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皮密卷在火光下泛着尸油般的黄。
赵三用他仅剩的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展开那张薄如蝉翼的皮革。上面用血绘制的图案已经氧化发黑,但依然能辨认出是一个女子怀抱双胞胎站在山神庙前的场景。女子脖子上缠绕着铜钱串成的项链,而两个婴儿分别标注着\"阳\"与\"阴\"。
\"这是守林人代代相传的《山魈志》。\"赵三的独眼盯着我,\"记载着你母亲干的好事。\"
他指向图案旁边的古体文字。那些笔画扭曲如蠕虫,却在火光映照下诡异地蠕动起来,重组成我能看懂的简体字:
\"甲子年冬,李秀云诞双生女。长者纯阴,幼者纯阳。山魈爷择阴者为容器,秀云以铜钱锁阳者魂魄,欲行替魂之术...\"
我的指尖刚触到文字,羊皮突然变得滚烫。那些笔画像活物般钻进我的皮肤,眼前闪过一连串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年轻时的母亲跪在山神庙内,怀里抱着两个穿红棉袄的女婴。她脖子上挂着的铜钱串正在滴血,最下方的七枚铜钱分别刻着不同姓名。庙中央的石像不是山魈爷,而是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雕像,面容与母亲有七分相似。
\"今日以李氏血脉供奉...\"母亲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求山魈爷赐我族六十年安康...\"
她将右眼灰白的女婴(姐姐)举向石像。石像突然活了,张开布满獠牙的嘴咬向婴儿脖颈——
画面戛然而止。我喘着粗气缩回手,发现触碰过羊皮的指尖长出了细小的白毛。
\"看懂了吧?\"赵三卷起羊皮,\"你母亲李秀云根本不是普通守林人,她是山魈爷选中的巫女,专门负责培育容器。\"
窗外,月亮正在慢慢变红。血月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阴影。赵三的独眼在红光中呈现出诡异的双瞳——一个瞳孔是人类,另一个却是山魈爷的竖瞳。
\"而你,七七,\"他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才是真正的祭品。你姐姐才是被选中的容器。\"
小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我们转头看去,只见她后背的爪痕完全裂开,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血管。那些血管组成一个清晰的铜钱图案,正中央嵌着一颗跳动的白色虫卵。
\"七七...\"小周的声音变了调,变成小女孩的腔调,\"别相信他...妈妈在骗所有人...\"
她的眼球快速翻动,最终定格成左眼灰白的状态。我认得那个眼神——是红衣小女孩,我的\"姐姐\"。
\"山神庙...地窖...\"小周(姐姐)的手在泥地上划拉着,\"三个...需要三个锁魂者...\"
赵三突然扑过来,用山魈骨片按在小周后背的铜钱图案上。虫卵发出尖锐的嘶叫,爆出一团黑雾。小周瘫软下去,后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留下了永久的铜钱疤痕。
\"她在警告你。\"赵三喘着粗气,\"血月之夜,你母亲需要三个特定生辰的人完成仪式——你,你姐姐,还有...\"
门外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我们同时转头,只见窗纸上映出一个瘦高人影——戴着大檐帽,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歪斜着。
张大山。
更恐怖的是,月光下他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只直立的山魈。
\"开门吧,七七。\"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妈妈带孙小梅来看你了。\"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孙小梅是我小学同桌,十年前举家搬迁后再无联系。
赵三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腰间取下骨哨。可还没等他吹响,木门就\"砰\"地炸裂开来。
站在门外的母亲,保持着三十年前的容貌。她穿着藏蓝色棉袄,脖子上挂着一串铜钱,每一枚都在皮下蠕动,像是活物。她左手牵着张大山——现在他完全是一具行尸了,工作服下露出森森白骨;右手拽着铁链,锁着昏迷不醒的孙小梅。
最骇人的是母亲的眼睛。她的瞳孔像猫一样细长,眼白部分布满黑色血丝,那些血丝组成无数微小的铜钱图案。
\"好久不见,我的小祭品。\"母亲微笑着,露出满口鲨鱼般的尖牙,\"准备好完成你的使命了吗?\"
山神庙比记忆中更加阴森。
血月当空,庙门两侧的红布无风自动,像两条伸出的舌头。母亲走在最前面,她脖子上的铜钱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我们的脚步声形成诡异的韵律。
孙小梅被铁链拖着,脚踝已经磨得血肉模糊。我试图靠近她,却被张大山腐烂的手臂拦住。他的工作服领口爬满蛆虫,身上散发着腐肉和铜锈的混合气味。
\"别费心了。\"母亲头也不回地说,\"小梅是最后一个锁魂者,她的生辰八字正好符合'天地人'三才。\"
庙内烛火通明。正中央的石像终于看清了——那是个怀抱婴儿的女子,但婴儿部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山魈爷的真容:一张似人似猿的白毛面孔,腋下延伸出蝙蝠般的皮膜。
祭坛上摆着三口黑棺。母亲把孙小梅扔进右边那口,然后指向左边:\"那是给你姐姐准备的。\"最后她轻抚中间那口棺材,\"而这里,是我亲爱的女儿七七的。\"
\"我不是你女儿!\"我握紧铜钱项链,\"姥姥说了,你早就死了,现在的你只是山魈爷操控的皮囊!\"
母亲的笑声像是玻璃摩擦。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脖颈——皮肤下七枚铜钱清晰可见,每一枚都在血管中流动。
\"你姥姥错了。\"她柔声说,\"死的是她。我用了禁术'铜钱替命',把她的阳寿转给了自己。\"
赵三突然吹响骨哨。刺耳的哨声中,他残缺的右手完全爆开,血肉化作数十枚铜钱射向母亲。那些铜钱在空中组成锁链形状,将母亲暂时禁锢。
\"现在!\"赵三对我吼道,\"用你的铜钱!\"
我扯下项链,三枚铜钱在掌心剧烈跳动。母亲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她体内的七枚铜钱也开始共振。祭坛上的蜡烛全部熄灭,只剩血月的光从庙顶的天窗洒落。
小周(姐姐)不知何时出现在庙门口。她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红衣在月光下像血一样鲜艳。
\"姐姐...\"我下意识伸手。
她却指向祭坛下方:\"地窖...看地窖...\"
石像突然裂开,露出下方的地窖入口。透过缝隙,我看到三个锈迹斑斑的铁笼——两个空着,第三个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小身影。
是我自己。准确地说,是三四岁时的我,手腕上系着铜钱红绳。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三十年前,姥姥不是从火车上救下我,而是从这间地窖。当时和我关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她们都被母亲带走了...
\"三才替魂...\"赵三喘息着解释,\"需要三个特定生辰的女孩...你姥姥只救出了你...\"
母亲挣脱了铜钱锁链。她的身体开始变形,皮肤下钻出浓密的白毛,嘴角撕裂到耳根。七枚铜钱从她体内飞出,在空中与我手中的三枚铜钱碰撞。
刺目的血光中,铜钱表面的锈迹剥落,露出里面封印的记忆——
第一幕:母亲跪在山神庙,将一枚铜钱按在姥姥额头,抽出一缕白光封入铜钱;
第二幕:姥姥抱着婴儿时期的我逃出地窖,将一枚铜钱塞进我嘴里;
第三幕:姐姐被母亲献给山魈爷时,一缕金光从她天灵盖飞出,被姥姥用铜钱捕获。
铜钱在空中重组,形成一个旋转的三角形。每旋转一圈,就有新的画面闪现:
我看到母亲其实早已被山魈爷吞噬,现在的\"她\"只是披着人皮的邪灵;
看到姥姥用最后的力量将姐姐的善魂封入铜钱,系在我脖子上;
看到孙小梅根本不是偶遇,而是母亲精心培养的第三个锁魂者...
\"选择吧。\"赵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用全部铜钱封印她,你会失去人性;或者吸收她的铜钱,成为完整容器...\"
小周(姐姐)的身体开始融化。她的红衣化作血水,露出下面森森白骨。孙小梅在黑棺中发出微弱的呼救声。母亲——或者说山魈爷的化身——已经挣脱束缚,正向我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抓起所有铜钱,狠狠按向胸口的锁魂烙印。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铜钱烧穿皮肉,直接嵌进肋骨。血液沸腾般翻滚,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但奇妙的是,我能感觉到每一枚铜钱的位置,能控制它们的力量...
母亲发出凄厉的惨叫。她体内的山魈爷灵体被铜钱形成的引力拉扯,一点点脱离宿主。张大山最先崩溃,他的身体像沙雕般散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铜钱——原来他早就被做成了\"铜钱尸\"。
\"不!\"母亲——现在是一团人形白毛怪物——伸出利爪抓向我的喉咙,\"你是我的祭品!\"
十枚铜钱同时发光。红光中,我看到姥姥的虚影出现在左侧,姐姐在右侧,而我自己站在中间。我们的影子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铜钱形状。
\"以血为引,以魂为锁。\"我们齐声念道,\"封!\"
铜钱锁链将山魈爷灵体牢牢捆住,拖向祭坛中央的黑棺。母亲的人皮像脱衣服一样滑落,露出里面半人半猿的真身。就在它即将被封印的瞬间,一枚铜钱从它体内飞出,直射我的眉心——
剧痛中,最后的画面是血月下破碎的山神庙,以及赵三那张惊恐的脸。他对我喊了什么,但声音被潮水般的记忆淹没了。
我看到了真相。
全部真相。
铜钱在皮下蠕动的感觉令人作呕。
我站在山神庙的废墟前,手指抚过胸口嵌着的十枚铜钱。它们已经和我的肋骨融合,形成凹凸不平的铠甲状结构。最中央那枚母亲的铜钱最为活跃,每次心跳都会微微鼓起,像是想要挣脱束缚。
\"感觉如何?\"赵三蹲在断墙边,用树枝拨弄着什么。他的右手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手掌,伤口处缠着浸透黑血的布条。
我抬起手,意念稍动,指尖就长出三寸长的黑色利爪。阳光照在上面,竟没有丝毫反光。
\"能看到'气'了。\"我眯起眼睛,世界在我眼中变成由不同颜色气流组成的网状结构。赵三体内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但心脏位置有一缕和我同源的黑气,\"你也是锁魂人?\"
赵三苦笑一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那里嵌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我祖母是。传到我这代,血脉已经稀薄到只能当个看门狗。\"
废墟深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孙小梅从地窖爬出来,她的左眼变成了和姐姐一样的灰白色,脖子上浮现出铜钱形状的血管纹路。
\"下面...太大了...\"她喘着气,声音里混着姐姐的腔调,\"铜钱阵法...一直延伸到山腹...\"
我扶她坐下,手指碰到她皮肤的瞬间,一段陌生记忆突然涌入:
黑暗的地窖。铁笼外,母亲拿着铜钱走近,身后跟着穿红棉袄的姐姐(不,那是我自己)。母亲把铜钱按在\"我\"额头,开始吟诵咒语。笼子里的女孩(姐姐)尖叫着,皮肤上浮现出铜钱形状的烙印...
\"七七?\"孙小梅(姐姐)摇晃我的手臂,\"你看到什么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爪子已经深深插进大腿,黑血顺着裤管滴落,却在接触地面时变成活物般的细丝,迅速爬回伤口。
\"我们的记忆被调换了。\"我盯着自己逐渐愈合的伤口,\"姥姥不是从火车上救走我,是从这个地窖。被献祭的那个才是...\"
\"李秀云用你们姐妹玩了个危险的游戏。\"赵三用树枝在地上画出双环相扣的图案,\"双生替命术。让山魈爷同时寄宿在双胞胎体内,再通过铜钱锁魂强行分离。\"
他指向内环:\"这是你姐姐,纯阴之体,完美的容器。\"又指向外环:\"这是你,本该成为祭品。但你姥姥逆转了咒语,把善魂封入铜钱系在你脖子上。\"
孙小梅(姐姐)突然抽搐起来。她的灰白眼球快速转动,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我按住她的肩膀,通过铜钱感应到她体内的两个魂魄正在争夺主导权。
\"月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快到了...\"
确实,太阳已经西沉,东方的天空泛起诡异的青灰色。更可怕的是,我清晰地看到废墟上空聚集着漩涡状的黑气,正缓缓向月亮移动。
赵三的脸色变了:\"得离开这里。血月之后是黑月,山魈爷的力量会——\"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我低头看去,胸口中央那枚母亲的铜钱裂开了一道缝,里面渗出黑色的黏液。同时,地窖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锁链被拖拽。
\"它要醒了。\"孙小梅(姐姐)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三十年前没完成的仪式,今晚必须有个了结。\"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的伤疤——那是我小时候被开水烫伤的痕迹,现在却出现在她身上。记忆融合正在加速。
赵三从怀里掏出一块漆黑的骨头递给我:\"山魈爷的指骨,最后一块了。含在舌下能保持清醒十二个时辰。\"
骨头入口的瞬间,世界再度变化。废墟上空的黑气凝聚成无数细线,每根都连接着一枚铜钱——有些嵌在墙壁里,有些埋在地下,更多的深入山腹。而所有这些线的终点,都指向我的胸口。
\"这是...\"
\"锁魂阵。\"赵三的声音变得很远,\"你母亲用三十年布下的局。每一枚铜钱都代表一个被献祭的魂魄,它们共同构成山魈爷的牢笼。\"
孙小梅(姐姐)突然指向地窖:\"下面有东西你要看。最后的...真相...\"
我犹豫片刻,还是走向地窖入口。随着靠近,胸口的铜钱越来越烫,皮肤上的白毛自动竖起,形成一层保护膜。
地窖比想象的深邃得多。台阶向下延伸数十米,两侧墙壁密密麻麻嵌着铜钱,每一枚都连着细细的黑线。最下方是个圆形石室,中央摆着三口黑棺——正是母亲仪式用的那三口,但现在棺盖全部打开。
左侧棺材里铺着小小的红棉袄,是姐姐的;右侧放着孙小梅的随身物品;而中间那口...
是我小时候的衣物。但最骇人的是棺底刻着的字:
\"甲子年冬月廿三 李七七 锁魂人\"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以血为引,以魂为锁,六十年后,双魈归一\"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赵三举着火把走下台阶,火光映照下,他的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只佝偻的山魈。
\"看明白了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熟悉,\"你母亲不是疯子,她是历代最伟大的锁魂人。\"
火把凑近,照亮石室墙壁上的壁画:从清朝末年开始,每隔六十年就有一对双胞胎女孩被带到山神庙。一个成为容器,一个成为祭品...
最后一幅画格外清晰:穿藏蓝棉袄的女子(母亲)抱着穿红棉袄的双胞胎,而她们身后,站着穿兽皮袄的守林人——年轻时的赵三。
\"你...!\"我猛地后退,铜钱全部凸出体表。
赵三的脸在火光中扭曲变形,皱纹逐渐舒展,最终变成四十多岁的模样:\"好久不见,七七。上次见你,你才这么高。\"他比了个高度,\"被你姥姥抱在怀里,嘴里还含着我的铜钱。\"
血月升至天顶时,整个山神庙废墟开始发光。
不是反射月光,而是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砾都在从内部透出诡异的绿光。我站在石室中央,胸口铜钱的裂缝越来越大,黑色黏液已经浸透前襟。
\"时间到了。\"赵三——或者说永远停留在四十多岁的守林人赵永吉——取出一个铜制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我,\"你母亲用三十年布局,就为今晚。\"
孙小梅(姐姐)跪在姐姐的棺材前,手指轻抚那件小红棉袄。她的左眼完全变成了灰白色,右眼却开始泛红。
\"双生替命需要三个条件。\"赵永吉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纯阴之体,纯阳之魂,以及...\"他指向我胸口,\"阴阳共生之人。\"
壁画突然开始渗血。那些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动,最终汇聚到最后一幅画——母亲和双胞胎的脚下,形成一个大大的铜钱图案。
\"你母亲发现了终结诅咒的方法。\"赵永吉从怀中掏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是母亲的笔迹,\"与其每六十年献祭一次,不如创造完美的锁魂人——半人半魈,既能控制山魈爷的力量,又保留人性。\"
笔记最后一页贴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我和姐姐的周岁照,另一张...是清朝末年一对穿着旗装的双胞胎,长相与我们惊人地相似。
\"选择吧。\"赵永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遥远,\"成为完整容器永世镇压山魈爷,或者释放所有铜钱中的魂魄彻底终结诅咒——但山魈爷将重现人间。\"
胸口的铜钱突然全部凸出,像一张张小嘴开合。剧痛中,我看到十道黑气从铜钱中窜出,在空中交织成三个模糊的人形:
穿藏蓝棉袄的姥姥,脖颈缠绕铜钱串的母亲,以及...穿红棉袄的姐姐。
\"还有第三条路。\"三个声音同时说道,\"融合。\"
我猛然醒悟。抓起棺中的红棉袄裹在左手,又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右手。双掌合十的瞬间,所有铜钱从体内飞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双环。
\"以血为引!\"我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铜钱环上,\"以魂为锁!\"
铜钱环开始旋转,越来越快,最终化作一道金光射入我的胸口。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重组。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铜钱纹路,又慢慢隐入皮下。
石室开始崩塌。赵永吉拽着我和孙小梅(姐姐)往外跑。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整个地窖塌陷成深不见底的黑洞。
月光下,我看向自己的手臂——皮肤恢复正常,但意念稍动就能浮现出铜钱纹路。更奇妙的是,我能清晰感知到体内两股力量的平衡:山魈爷的阴气盘旋在左侧,姐姐的善魂镇守在右侧。
\"成功了?\"孙小梅虚弱地问。她的左眼已经恢复常色,但脖子上还留着淡淡的铜钱印记。
赵永吉却脸色凝重地指向我的影子。月光清晰地照在地上,却没有投出任何阴影。
\"不完全是。\"他苦笑道,\"你既不是人,也不是魈。你是...\"
\"锁魂人。\"我接话道,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回音,\"第三代锁魂人。\"
返程的路上,孙小梅在后座昏睡。赵永吉开着那辆破吉普,收音机突然自动打开,传出1993年的新闻广播:
\"...K127次列车脱轨事故死亡人数上升至37人...唯一幸存者为3岁女童...\"
后视镜里,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和穿藏蓝棉袄的姥姥静静坐在后排。孙小梅身旁的位置上,放着一本发黄的笔记本——母亲的《锁魂人札记》。
挡风玻璃上,霜花自动凝结成一行血字:
\"下一个甲子年...\"