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秦岩伸手摸了下大腿，又笑又哭：“如果是真的，你的腿该有多疼……”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在腿上，“沈秦岩你该死！你的腿该废！你罪有应得！”
沈秦岩的梦里没有看到莫桑的结局。
但一个瘸腿的莫桑后半辈子能好到哪去？
他垂头呜咽出声，“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因果轮回，这都是报应。
所以这辈子他才会双腿瘫痪！
*
莫桑在医院养了一个月。
车祸时有沈秦岩当缓冲的肉垫，她伤得不重，只是轻微骨碎。
出院时，沈母找上了莫桑。
她提着一袋水果放在床前的桌子上，“莫小姐，你能不能去看一看阿岩？”
沈母语气带着一丝祈求，这段时间她像老了十岁一般。
她看着儿子日渐消瘦，连饭都不吃，甚至医生说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他想死……
沈母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般消沉下去。
她怕他有一天抛下他们离去。
沈母知道，沈秦岩心中还是惦念着莫桑的。
他时常拿着莫桑的照片出来看，一看就是一天。
她想让莫桑去劝一劝沈秦岩。
莫桑看着这拳拳母爱心里一酸，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不想见我，也不会见我。”
自从出事后，她不止一次要见沈秦岩，但他始终都让保镖拦着不让她进。
沈母含着泪光拉住莫桑的手，“不是的，他想见你的。”
“他是我儿子，我还能不知道他?”
莫桑也知道沈秦岩的情况很不好，她点了下头，“我试试吧，但我不一定能让他振作起来。”
沈母喜极而泣，应了好几声。
很快，沈秦岩病房外的保镖都被沈母支走。
莫桑穿着病号服推门进去。
谁知刚踏进一步。
从角落就飞出一个杯子，狠狠摔在莫桑的脚边。
“滚！”男人狠厉的声音响起。
病房内没有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莫桑脚步一顿，沉默两秒，“是我。”
空气如同静止一般。
沈秦岩声音低哑颤抖，“你也滚！”
他带着哭腔。
莫桑不听他的话，直接打开病房内的灯。
啪的一声，整间病房亮堂堂的。
也杂乱无章。
一地的碎片，能看出这个房间的主人的暴躁。
莫桑跳过碎片，来到病床，细细打量着沈秦岩。
瘦了，还丑了。
一脸的胡渣，一看就很久没捯饬自己。
沈秦岩太久在黑暗中了，突然灯光一亮，他抬手遮住眼睛，适应着光。
他结巴道：“你你别看我！”
他现在一定很丑！他不想让莫桑看到他又废又丑。
可是莫桑已经来到他面前，甚至伸手拉开他遮挡住脸的手。
沈秦岩又气又羞，他也暗骂自己不争气，莫桑一拉着他的手，他竟然都不会甩开她的！
“你不要……看我……很丑……”
这下，沈秦岩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他错开头，不敢看莫桑，一滴滴泪滑落到脸颊。
莫桑没好气地掰回他的脸，抽了一张纸巾，细心擦拭着沈秦岩的泪水。
“沈秦岩，你怎么比莫黎还爱哭？”
她看着男人在她手心哭得一抽一抽的，实在是好笑。
“多大人了还哭？”
沈秦岩回：“我就是想哭！你管得着吗你！”
呦，看起来还有力气跟她吵，应该不会寻死。
莫桑放心了。
沈秦岩确实想死，但他不敢死。
他怕疼，每次拿起刀要往手上割他就手抖。
在高楼往下一看，沈秦岩又怕跳下去，自己跟爆炸的西瓜一样，死相惨烈。
于是，寻死一拖再拖。
时隔一个多月在看到莫桑，沈秦岩心底似乎更加依赖她。
他很想扑在她怀里，很想告诉莫桑他做了个可怕的噩梦，想让她安慰他。
他怕莫桑像梦里一样瘸腿。
此时的沈秦岩在庆幸，这辈子瘸腿的是他，而不是莫桑。
“为什么不想见我？”莫桑开口。
“没什么。”
沈秦岩不想说，他自卑，他自觉如今的他配不上莫桑。
他害怕，害怕莫桑会自责，害怕自己见到莫桑就会想要贪恋更多。
莫桑轻轻叹口气，“你相信我吗？”
沈秦岩愣住，但还是不假思索开口，“相信。”
“那就让我治你的腿。”莫桑轻笑，“我会治好你。”
沈秦岩眼中多了几分生机，他也希望莫桑能治好他。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一个残废，一生都坐在轮椅上。
但就连京城最厉害的骨科医生都束手无策，让他放弃治疗。
莫桑真的能治好他吗？
但此刻的沈秦岩无条件信任莫桑。
他捏了捏大腿，血液滚烫，心口发热，“莫桑，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还有上一世的对不起。
莫桑唇一弯，调侃道：“傻子。”
*
第二日，莫桑出院。
她一个人开着车，来到傅氏楼下。
早上八点，傅忱懿会准时到公司，今日也不例外。
莫桑在车内，戴着口罩和墨镜，手指在方向盘轻轻敲着数。
敲到第十下，傅忱懿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西装，一丝不苟如平常一样，只不过脸上的严峻阴沉比以前更甚，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巧了，看到他心情不好，莫桑的心情愉悦。
傅忱懿下车后，身边的助理边走边在他耳边汇报。
他眉头紧皱，似乎是遇到什么难事。
莫桑口罩下的唇轻轻上扬，毫不犹豫踩下油门，直直冲向傅忱懿。
呲——
车子快速擦过他的肩，车轮碾出一个印子。
“傅总！”
“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助理，一道是傅珊珊。
莫桑挑衅地摇下车窗，朝傅珊珊比了个中指，然后扬长而去，留下一车屁股的尾气。
即便莫桑包得很严实，傅珊珊也知道是谁！
该死的！当初怎么就撞不死莫桑！
傅珊珊气得抓着轮椅尖叫，“莫桑！你给我等着！”
而被车子别倒在地的傅忱懿却一眼都不眨地盯着远去的车子。
他的眼镜碎在地上，露出那双满是挣扎的眸子。
掌心的皮没了，露出一片红色的肉，可傅忱懿不觉得疼。
他觉得他的心更疼。
助理扶起傅忱懿，担忧道：“傅总，我先送你去医院，报警的事交给我。”
“不准报警！”傅忱懿声线提高。
是他的不对，是他为傅珊珊找凶杀人抹去了痕迹。
莫桑生气是应该的。
她想找他出气，她想撞就撞。
只要别不理他……
傅忱懿脑海里浮现那冲过来的车，他透过车窗通过墨镜都能看到她的决绝。
莫桑是不是不会原谅他？
想到这，傅忱懿眼尾猩红，沁出一点水光。
窒息感扑面而来，傅忱懿心口一疼。
下一秒，口中便尝到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