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梁威轰然应诺,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这些世家蛀虫盘踞嘉峪关多年,他早就受够了,只是碍于各种牵扯,无法根除。
如今凉州王快刀斩乱麻,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局面。
赵轩最后扫了一眼那些魂不附体的豪绅,语气忽然又变得和缓起来,像个循循善诱的邻家兄长。
“当然,本王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甘凉商号成立,也需要各位有实力的掌柜们出钱出力。”
“本王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入股商号。”
“至于能占几成股份,就看各位的‘诚意’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这“诚意”二字的分量。
这哪里是入股,这分明是让他们主动把家产交出来,换一个平安。
高!
实在是高!
马车内,明月公主兴奋得小脸通红,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崇拜。
“这家伙,比草原上最厉害的头狼还会咬人!”
“先咬断喉咙,再一口口吃肉,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吞下去!”
苏婉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也松了口气。
她看到了那些跪在地上的将士,看到了他们眼中复仇的火焰和重获尊严的希望。
或许,只有这样的铁血手腕,才能真正为这些边关的将士,换来一个安稳的后背。
而在慕容烟这位天之娇女看来,赵轩分明是在下一盘大棋。
先以雷霆手段,清除掉甘州和嘉峪关内部通敌的蛀虫,这是“清内患”。
再以“甘凉商号”为名,将两地的经济命脉,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这是“掌钱粮”。
他把抄家得来的财富,一部分用来收买军心,另一部分,则作为商号的启动资金,
用这些世家的钱,来建立一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商业帝国。
以战养商,以商哺军。
这个男人,正在用一种前无古人的方式,将贫瘠的西北边陲,打造成一个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他的野心,早已超出了一个藩王的范畴。
他要做的,是规则的制定者!
城门口的闹剧,在赵轩的绝对强势下,迅速落下了帷幕。
那些世家大族,一个个失魂落魄地被“请”去商议“入股”事宜。
而凉州大军,则在梁威和嘉峪关守军敬畏的目光中,浩浩荡荡地开入了城中,接管了防务。
赵轩没有入住总兵府,而是直接将王驾,停在了嘉峪关的城楼之上。
他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上,一手按着冰冷的城砖,一手负在身后,目光越过关城,望向了那片更加苍茫、更显荒凉的西部大地。
那里,才是他的封地。
凉州。
一日后。
嘉峪关的城楼上,风沙依旧。
赵轩按着城砖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他身后,是梁威和一众嘉峪关将士敬畏的目光;身前,是通往凉州的漫漫黄沙。
很快,大军整备完毕,再次开拔。
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大军是一支精锐之师,那么现在,这支军队的魂,才真正被注入了。
无论是京营老兵,还是新收的降卒,看向前方那个骑在马背上的挺拔身影时,眼神里都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狂热。
这位王爷,不仅有雷霆手段,更有菩萨心肠。
他为袍泽复仇,也为边民立规。
跟着这样的主帅,哪怕是去传说中寸草不生的凉州,他们也认了。
马车内,明月公主兴奋劲儿还没过,叽叽喳喳地说着赵轩如何威风,如何三言两语就将那些世家大族拿捏得死死的。
苏婉只是含笑听着,偶尔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单调的风景,心中却在思索着“甘凉商号”的未来。
她隐隐觉得,这个商号,或许真的能改变西北的格局。
唯有慕容烟,靠在车壁上,横抱着那张复合弓,一言不发。
她的目光,时而锐利,时而迷茫。赵轩在嘉峪关的所作所为,彻底颠覆了她对权谋的认知。
大军出关百里,天地间便只剩下一种颜色——苍黄。
再无一丝绿意,连绵的戈壁与沙丘一直延伸到天际,仿佛被神灵遗弃的土地。
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先行派出的斥候已经返回,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殿下,前方探明,凉州城方圆五十里内,几无人烟。”斥候校尉单膝跪地,声音沙哑。
“沿途村庄尽毁,十室九空,卑职等……未曾见到一个活人。”
赵轩面沉如水,没有说话。
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胸口还是像被一块巨石堵住。
“继续探,注意安全。”
“是!”
大军继续前行,气氛变得压抑。
所有人都收起了脸上的轻松,沉默地走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李威策马走在队伍的前列,他那张一向挂着几分傲气的脸上,此刻也满是凝重。
作为京营将门出身,他何曾见过如此荒凉的景象。
这里与繁华的京城,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心里憋着一股劲,既有对未来的迷茫,也有一种想在王爷面前证明自己的冲动。
他催动战马,稍稍脱离大队,想去前方看看情况。
行出约莫十里,一片突兀的土丘,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那土丘不高,约莫一人多高,形状却有些规整,像是个小小的土堆。在这空旷的戈壁上,任何一点异常都显得格外醒目。
李威皱了皱眉,催马靠了过去。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土丘。
那是一座由人头堆砌而成的京观!
无数颗头颅,被胡乱地堆叠在一起,风沙侵蚀了皮肉,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窝和森白的牙齿。
有的头骨上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有的则因为风化而出现了裂痕。
每一张面孔,都凝固着临死前最极致的恐惧与痛苦。
他们,都是大盛的子民!
“呕——”
李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翻身下马,扶着马鞍剧烈地干呕起来。
他打过仗,见过死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如此亵渎生命的景象。
这不是战争,这是炫耀,是恐吓,是对一个民族尊严最赤裸的践踏!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座京观,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很快,大军也抵达了此处。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座由同胞头颅堆砌的白骨之山。
队伍停了下来,一万四千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声,呜呜地吹过那些空洞的眼窝,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罗成那样的莽汉,此刻也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浑身颤抖。
傅青山和韩江,这些见惯了生死的沙场老将,脸色铁青,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些新降的士卒,脸上更是充满了恐惧与愤怒。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