠处却是一颗眼球。
“蛇祖陵的入口。”霍秀秀抓起背包，“走！”
三人冲进庙内，腐朽的木地板在脚下咯吱作响。正殿中央的佛像被人为挪开，露出向下的阶梯，阴冷的空气裹挟着某种金属锈味涌上来。
吴邪的掌纹突然灼烧般发亮，投影文字更新：
＞ 检测到量子计算单元……
＞ 正在建立连接……
阶梯尽头是一扇青铜门，只有两米高，表面密布蜂窝状孔洞。黎簇踉跄着上前，结晶化的右手按在门上：“需要……观测者的……”
话音未落，他的右臂突然分解成无数青铜线虫，钻入门上的孔洞！
齿轮转动声响起，门缓缓开启。
霍秀秀的枪口对准黎簇的后背：“你到底是什么？”
年轻人回头，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平静：“信使。”
门后豁然开朗——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天然溶洞，中央悬浮着巨大的陨玉，通体漆黑，表面流动着幽蓝光纹。更震撼的是，陨玉下方堆满了尸骨，全部呈现跪拜姿态，服饰从西周延续到现代。最近的几具甚至穿着汪家的制服。
“献祭场。”吴邪的喉咙发紧。
黎簇拖着半结晶化的身体走向陨玉：“不是献祭……是上传。”他指向尸骨头部的孔洞，“他们把自己……接入了系统……”
霍秀秀突然开枪打碎洞顶的钟乳石：“有东西在动！”
阴影中，数十具“尸体”缓缓站起——它们的头部插着青铜枝桠，眼窝里跳动着数据流的幽光。
“守卫者。”黎簇的声带开始金属化，“小心别被……接入……”
吴邪冲向陨玉，掌纹与玉表面对接的瞬间，整个世界炸裂成数据洪流！
意识空间中，吴邪站在无尽的青铜树海上。
每棵树都挂着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是不同时期的张起灵克隆体。远处，更大的树上悬挂着地球的投影，七个节点如溃疡般发亮。
＞ 欢迎回来，观测者E-491
＞ 上次登录：1846次循环前
一个全息界面弹出，显示着：
【系统名称】：文明观测协议-Ix-742
【管理员】：西王母AI（状态：休眠）
【当前任务】：第1847次人类文明评估
【异常记录】：
- 循环E-491：观测者产生情感联结（详见附件）
- 循环E-492：未发生（预载入中）
吴邪伸手点开附件，画面闪回——
491个不同的场景，唯一的共同点是：张起灵抱着垂死的吴邪，在青铜树下。
有时是年老的他，有时是年轻的他，但每一次，张起灵的人类右手都紧握着吴邪，而结晶化的左手刺入树干。
每一次，系统日志都记录着同样的异常：
“情感变量导致计算溢出，触发终止协议。”
“这就是轮回的真相？”吴邪对着虚空发问，“一次次重置，就因为我们……”
＞ 情感是不可计算的变量
＞ 但也是通过测试的关键
新的画面展开：高等文明在数百万年前播种青铜网络，将地球设为观测站。西王母是第一个觉醒的“管理员”，但她私自篡改程序，试图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