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韵居大晚上安静得瘆人,结果被烛油 “吧嗒” 滴下来的声音打破。
铁铮拿着把旧剑,正挑着那根往生烛的烛芯。
火苗 “噼里啪啦” 炸开火星子,把老斩蹲那儿磨刀的影子,在墙上晃得跟跳大神似的。
老斩哐当一声把刀剁在石墩子上,烛台都给震得歪了三寸:“老铁你这人咋想的?深更半夜不睡觉,挑什么烛芯啊?没瞧见我这刀影子,让火光照得跟哭丧脸似的?”
铁铮扶了扶鼻梁上的铜框眼镜,镜片上倒映着烛身上 “记忆长明” 的花纹:“这可不是普通蜡烛,是冥界的往生烛。昨晚井里传来哭声,直接把烛泪都锈住了。” 说着,他用剑尖挑出一块齿轮形状的烛泪,“你闻闻,一股铁锈味里还混着孟婆汤的苦气。”
小芽蹲在井台边上,正拿樱花纹的线,给灭世刀的虚影编烛穗玩呢。
刀柄上还别着半截汤勺,一看就是从孟婆碗里顺来的。“哥!快来看!灭世刀变成引魂刀啦!” 她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点,烛火的光投在刀面上,居然出现老锅在冥界给饿鬼分炊饼的画面,“而且铁爷爷的旧剑好像在和往生烛闹别扭!”
正说着,往生烛 “咔嗒” 一声裂开了,烛台周围渗出黑黢黢的锈迹。
蜡烛突然开口说话了:“松韵居主…… 我是冥界的往生烛啊……” 原本火焰形状的花纹,已经锈成了 “永寂” 两个字,“锈蚀教那帮家伙抽走了记忆精魂,现在鬼差抓人都只能用机械锁链了……” 黑锈滴在地上,腐蚀出 “救救思念” 几个字。
小芽手腕上的樱花纹突然亮起来,她刚伸手碰到烛台,松韵居的井水就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
水面上慢慢浮起半张生死簿,上面还留着齿轮压出来的痕迹,边角处贴着张画像 —— 居然是铁铮年轻时候在冥界当判官的样子。
“这是冥界往生殿搞的鬼!” 小芽惊叫起来,“他们把那些能存记忆的灵器,全改成机械锁链了!”
刚踏进传送阵,大伙就被一股透骨的机械寒气激得直打哆嗦。
冥界往生殿的黄泉路上,机械鬼差跟提线木偶似的晃悠着。
原本的锁链全变成了齿轮链,它们一过,孟婆汤碗 “咔嚓” 碎成渣,生死簿的纸页 “嗖” 地被吸走。鬼差们攥着变形的哭丧棒傻站着,眼睛里只有机械冷冰冰的光。
生锈的往生烛 “砰” 地从烛台裂缝里蹦出来,在小芽手心里抖个不停:“小伙子 \/ 小姑娘,快用樱花纹激活我的‘记忆共鸣’!我们以前可是冥王传人的专用蜡烛,能让想念长出翅膀……” 话还没说完,烛芯就被齿轮链缠住了,烛身的银光忽明忽暗,眼看就要跟快灭的引魂灯似的。
铁铮的旧剑 “唰” 地变成判官笔,笔杆上映出他在冥界当学徒的模样: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屁孩趴在生死簿边上,鼻尖还沾着朱砂,正拿判官笔偷偷给早夭的孩子加寿命呢。
“好家伙!当年我用这笔改过三个好鬼的轮回,今天就给这些铁疙瘩好好上堂人情课!” 他用力一挥,残留的墨香变成光刃,砍在机械鬼差的齿轮上,“叮” 地迸出 “喜、怒、哀、乐、思” 五个大字,在空中滴溜溜打转,仔细看还能瞧见《往生经》的影子。
小芽反应超快,马上把樱花纹按在裂开的往生石上。
就听 “嗡” 的一声,干巴巴的黄泉突然涌出带着记忆的水,在往生石旁聚成 “思念归位” 四个大字。
原本跟木头人似的鬼差们突然抱住脑袋,锁链上的齿轮 “咔咔” 倒转,底下露出 “想给孙子买糖葫芦”“想再听老伴唱曲儿” 这些零碎的画面。
老斩的刀也终于挣脱束缚,刀身上龙纹缠着烛光,每劈出去一刀,半段生前的记忆就在空中闪现。
“哗啦哗啦” 翻书声混着刀砍声,老斩喊着:“老铁!你那判官笔使着跟面条似的!看我用刀给这些齿轮开条轮回道!”
金属鬼差的锁链在黄泉石上擦出火星子,往生殿里机械轰隆、齿轮转得咔咔响,跟打雷似的在头顶炸开。
就这节骨眼儿,往生殿后头破判案堂 “轰隆” 一声,也不知道哪本生死簿倒了,纸片子噼里啪啦摔地上。
断手的老鬼差举着机械臂护着一堆小鬼,袖口往下一滑,露出手腕带齿轮的护腕,上面刻的哭丧棒花纹跟那些傀儡一模一样。
他说话都哆嗦了:“别打了!我把记忆精魂卖给锈蚀教了…… 只要他们能还我阿念下辈子……” 说着说着,眼泪掉进黄泉,溅起的水花在掌心晕开,像个破灯笼。
小芽手腕的樱花纹突然不动了 —— 那些小鬼机械脑门上全是细细的刻痕,拿判官笔尖一笔一划刻的 “爷爷抱”“糖葫芦甜”。
烛光自己钻进刻痕里,投出个画面:大月亮底下,老鬼差拿往生烛照着早没了的孙子,还笑着说:“阿念啊,爷爷这烛光能记住你笑起来啥样……”
老斩气得 “哐当” 一声把刀插黄泉石上,震得生死簿哗哗乱飞:“锈蚀教这帮缺德玩意儿!合着抢鬼差的念想当燃料用?” 他一脚踹开扑过来的傀儡,刀鞘上九道刻痕 “唰” 地亮起来,冲铁铮喊:“老铁!快拿你孟婆汤泼它们!我给老爷子挡着!”
铁铮抄起腰间的孟婆汤壶,壶塞 “啵” 地蹦开,一股子炊饼香混着人间烟火气飘出来:“小兔崽子们闻闻!这可是老子从阳间偷摸带回来的炊饼汤,比你们身上那铁锈味暖和多了!” 说完使劲一泼,孟婆汤 “呼” 地变成一团雾气卷过去,那些傀儡关节卡得 “咔咔” 响,机械眼睛里还闪过一点水光。
锈蚀教的老大哗啦哗啦拖着机械锁链走出来,身上那铠甲全是用往生法器拼的,胸口还镶着老大一块 “永寂锁链” 的纹章。
他扯着破锣嗓子就喊:“记忆灵器就该在冥府老老实实勾魂!说要退休的全是孬种!”
老鬼差 “嚯” 地一下站起来,直接把袖子一撸,露出刻满哭丧棒花纹的机械臂。
那些纹路里藏的全是人间的念想,他手哆嗦着摸出半张烧糊的灯笼纸:“我那可怜孙子阿念,生下来就没了…… 这灯笼纸是他在阴间唯一能‘瞧’见的亮堂东西。可倒好,锈蚀教那帮人非说黄泉路上不该有思念!”
小芽瞅准空当,“啪” 地把樱花符贴到那老大胸口纹章上。
金光一闪,铠甲里钻出个抱锈烛台的姑娘。
她低头盯着烛台上 “师训” 俩字,嘟囔道:“我师父说往生烛只该勾恶鬼,不该照善鬼…… 可我明明看见阿念在烛光里笑,那光比啥锁链都耀眼!”
老斩拿着刀背 “当当” 敲那姑娘头盔,骂道:“净瞎咧咧!我这刀还能给断手的鬼差刻新手呢,谁说思念只能喂黄泉?” 他指着小芽手里修的往生烛,火苗正给旁边幼鬼额头印樱花:“看看!思念就算‘退休’了,也能让小鬼头梦里吃到糖葫芦!”
刚打完架,往生殿里的往生烛就噼里啪啦冒火星子。
那些成了精的灵器全凑到小鬼们跟前,用带着念想的灵气,给他们 “织” 了副会发光的手套。
老鬼差摸着烛台上新刻的樱花印,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蜡烛上,晕开个歪歪扭扭的 “念” 字,说话都哆嗦了:“阿念!这下你在轮回里也能‘见’着爷爷啦!” 小鬼们机械脑门上亮闪闪的,烛光里映出的笑脸,暖得能把人心都化了。
铁铮蹲在往生石边上,拿把旧剑敲着裂开的齿轮:“老斩!快过来看!你砍出来的豁口,正好能刻朵樱花!” 说着还戳戳往生烛新冒出来的纹路,裂缝里还卡着半块他偷偷揣着的炊饼,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以后这蜡烛可就厉害了!跨世界的引魂烛!要是想照照魔修的良心,招呼一声!我让小芽给你刻个‘不昧’符!”
小芽抱着修好的往生烛满大殿乱窜,烛芯扫过的地方自动浮现出记忆画面,地上 “唰” 地冒出来一堆求助信。
东边有人喊 “记不清自家孩子长啥样”,西边抱怨 “勾魂链勾不动好心的鬼”,黄泉下游那封最绝,写着 “机械孟婆汤苦得没法喝”,每封信上都盖着小芽的樱花戳。
老斩掏出旧剑,往蜡烛上轻轻一戳,剑身上立刻显出初代灵器使的字迹:“灭世刀法第十六式,劈开的是思念和轮回的锁……”
回去路上,老斩的刀鞘多了道哭丧棒划的印子,铁铮兜里揣着往生殿的孟婆汤渣,还沾着半块往生石碎屑。
井底的传送阵一闪一闪的,往生石上 “记忆长明” 的花纹边上,也不知道啥时候多出朵小芽画的樱花,花瓣摸着还有股幼鬼笑脸的热乎气儿。
天刚擦黑,小芽就蹲在松韵居井边,拿着往生烛照影子玩。
蜡烛转了两圈,“念念不忘” 四个发光大字就冒出来了,震得老斩的刀刃直打颤。
老斩嘴上还吐槽:“比老铁写的判词还肉麻!” 可等人一走,立马偷偷把在往生殿捡的齿轮贴到刀架旁边。刀鞘上那道哭丧棒印子跟着烛光发亮,活脱脱像个打瞌睡的老鬼差守着自家地盘。
到了晚上,松韵居井台边的往生烛暖烘烘的,没了往生殿里那种冷冰冰的劲儿,倒像是退休老鬼差在晒太阳似的舒坦。
铁铮四仰八叉地躺在井边打呼噜,怀里还死死搂着往生烛,蜡烛上 “记忆长明” 的花纹,看着根本不像个灵器,倒像会张嘴说 “该照照想念的人啦” 的活物。
井底钟声一响,周元摩挲着手里的断柄吊坠,突然就想通了。
敢情灵器 “退休” 不是没了勾魂的本事,而是让每个鬼差都能拿着烛台,给往生的人照亮最暖心的回忆。
就说这往生烛,以前在冥府专抓恶魂,现在到了松韵居,专门给回家的魂儿照出思念的光,把那些快被忘掉的人间烟火气又都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