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看着山谷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看到了被团团围困,岌岌可危的王驾,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
随即涌上无尽的惊恐与暴怒。
“是殿下!”
“贼子敢尔!”
李威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全军听令!救驾!”
“前军,放箭!无差别覆盖!”
“骑兵营,随我冲锋!”
“杀!!”
“嗖嗖嗖!”
命令下达,两千名京营精锐,手中的复合弓瞬间绷紧又松开。
一片比之前陆家死士射出的箭雨,不知密集了多少倍的钢铁乌云,呼啸着腾空而起,遮蔽了天日,朝着山谷内的黑衣杀手们兜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噗!噗!噗!”
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那些刚刚还凶神恶煞的陆家死士,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打懵了。
前有王驾亲卫死战不退,后有漫天箭雨无情收割,他们瞬间陷入了绝境。
“冲啊!”
李威一马当先,率领着数百名骑兵,如同下山的猛虎,顺着山坡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马蹄翻飞,大地轰鸣。
这股钢铁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地撞进了陆家杀手的阵型之中。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原本还算精锐的死士阵型,在这等正规军的集团冲锋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瞬间被撕得粉碎。
局势,在眨眼之间,彻底逆转。
“杀啊!”
之前被压着打的亲卫,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吼,在孟虎的带领下,发起了反攻。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瞬间调换。
“不……不可能……”
高石上,杀手领队看着这地狱般的景象,面如死灰,口中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
哪来的援军?
他想要指挥手下重整阵型,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数十名京营弓箭手锁定。
“咻!”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他捂着脖子,眼中带着无尽的恐惧与不甘,轰然倒地。
魏嫣然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眼中的得意与快意,早已被无尽的惊骇与怨毒所取代。
她死死地盯着那辆在援军簇拥下,安然无恙的马车,仿佛要将赵轩的身影刻进灵魂里。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眼看大仇即将得报,为什么又会功亏一篑!
她不甘心!
然而,看着山谷下那场一面倒的屠杀,她心中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化为冰冷的理智。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魏嫣然最后怨毒地看了一眼赵轩的方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她不再有丝毫犹豫,脚尖在巨石上轻轻一点,施展出“梯云纵”的绝顶轻功。
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的蝴蝶,几个起落间便跃上了另一侧的悬崖峭壁,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赵轩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她,看着她仓皇逃离,并未下令追击。
穷寇莫追,何况是这种武功高强的顶尖刺客。
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传遍了整个战场。
“孟虎!李威!”
“留下几个活口,本王要亲自审问!”
“遵命!”
战斗很快便结束了。
在近三千名京营精锐的围剿下,残存的陆家死士插翅难飞,除了少数被刻意击伤活捉的,其余尽数被斩杀当场。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黑风口,令人作呕。
李威翻身下马,盔甲上沾满了鲜血,他快步走到赵轩车前,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李威,奉命押运粮草辎重,因听闻此地有喊杀之声,特来查看,救驾来迟,致使殿下蒙难,请殿下降罪!”
车帘掀开,赵轩缓缓走了出来。
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目光扫过遍地的尸骸,扫过那些或死或伤的亲卫,最后落在了李威的身上。
“你部的军械,都换装了?”
李威一愣,连忙答道:“回殿下,末将所部负责押运粮草,先行出发,故而在京城已全部换装完毕。”
“一路快马加鞭,不敢耽搁,不想正好在此地,碰上贼人围攻殿下。”
原来如此。
赵轩心中了然,点了点头。
这李威,倒也算是个福将。
他没有说任何责罚的话,反而上前一步,亲手将李威扶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来得正是时候。”
“非但无过,反而有大功!”
李威浑身一震,抬起头,眼中满是激动与感激。
“谢殿下!”
赵轩的目光越过他,望向魏嫣然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幽深,冰冷。
范阳陆氏。
五姓七望。
好,很好。
本王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先送上门来了。
这笔账,等老子到了凉州,再慢慢跟你们算!
黑风口的血腥味,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墨,在山谷间沉沉浮动。
李威的京营将士们正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战场。
尸体被一具具拖走,染血的兵器被堆成小山。
之前被赵轩撒出去的金银,又被一锭锭地捡回箱子里,发出清脆而冰冷的碰撞声。
赵轩站在马车旁,神色冷峻,目光扫过那些正在被包扎伤口的亲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一战,他的一千亲卫折损了近两百人。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人员损失。
“殿下,活口都已捆好,一共七人,嘴都硬得很。”
孟虎捂着手臂上的伤口,瓮声瓮气地前来禀报,脸上满是煞气与后怕。
若非李威将军的援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赵轩点了点头,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带下去,好好问候审问。”
“本王要知道,范阳陆氏究竟派了多少人,后续还有什么计划,以及……魏嫣然的去向。”
“遵命!”
孟虎领命而去。
李威快步上前,脸上仍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赵轩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了西边的天际线,那里是凉州的方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不急。”
“打扫干净战场,原地休整。”
“本王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过来送死。”
……
黑风口以西,上百里外。
官道旁的一处密林中,十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正大口喘着粗气。
为首的壮汉,半边脸被鲜血糊住,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正是从黑风口侥幸逃脱的中原匪首,“阎王刀”杜云财。
“他娘的!”
杜云财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北夷那帮蛮子,还有大蒙的散兵,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废物!”
“若不是他们先乱了阵脚,咱们三千多兄弟,怎么会败给那姓赵的小王爷!”
他身边一个断了手臂的喽啰,心有余悸地说道:
“大哥,那小王爷邪门得很,用金子砸人……咱们还是……”
“闭嘴!”
杜云财独眼中凶光一闪,反手一巴掌抽在那喽啰脸上。
“邪门个屁!”
“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伎俩!他手下那千把人,跟咱们兄弟们血拼一场,早就成了强弩之末!”
杜云财的独眼里,燃烧着不甘与贪婪的火焰。
那漫天飞舞的金光银光,已经成了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魔障。
“百多万两白银,还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就这么没了?”
“老子不甘心!”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透出一股疯狂。
“走!去蛇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