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只是个普通人,普普通通的相貌,平平无奇的家庭,过着再平凡不过的生活。”欲观音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幽深的回忆里缓缓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点恨意和不甘。
“从小到大,我身边总有一个人,挡在我的前方,让我活得像个陪衬。”她冷笑了一声,目光森冷如刀,“娜娜,她长得比我好,家境比我好,天赋比我好,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而我呢?我永远是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影子,连她随手丢弃的东西,都会有人争相去捡。”
“可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我喜欢的人,眼里也只有她。”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森冷至极,“我拼命努力,试图在学业上追上她,可她轻轻松松就能考第一,而我熬夜苦读却始终被压一头。她不用努力,家里给她安排一条光明大道,而我,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越发阴冷,带着疯狂的扭曲,“我咬牙坚持,想着至少在未来,我能凭借自己的双手,闯出一条路,可现实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她家有关系,轻轻松松就上岸了,而我呢?一次次落榜,一次次失败,考了三年,换来的只有一身疲惫和绝望。”
她闭了闭眼,像是在压制胸腔里的愤恨,但很快,她又笑了,笑得阴森而冰冷。
“我开始怨,怨自己的出身,怨自己的相貌,怨开父母就是卖泡馍,怨这个世界的不公。我嫉妒,嫉妒她的一切,我不甘心,凭什么她生来就能拥有所有,而我什么都没有?”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说道:“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努力活着,直到……她的新婚宴。”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他在她的新婚宴上,牵着她的手,笑得温柔缱绻,而我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被所有人祝福。”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我终究只是个笑话。”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那天夜里,我一个人走上华山,站在山崖边,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看着脚下的万丈深渊,我想,或许跳下去,一切都能结束。”
她抬头,嘴角露出一抹微妙的笑,“但老天似乎并不想让我死。”
“在坠落的瞬间,我以为自己会粉身碎骨,可我没死,我遇见了师父。”
“他告诉我,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天赋,也不是权势,而是妄念。”
“师傅告诉我,人世间,最廉价的是什么?是欲望,是不甘,是怨恨,是贪婪。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阴暗的东西,他们一边口口声声祈祷光明,一边在心里诅咒仇敌。那些被他们自己都遗忘的恶念,汇聚成海,充斥天地。”
她缓缓睁开眼,瞳孔不断有莲花出现消失。“掌控这股妄念就可以成为天地之间的主人。”
她的语气变得轻快,甚至带着一丝满足的愉悦,“我学会了如何操控这些妄念,我可以篡改人的记忆,可以让他们相信自己从小就认识我,相信我才是那个应该拥有一切的人。”
“于是,我回来了。”
她嘴角的笑意越发张狂,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娜娜的房子是我的,她的父母毕恭毕敬地伺候我,她的朋友对我点头哈腰,她的爱人,呵,他现在跪在我脚下。”
她仰起头,狂笑出声,笑声回荡在空气里,阴森而疯狂,“而她呢?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就在昨天,她死了,她死在一个像猪一样的丑陋地男人身下,仅仅为了区区五十块钱,曾经的高贵、骄傲、清纯,全都化作了一场笑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阴冷地扫过殷郊和裴阳,缓缓说道:“你说,我赢了,对吧?”
殷郊两人被欲观音的疯言疯语深深地震撼到了。
殷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何苦呢……”
他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叹息:“你过上了别人的人生,那你,还是你吗?”
欲观音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执拗,近乎咆哮道:“怎么不是我?我活着,就是我!只要我拥有这一切,只要我能感受到、能触摸到,那就是真实的!”
殷郊平静地看着她,声音缓缓落下:“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当然!我是大慈大悲观音!”她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
殷郊轻轻摇头,眼中透出一抹怜悯:“不……观音是你师父给你的名字,那你跳山之前呢?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欲观音的身子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狰狞地咬紧牙关:“我……我……”她的眉头皱成一团,仿佛陷入了某种混乱,“对……不对……不对……我叫什么来着?”她捂住脑袋,喃喃自语,眼神游离,神经几近错乱。
殷郊的声音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刃,直指她动摇的心神:“那你的师父呢?他叫什么?”
“我师父叫…科……”欲观音的嘴唇微微颤抖,话音未落,整个人猛地僵住,双目骤然瞪大,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裂,神情扭曲,痛苦万分。
下一刻,她抱头惨叫,身体剧烈颤抖,浑身莲花虚影扭曲变形,气息不稳,仿佛整个躯体都要炸裂。
“师父……我错了……我……”
她的声音在痛苦的哀嚎中戛然而止,整个人在一阵无法控制的狂暴能量中膨胀,四周空间都在扭曲,莲花虚影疯狂崩溃。
殷郊眼神一凝,立刻挥手结印,同时低喝道:“裴阳,退后!”
裴阳见状迅速后撤,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骤然升起气墙,将欲观音困锁其中。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欲观音的身影彻底湮灭在炽白的光辉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妄念在空中飘散,带着她未尽的执念,消失在天地之间。
裴阳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喉结滚动,忍不住低声呢喃:“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殷郊缓缓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语气低沉:“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
“可至死……还爱着这个男人。”殷郊低声叹息,目光落在泡馍店老板的胸口。
一片洁白的莲花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是她最后的温柔,最后的守护。它没有枯萎,没有凋零,依旧纯净无瑕,与方才疯狂嗜血的欲观音截然不同。
殷郊神色复杂,方才她眼中的恐惧与绝望犹在耳畔回荡,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却选择将仅存的力量,化作这朵柔和的莲花,轻轻安放在她所深爱的男人胸口。
即便她夺走了别人的人生,篡改了记忆,沉沦在妄念之中不可自拔,但她心底最深处的执念,却依旧是这个男人。
泡馍店老板仍在昏睡,毫不知晓自己的妻子已经香消玉殒,也不知道自己胸口的这朵莲花,是她最后的告别。
“人这一生,到底是活在自己的梦里,还是活在现实里?”裴阳低声喃喃,他的目光落在那朵莲花上,神色复杂。
殷郊沉默片刻。
“对她而言,这个男人,就是她最后的现实。”
“可怕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