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靠着顾观亦给的那报酬,开了个家政公司。
又靠着给苏衡知家当保姆,和周边别墅的贵妇们打好关系。
很快就把这家赏心悦目的家政公司开得风生水起。
不过,她依旧还是照常去苏衡知家干活。
毕竟,这可是莫桑和苏衡知唯一的联系。
这天,是苏衡知的生日。
莫桑亲手做了个蛋糕,等着苏衡知下班。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点。
屋外大雨倾盆,雨水疯狂砸在落地窗上,轰轰地声响让莫桑察觉不到苏衡知开了门。
直到砰的一大声。
莫桑回头,这才看到一身湿透的苏衡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苏衡知今天就觉得鼻子有些痒,想着回家冲杯感冒灵就好。
怎料晚上下雨,他没带伞还是淋了一身。
昏昏沉沉打开门后,看着缩在沙发上的小团子,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
刚抬脚走,就失去了意识。
莫桑一惊,赶忙把苏衡知扶起来,“苏医生!你怎么了?”
她搭上他的手腕,便觉得很烫。
暗道不好,一摸额头果然是发起高烧了。
莫桑把人扶到床上,拿起家中的医药箱。
好在苏衡知是医生,家里的药都准备的很齐全。
莫桑倒了杯水,掰出一粒退烧药,“苏医生,来,把药吃了就没事了。”
苏衡知被莫桑扶起半躺着,他紧紧闭着眼,眉头蹙起,整个人像是在梦魇一样不停地发抖着。
莫桑把药塞在他嘴唇边,依旧塞不进去。
“苏衡知?苏衡知?你醒醒,吃粒药就好了。”
可苏衡知沉浸在梦中,眼皮重得无法睁开,更是听不到莫桑的话。
莫桑看了看药,又看了看苏衡知。
她当然不会学什么小说里嘴对嘴喂药。
莫桑把药碾碎,冲在水里,并一点点把水给喂进去。
直到水喝完,莫桑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别打我……别打……”苏衡知脸上全是汗,沉浸在梦中无法自拔。
莫桑往他头上贴了个冰凉贴。
刚要起身离开,就被苏衡知抓住了手腕。
男人的力气和女人的力气终究还是不同。
莫桑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被捏碎了,疼得要命。
无论她怎么掰,都掰不开苏衡知的手。
“疼……你放手苏衡知!”
刚说完,苏衡知像是寻到了出处。
立刻把莫桑紧紧抱在怀中。
他下巴贴在肩上,整个人哆嗦着呢喃,“我会听话的……别打……”
莫桑挣扎的手的一顿,最后还是轻抚拍着苏衡知的后背,安抚道:“乖,我不会打你……”
“有我在,没有人会打你的。”
这话一出,苏衡知手松了松,身子软了下来。
但他依旧不放开莫桑,似乎找到了支撑,紧紧不放手。
苏衡知感觉自己被锁在黑暗的小屋子里。
那个屋子是老宅的地下室。
里头都是陈年旧物,还有各种老鼠叽叽喳喳在他脚边窜着。
生锈的铁门咿呀打开。
露出一张如同怪物般可怕的脸。
是黄嫂!他小时候的保姆!
“该死的!让你吃个饭都不好好吃!”黄嫂手中握着棍子,一步步靠近,“怎么,非得打你一顿才会听话是吧?”
苏衡知童声童语道:“那饭酸臭酸臭的,我吃不下!”
哗——
木棍狠狠甩下来,砸在苏衡知的背上。
“啊!别打我!”苏衡知疼得整个人蜷缩着,“我错了!我吃!”
李嫂得意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她挥舞下棍子威胁道:“要是敢把我关你的事说出去!你知道的!”
“我的棍子可不会留情!”
苏衡知呜咽着点头,“我知道了!我不说!我听话!”
黄嫂这才满意点头,“很好,听话的孩子才不会被打知道吗?”
苏衡知看着逼近的那恶劣的嘴脸,抖了一下,“我知道……我听话……”
黄嫂漫不经心开口,“如果有人问起你的伤……”
苏衡知疯狂点头,“是我自己摔的……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摔的……”
“是我自己摔的……”
这句话,如同咒语一般萦绕在苏衡知脑海里。
哐的一声,铁门关上。
最后的光线全都收走。
只留下黑暗与他作伴。
苏衡知好害怕,老鼠害怕,棍子害怕,黑也怕……
可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能救他。
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没有人信黄嫂会虐待他……
他只能在这里被关到黄嫂心情好,这样她才会把他放出去。
突然,一道空灵的女声响起。
“有我在,没有人会打你的。”
“是谁在说话?”苏衡知害怕地四处寻找,但这声音又莫名让他很安心。
渐渐,声音驱赶了黑暗。
他心一松,很快就在这温柔的声音里熟睡过去。
……
等苏衡知睁开眼时,他才发现那只是梦。
他已经长大了,不是在小时候。
苏衡知松了口气,起身一动,只觉得浑身黏糊。
他抬手一摸,额头竟贴着一张冰凉贴。
原来是发烧了,难怪会做那个梦。
他已经很少做那个梦了,那是小时候的记忆。
黄嫂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
他父母很忙,母亲找来了黄嫂来照顾他。
所有人都说黄嫂是个很负责任的保姆,每个人都夸她能干。
可没人知道她在背地里虐待还只有六岁的他。
苏衡知也告过状,可母亲不信,甚至觉得是他在耍小孩子脾气。
认为是他不喜欢黄嫂而撒的谎。
甚至因此罚他站了三个小时。
从此以后,苏衡知便不敢在告状。
而后等待他的是黄嫂更加变本加厉的虐待。
她靠着苏衡知,打着他的幌子跟他父母要钱,在苏家收敛钱财。
直到他十岁,因为被虐待得发高烧差点没命,不得不送医院。
黄嫂虐待他的事情这才暴露。
他的父母也因此对他很是愧疚,对他有求必应。
在外人看来,他们是顶好的父母,美好的家庭。
但只有他知道,那都是表面。
不善言语的父母和不善言语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亲昵起来?
苏衡知眼底闪过一丝漠然,他不在乎了。
他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苏衡知扶着额头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卧室。
他脚一顿。
饭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让他瞳孔微张。
碗的旁边还有一张便利贴。
【粥帮你煮好了,凉了就加热一下再吃~】
【昨天是你的生日,我做了个蛋糕放在冰箱里,记得吃哦!】
【还有苏医生,祝你生日快乐!】
苏衡知喉咙发酸,呆滞坐下,傻笑着一口一口吃着粥。
那张便利贴被他小心翼翼叠好放在口袋里。
他眼眸含着水光,轻声低喃:“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