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玉简已在三界中暗中流传,成了某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虽说八卦咱们管不着,但若任由这等腌臜之事传播,败坏邓婵玉与土行孙的名声,道友觉得……合适吗?”
镇元子重新点上一根雪茄,烟雾在他面前升腾,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表情。
他沉默了许久,密室内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
终于,他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那影像玉简呢?还在你手上?”
殷郊挺直了腰板,脸上浮现一副义正辞严的神色:“我当然已经销毁了!如此不堪之物,留着只会玷污道友清誉!”
镇元子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嘲讽,又似洞悉一切:“人死如灯灭,名声?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烟雾,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既然这事是你发现的,那就交给你处理。想管就管,不想管就随它去。”
殷郊点头表示认可。
“现在可以说你所谓的天大秘密了吧?”
殷郊却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不行,这件事……太大了,非同小可。”
镇元子双眼闪过一丝不悦。
“殷郊,你给我绕来绕去,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人族圣贤入住火云洞镇压人族气运,非无量量劫不出。”
听闻此言,殷郊瞬间暴怒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
他的眼神如烈焰般炽热,猛地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咆哮:“大仙!麻烦您睁开那双眯着的眼睛,好好看看如今的人间!早已是血雨腥风!您真觉得,无量量劫还没到吗?!”
他的声音在密室内回荡,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激动的宣泄,也是对镇元子漠然的控诉。
镇元子闻言,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我无法说服你,既然你认为无量量劫已经到了,你就带着你的秘密带着你的小伙伴去人间看看。”
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就这样吧,去把小风叫进来。”
殷郊微微一愣,愤而退出密室。
密室的门缓缓合上,烛光在门缝中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映照在镇元子晦暗不明的脸上。
片刻后,密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风先生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青铜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掩盖了他所有的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敬畏、忐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
他低头行礼,声音低沉:“大先生,您召我?”
镇元子靠在红色皮质沙发上,手中的雪茄已经燃尽,只剩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静静地打量着风先生,仿佛在透过那张青铜面具,看穿他隐藏在深处的灵魂。
密室内的气氛沉重而微妙,墙上的红酒瓶折射着微光,地毯上的焦痕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坐下吧,小风。”
镇元子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得像是春风拂面,与方才对殷郊的冷厉判若两人。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风先生坐下,“这些年,你跟着我,辛苦了。”
风先生一愣,似乎没想到镇元子会以如此柔和的口吻开口。
他迟疑片刻,缓缓坐下,青铜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大先生言重了,属下不过是尽分内之事。”
镇元子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复杂,像是老父亲看着长大的孩子,既欣慰又无奈。
“小风啊,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千载?还是万载?”
风先生低声道:“一百万年有余。”
“都一百万年了啊!”
镇元子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小子,如今也独当一面了。你的青铜面具,还是我亲手为你炼制的,记得吗?”
风先生微微一震,似是被触动了某根心弦。
他低头道:“属下记得。大先生恩德,永不敢忘。”
镇元子摆摆手,叹息道:“恩德不恩德的,别提这些虚话。我叫你进来,不是为了听你感恩戴德。”
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了几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小风,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刚入我门下时,我对你说过什么?”
风先生沉默片刻,低声道:“修道之人,当以稳为先,时机未至,切不可轻举妄动。”
“不错。”
镇元子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稳为先,时机为重。小风,你是个聪明人,这些年做事滴水不漏,我都看在眼里。”
“可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烦恼,对吧?”
风先生闻言,身子微微一僵,青铜面具下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他连忙道:“大先生何出此言?属下愚钝,不明白您的意思。”
镇元子却不急着解释,而是起身,缓缓踱到墙边,拿起一瓶红酒,细细端详瓶身上的花纹。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老,声音却依旧温和:“小风啊,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想出去闯一闯,过自己的日子。”
“这是人之常情,我懂。就像一棵树,长到一定时候,枝叶总要向外伸展,寻自己的天地。”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风先生身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可你知道,树枝伸得太远,太急,根基不稳,风一吹,就容易折断。外面的世界,不比家里,险恶得很呐。”
风先生的心猛地一跳,青铜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隐约听出了镇元子的弦外之音,却不敢贸然接话,只能低声道:“大仙教诲,属下谨记。”
镇元子笑了笑,重新坐下,将红酒瓶轻轻放在桌上。
他的手指在瓶身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敲打着风先生的心弦:“小风,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拦你。”
“可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你得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时机不到,强行去做,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