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直播的几日。
沈秦岩没脸去见莫桑。
字面意思的没脸。
楚言溯下手狠极了,都把他打破相,要是顶着这一张脸去见莫桑,沈秦岩在莫桑心里就更加没有胜算了。
于是沈秦岩只能偷偷去见莫桑。
莫桑摘药材,他跟在身后。
莫桑看书学习,他跟在身后。
莫桑约会,他跟在……
等等!约会!
沈秦岩戴着口罩和墨镜,趴在草丛后,死死盯着楚言溯在莫桑面前献殷勤。
啊不,不是献殷勤,是勾引,赤裸裸的勾引。
什么擦汗没手,要莫桑擦。
擦就擦吧,还擦到腹肌去!
沈秦岩又要被气得冲上去咬某人的唇,但他忍住了。
莫桑说不定还没原谅他呢。
沈秦岩轻哼一声,像只委屈巴巴缩在角落,看着主人有了别的狗,只能暗自神伤的狗一样。
莫桑早就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她。
于是,面对楚言溯的勾引,她当然是来者不拒啊。
她就是要气死沈秦岩。
“莫桑,你可以帮我挽一下袖子吗?”楚言溯双手沾着泥土,一脸无辜伸给莫桑看。
莫桑点头上前,伸手撩着楚言溯的袖子。
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楚言溯的手腕,犹如羽毛般扫过带来一丝细痒,她仔细又认真,低头凑近,呼吸慢慢喷在他的手上,如电流般酥麻至心脏。
楚言溯好像无法呼吸,整个人僵住。
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肢体接触,但就是能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他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唇不自觉上扬,真是可爱极了。
而不远处的沈秦岩则是气极了。
他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沈秦岩舍不得走,他要时刻盯着莫桑,不能让楚言溯有可趁之机!
泡在酸菜坛里的沈秦岩肩膀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你是在这里拉屎吗?”
本就蹲得有些腿麻的沈秦岩被吓得一个摔坐在地。
他拍着胸脯,刚要破口大骂,转身就见到人小鬼大的好奇宝宝莫黎。
沈秦岩小心翼翼拉过他:“嘘!别出声!”
莫黎连忙双手捂嘴,轻声问道:“拉屎不能出声吗?”
沈秦岩:……
他无声开口,“没拉屎!我没拉屎!”
莫黎听不清,大声问道:“你说什莫?”
沈秦岩眼见不远处的人望了过来,连忙抱着莫黎闪身躲进另一边草丛。
他捂住莫黎的嘴,突然有种在干坏事的赶脚。
不是,他堂堂沈家大少爷什么时候要这么偷鸡摸狗?
沈秦岩壮着胆子就要出去,临门一脚,计上心头。
他偷偷在莫黎耳朵低喃:“你姐姐要跟那凶哥哥跑了,她不要你咯~”
莫黎惊恐望向不远处的两人,嘴一瘪就要哭。
沈秦岩坏笑,“你得去缠着那凶哥哥,不让他靠近你姐姐,你姐姐这才不会跟他跑。”
莫黎眨着湿润的大眼睛,“尊的吗?”
沈秦岩:“尊的。”
莫黎思索一番,眼珠子一转,“那姐姐会跟你跑吗?”
沈秦岩面上严肃认真保证:“不会!”
心里:我巴不得她跟我跑。
莫黎郑重点头,下定决心道:“我知道了!”
虽然那个哥哥很凶,但他不怕。
他怕姐姐也像妈妈一样不要他。
*
黄小苏穿着一身名牌运动服从车上下来。
白色的运动鞋踩在地上,溅上土黄色的泥,黄小苏眉头一皱,一脸嫌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上一世黄小苏离开村里后就再也没过过苦日子,这一世重生她去了沈家也是当了一段时间的千金小姐。
如今再回来,这苦日子像是两辈子一般远。
真是佩服黄俏俏重生回来后还能这般吃苦。
说曹操曹操到,远远的,黄小苏就瞧见黄俏俏的身影。
黄小苏以为黄俏俏留在村里,应该寸步不离沈秦岩,时时刻刻防备他勾引他才是。
可现实是黄俏俏身边的男人竟然不是沈秦岩,而是黄俏俏她爸。
黄小苏嗤笑,难怪沈秦岩会被莫桑勾了去。
合着这黄俏俏天天围着她爸转呢,真是稀奇。
黄小苏看着黄俏俏一身土气,跟在她爸身后屁颠屁颠抢着她爸的活干,不由地心情愉悦。
果然,下等人过不了好日子,刻在骨子里穷苦是改不了的。
黄小苏撩了一下自己刚做的大波浪发型,迎着乡亲们羡慕的神情回了家。
黄小苏站定在接着蜘蛛网的门前,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这件事上辈子就已经做过了,不过是重来一世,不能心软。
黄小苏眼神坚定,脚步沉重,静悄悄走到母亲床前。
瘦了,也是。
没有她在身边伺候,没她在身边当出气筒,瘦了也正常。
女人盖着发霉的被褥,目光无神看着这间屋子唯一一个窗。
阳光偷偷溜走,房间也越发昏暗。
黄小苏开口打破这屋子里诡异的安静,“妈,我来看你了。”
女人听到声音,缓缓转头看向黄小苏,眼里渐渐清明几分。
黄小苏垂眸,眼神冷漠,“妈,我想去大城市,不想一生蜗居在这山村中。”
女人的手动了动,干裂的唇抿了一下,她声音嘶哑难听,“那你回来做什么?”
黄小苏知道,现在的妈妈是清醒的,
自从那件事后,妈妈便时而疯癫时而清醒。
疯癫时恨不得吃她骨喝她血。
清醒时又把她当成世间唯一的宝。
真是可笑。
黄小苏藏住讽刺,乖巧拉过她的手,眼底流露出祈求,“可是你在这里,我怎么能走呢?”
女人眼里有一丝松动,她伸手抚摸上女儿的脸,细细描绘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女儿的面容。
她红了眼眶,泪水从眼角溢出,无声抽泣着。
她仿佛回到那一年。
年幼的女儿阻止她逃走,如同梦魇般童真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与之重叠。
“可是妈妈,我在这里,你怎么能走呢?”
年幼的孩子不解妈妈的为什么要抛弃她。
于是只能告知父亲,让父亲看着母亲。
那一夜也是如同这天般阴冷潮湿。
木棍打在她的腿上,呼哧呼哧棍棍落下,打到双腿扭曲,打到她晕厥。
女人闭眼,强迫自己把那一夜的噩梦从脑子里抛去。
她抽回手,颤抖地抚摸上早已萎缩的双脚。
她恨那个男人,恨他把她掳来,恨他逼她生孩子,恨他把她打得双腿瘫痪……
她也恨自己的女儿,恨女儿是个孽种,恨女儿阻止她逃走……
但她……也爱她。
那可是她的骨肉啊……
“妈,你是爱我的对吧。”黄小苏把女人抱进怀里,语气笃定,“我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肉,你是爱我的。”
黄小苏迫切地如同救命稻草般拉住她的手,“只要你死了……”
“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当千金小姐。”
黄小苏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犹如魔咒,充斥在女人的脑海里。
女人一滴温热的泪从脸颊滑落,最终滴在两人相交的手上,似血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