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我这肚子是不是又大了些?”
沈菡穿着单衣,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如今也快有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明显隆起。
青玉听闻,连忙拿来披风给她披上:“夫人,这会儿天气越发冷了,您怎么能只穿这么少呢?要是冻坏了身子,别说沈将军不会放过我,王爷也得责怪我了!”
沈菡脸颊微微泛红,她在青玉的侍奉下穿上冬装。
好在冬天衣服本就穿得多,这样一来,她看起来只是圆润了些,并不像怀孕。
她嗔怪道:“青玉,你现在真是越发伶牙俐齿了……怎么把兄长和王爷连在一起说?”
“夫人,下次奴婢可就得叫老爷了,今日王爷上门找将军说年后成婚的事宜,小姐可万万不能心软,三书六礼全都得准备好,可不能让人轻瞧了去!”
沈菡抿唇轻笑,捏了捏青玉的脸颊:“你呀,操心的事情可真多!”
虽然临近除夕,但天气却没有那么寒冷,外头太阳暖洋洋地落在人身上,让人身心都觉得十分舒适。
两人还未走近,就看见了好几个抬着木箱子的下人前往中堂。
青玉认出了这是顺贤王府的标识,惊叹道:“夫人,这最起码都有十几箱了!”
沈菡微微颔首,连忙带着青玉加快了步伐。
抵达之时,楼逸尘身边的侍卫正在读带来的三礼清单。
从定礼的首饰、茶饼、酒水,到聘礼的金钏、金镯、金帔坠,还有黄罗销金裙。
最终是财礼的银一万两、金器百两、绢千匹。
足足念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念完。
沈绍跟身旁的辛绿柏对视一眼,纷纷啧舌于楼逸尘的财力。
等到终于念完,沈绍狐疑地看着他:“王爷,据我所知,你为官不过六七载,怎么会有如此多家财?我妹妹可以嫁给家境平庸者,却不能嫁给收受不义之财者!”
楼逸尘微微一笑:“沈将军不必多心,我年少时就在沈老先生的手里念书经商,这些都是我这么多年来经营所得,并未贪污受贿。”
沈绍虽然还是怀疑,但是现在已经打消了不少疑虑。
若是别人,沈绍可能还会不信,但是说起沈家老爷子,那可是经商奇才!
年纪轻轻就富甲一方,当年离开之后迅速成了江南首富,此后广开善堂,又去做了个教书先生。
沈绍看向沈菡:“妹妹,你可真确定了,要嫁给他?”
他言语之中颇多不情愿,这楼逸尘心思深沉,在朝堂之中的地位虽然高,可谁不知道登高跌重的道理?!
万一以后妹妹嫁过去,再被他牵连了……
沈菡微微一笑:“是,我确定。”
楼逸尘眉眼带笑,牵起沈菡的手,如视珍宝:“沈将军放心,我楼某即便自己死,也绝不会让她受到半分伤害!”
沈绍看着妹妹沉浸其中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
也罢,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绍看着两人的八字,竟然也被批为天定姻缘,又翻看了其他定贴,忽然皱眉道:“婚期定在元宵节后一天?这会不会太仓促了?”
楼逸尘一方面是出于对沈菡的孕肚考虑,要是再拖下去,恐怕就要显怀了。
另一方面,这一日的确是良辰吉时。
楼逸尘将日期的事情解释了一下,又说:“等到婚礼之后,我会带着菡儿去江南小住,等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回京城,以防止有人风言风语。”
“这倒也是个办法。”沈绍又考虑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遗漏,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忽然,外头的小厮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不好了!张家!张家来人了!彭管家拦不住他们,他们直接闯了进来”
沈绍一听是张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胸口:“是张麒吗?!”
“正是在下!”张麒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鸟笼,朗声接过了沈绍的问话。
他一进来,就看见了满地的聘礼,不由得有些惊讶。
“没想到沈家妹妹才刚刚和离,沈将军就又给她说亲了?这么想要将妹妹嫁出去吗?”
张麒的话音落下,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旁边的楼逸尘,声音忽地一滞:“参见顺贤王!”
沈绍看见他这狗腿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张麒在朝堂上谁都不服,偏偏对这楼逸尘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初两人是同一期科考,没想到这张麒只不过跟楼逸尘打了个照面,就觉得当年的文状元必然不会是自己,于是放弃了文举,转而去考了武举!还成了武状元!
楼逸尘没有让他起身,声音淡淡道:“本王来求娶沈家女儿,听起来中郎将似乎很生气?”
张麒继续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非也,下官不过是来给沈将军赔罪,上次的确是下官做的不对,当日我在城墙上并未察觉到齐王的存在,生怕事情有错漏,才阻拦了沈将军!”
他将身体调转了一下:“因此,特意来找沈将军赔罪!”
沈绍冷哼一声,这人赔罪是假,来看热闹恐怕才是真!
外头的人早就说沈家女儿要出嫁,他恐怕是来看看他沈绍究竟将妹妹要嫁给什么样的落魄人家!
辛绿柏拍了拍沈绍的手,让他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话柄。
沈绍不甘愿道:“既然如此,张大人带了什么过来?”
张麒并未行动,反而对着楼逸尘道:“王爷,下官可能起来了?”
沈绍一听,又要发怒,被辛绿柏牢牢扯住。
这人也忒过分了!怎么他沈绍好歹也比他这中郎将大了两品阶!
楼逸尘满心满眼只有身边的沈菡,懒懒道:“起来吧。”
“是。”
张麒站直了身子,双眼带着隐晦的崇拜看着楼逸尘。
整个朝堂之上,学问能让他心服口服的,就只有楼逸尘一个人!
自然而然的,他也想知道,能够让楼逸尘倾心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
他的视线往旁边挪了挪,定格在一位美妇人身上。
她身上穿着一件藕粉色小翻领羊腿袖长袄子,外罩一件白色毛领褙子,下身合围一件花罗褶裙。
脸颊微丰,红唇娇艳饱满,琼鼻高悬,一双水润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有点儿像春日桃花,又像是一只垂耳兔。
张麒愣住了,他忘了自己是如何坐下喝茶,也没听清沈绍跟他说了什么,就只顾着将视线粘在这朵小桃花上。
沈菡抿唇轻笑,忍俊不禁:“张大人,你的手还好吗?”
张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竟然伸进了滚烫的茶水里。
他立刻跳了起来,手上传来了灼热的痛感。
张麒还想回头再看看她,想问她有没有药可以帮忙上一下,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楼逸尘身边的侍卫扫地出门。
站在沈府门口,张麒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以置信道:“现在是冬日,怎么会有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